182、身世之谜
正当余子赫计划将简菡带回家拜访他的父母时，一篇题为“我国网坛名将恋情曝光，已拜见双方父母，疑似好事将近”的网络新闻，迅速在各大网络流传开来。
随文附上几张他俩私会的照片，其中有一张便是余子赫站在一家高档的粤式茶餐厅门前，亲吻简菡额头的瞬间。
两人身后，是站在一旁，等待司机将车驶出的余庚豪。
当晚，刘舒雯勃然大怒。
她先是看着老公和儿子，以一种被欺骗的受害者的口吻，数落两人的不是。
当她了解到女方居然生于平常百姓家时，更是怒不可遏。
她站在客厅里，对着老公和儿子霹雳吧啦地控诉了一通，谁知两人根本没反应。
就在她欲将声音抬高八度时，手机响铃了。
是她老妈刘老太太打来的。
刘舒雯神色微变，拿着手机边听便往花园里走去。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几分钟后，刘舒雯便换了身衣服，急急往外走。
“需要司机送你吗？！”余庚豪不放心的问。
“我自己开车！”
看着妻子匆匆忙忙离去，他有些担忧地对儿子说，“要不你跟着妈妈出去一趟？！”
可是，等余子赫追出门去时，早已不见刘舒雯和她那辆红色跑车的影子。
京都郊外的香山，刘家老宅大门外的车道上，驶来一辆红色的汽车。
车子刚一靠近，大门便自动打开了。
刘舒雯直接将爱车开到了刘老太太居住的那栋徽派建筑院落旁，头顶的马头翘角以极其醒目的姿态巍然屹立着。
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跑车引擎声，秋妮拿了一件羊毛披风往小姐卧室外的阳台上走。
刘老太太倚在“美人靠”上，视线落在院门外的那辆红色跑车上。
身着明蓝色羊绒大衣，露出里面一袭蓝灰色洋装的刘舒雯，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抬头往母亲的房间里看了看，随即扭着腰肢向一楼会客厅走去。
她脚上穿着尖细的恨天高，走在青石板铺成的院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老太太在二楼俯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略有些失神。
她记得，五十多年前，一个与刘舒雯酷似的身影，也是在一个冬日午后，出现在自己面的。
那人天真可爱的鹅蛋脸上，是如玉般细嫩光洁的肌肤，一笑便会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那是她从小长到大的玩伴，陪读女书童晓雯。
“妈，我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刘老太太回过神，看着与晓雯长得甚为相似的刘舒雯。
后者走到刘老太太身边，压低了声音，刻意压制着内心的不悦。
刘老太太轻声应着，示意一旁的秋妮为其抬来一个厚厚的棉垫，放在‘美人靠’坐面上。
“坐吧！”她对自己的小女儿说道。
不知为何，刘舒雯总觉得今日的刘老太太不似从前那般慈祥，多了几分威严之色。
她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在刘老太太身旁坐下。
“秋妮，将东西拿给她！”刘老太太吩咐道。
秋妮答应着，转身在刘老太太的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文件袋，递到刘舒雯面前。
后者疑惑地接过文件袋，不解道，“这是？”
“自己打开看看吧！”刘老太太一脸严肃地对她说。
刘舒雯闻言，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打开文件袋。
透过袋口，她看到里面有很多照片，随意抽出一两张后，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是......”
望着刘舒雯此时表情中的不屑和愤怒，秋妮在心底替自家小姐不值。
都这份儿上了，刘舒雯还这般不知悔改。
少刻，她无视母亲的怒视，直接对上秋妮责怪的眼神，冷笑道，“怎么？你居然敢派人跟踪我？！”
秋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是我安排的，”刘老太太冷冷说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给我解释吗？！”
刘舒雯娇嗔道，“妈，您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回事儿，就听信谣言，随意怀疑我？！”
“怀疑？”刘老太太听到小女儿不思悔改的言语，眉头紧锁。
“你是说，我派人挑选出的那五六个私家侦探，各个都跟你有仇，所以要故意陷害你，污蔑你？!”
“怎么不会？”刘舒雯强词夺理道，“谁知道他们受谁指派，故意颠倒黑白，栽赃陷害我！”
听到这里，刘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她气得抬手指着刘舒雯，声音颤抖道，“这些年，你做了这么多糊涂事，我都没有责怪你，只是默默在你身后为你善后！”
“如今，你不曾迷途知返，反而越来越过分，雯雯，你究竟是怎么了？！”
听到母亲动了怒气，刘舒雯却依然面无愧色。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抬头挺胸，漠然地回答道。
刘老太太诧异地看着她。
心里猜测着，莫不是小女儿知道了些什么？！
“您每一次见到我，是不是都会有种错觉？以为是我那死掉的亲妈站在您的面前？！”
刘舒雯冷笑道，“虽然您一直宠着我，惯着我，每次我做错了事情，你都不曾责怪我，反而会帮我把问题处理掉！”
“可是，为何您却对哥哥姐姐甚为严苛？！很多时候，我都以为只有我才是您亲生孩子！”刘舒雯说道这里，仰天长笑一声。
“却不料正好相反！”她说道这里，猛地站起身，恨然道，“你不是因为爱我宠我，而是对我怀有愧疚！”
“舒雯！三儿！”刘老太太身旁的秋妮闻言，低吼一声，想要阻止刘舒雯。
“秋妮，”刘老太太伸手拉住贴身大丫鬟的手，示意她别干涉，“让她把话说下去！”
“当年，您没能及时阻止我的娘亲，也就是您的女书童走上歧途，嫁给一位不务正业的世家子弟当小妾。亲娘生下我后，却被我亲爹输给了妓院老板，当了娼妓！”
“我娘誓死不从，自杀身亡后，为了避免我步她后尘，你才将我这个小妾之女抢了过来，悄然收养，成为了你的女儿！”
“你以为我知道真相后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刘舒雯冷笑道，“若不是是因为你，我娘会嫁给那位世家子弟？！”
“舒雯，你怎么可以如此说小姐？！她对你和你娘可都有恩呀！”秋妮再也忍受不了对方那混淆是非的胡言乱语，顾不了刘老太太的阻挡，呵斥道。
刘舒雯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她对我亲娘有恩？若不是她的阻扰，我娘便能够顺利嫁给她的丈夫，当年名震京都的刘公子，成为刘家的二房！”
“就是她！她妒忌我娘亲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更会讨男人欢心，所以她才不允许自家先生纳妾，生生将我娘往那混账亲爹怀里推！”刘舒雯指着她的养母刘老太太说道，语气激动，几近歇斯底里。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秋妮好一顿怒斥，随后喊来了夏妮，两人一起将情绪失控的刘舒雯拉住，不让她往刘老太太面前跳。
“当年的事情，我在场！老爷对我家小姐一往情深，人又有些新派，对当时的一夫多妻制最为厌恶。故而，任小姐怎么央求老爷将你娘纳为妾室，都被老爷严正拒绝！”
“哪如你所说的那般擅忌！”秋妮气得忍不住跺脚。
“况且这么些年来，小姐一直将你视为己出，百般疼爱，你不知感恩，还反咬一口！你良心都让狗吃了吗？”秋妮也是气极，有些口无遮挡道。
“好啦，都不要再说了！”刘老太太听到这里，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向秋妮摆摆手，无力道。
“雯雯，你自进入我家以来，便是我的女儿，无人可以否认这个事实。”她双目含泪，轻言细语道，“只是，我希望你不要被忽视事实真相，不要无端猜疑，更不可因为愤恨埋没了理智，做出更多伤害他人的事情来！”
“你虽然自小脾气不太好，但终究是个善良的孩子，不知何时，竟变成这样！”刘老太太语气凄然，将手轻轻放在刘舒雯的肩上，柔声道，“收手吧！”
刘舒雯闻言，不屑地将前者的手从自己肩上甩开，发出一声冷漠的哼声。
秋妮也是一脸无奈，沉默着走到自家小姐身旁，将小姐推回了房间。
门被轻轻掩上的那一刻，刘舒雯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方才这些话，自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的那一刻开始，便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今天一吐为快后，却是舒坦了不少。
她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个苍老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沉寂了许久，她捋捋长发，傲然地向楼下走去。
她走到转角处，却猛然停住了脚步。
一楼的楼梯口，站在一脸愕然的两人。
余子赫一手搂住身旁一位清秀高挑的女孩儿，一手提着一个礼盒，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向他走来的刘舒雯。
方才那些话，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此刻，刘舒雯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感到脚上无力，人也觉有些虚脱，没有留意脚下，一不小心在老旧的木梯上踩空，一个踉跄过去，直直向儿子身上扑了过去。
余子赫木然地看着自己的老妈，无动于衷。
倒是简菡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去，伸手想要接住对方。
不料刘舒雯的冲劲儿过大，她没能顶住，反而被前者的惯性，扑倒在地，做了人肉软垫。
余子赫听到地上传来的一声闷响，看着哀叫在一起的两人，傻傻地呆立着。
闻声跑来的夏妮和冬妮，正欲伸手将地上的两人拉起，却被余子赫拦住。
“让她俩躺一会儿，慢点儿，太急了怕出问题！”他补充道，“特别是我老妈！”
什么情况？
夏妮和冬妮闻言，面面相窥。
不能让人家女孩儿总这样做肉垫的吧？！
大约一分钟以后，余子赫才伸手将刘舒雯从地上拽起来。
夏妮和冬妮连忙将躺在地上，脸已经痛得变形的简菡扶起。
“没事儿吧？!”夏妮关切地问道。
简菡摇摇头，没有答话，不过，此刻眼里已经噙满泪水。
冬妮见她缓慢站起，心疼地替她将身上的灰尘掸掉。
“我没事儿，就是看下阿姨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简菡强忍着双手的疼痛，对小心翼翼看向她的两人说道。
这会儿，余子赫的眼里似乎只有他老妈刘舒雯一人。
“她无妨！”余子赫长年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平时小伤小痛见过不少，早已‘久病成良医’，此时略微检查了一下，说道。
“倒是你！”他看了简菡一眼，没有说下去。
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没事儿，等会儿自个儿去医院，你先把阿姨送回家吧！”简菡柔声说道。
余子赫点点头，将手中的礼盒交给夏妮，“夏姨，请将这个拿给姥姥，请她老人家别介意，我妈......”
他话没有说完，顿了顿，扶着刘舒雯离开了。
看着母子俩的背影，简菡心中闪过一丝凉意，随即对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夏冬二人说道，“落落一会儿就该到了，我在这里等等她吧，谢谢您们，不用顾及我的！”
夏妮听到这话，笑道，“魏姑娘要来，小姐要是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开心！”
冬妮也道，“那我扶你去厅堂里休息下，你喝什么茶水？！”
简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白开水就好！”
“那便请姑娘稍等片刻！”说着，冬妮转身去了厨房。
夏妮见状，走到简菡身侧，试探地问道，“我曾经学过一点儿医术，可以让我看看嘛？！”
简菡点点头，夏妮折身在雪儿端来的一盆水里，洗净了双手，接过后者递来的干净帕子，擦干了水。
因为是冬季，夏妮担心自己的双手冰凉，便在雪儿拿过来的碳手炉上暖了暖手。
简菡感动地看着她，心中涌上一阵暖意，驱走了方才心头上的几许寒意。
夏妮一双温暖的手，此时已经轻轻地放在简菡的头上，温柔地触碰着她的后脑勺。
刚才简菡躺在地上那个姿势，倒有些像是后脑勺着地，她担忧地问道，“疼吗？！”
“还好，我记得自己恍惚间是屁股着地的！”简菡微皱眉头，回忆道。
夏妮闻言，心里踏实了几分。
她关切地问了问简菡的身体反应，知道除了尾椎骨和双手有疼痛外，其余部位都无大碍。
两人正说着，便见朱伯出现在院子门口。
“方才在路上遇见子赫少爷，他让我把简姑娘送到医院里去检查一下。”
说着，他看向简菡，问道，“能走动吗？”
见简菡点点头，朱伯对夏妮说，“交给我吧！”
说着，他和随后赶到的魏千落、史湘儿一起，扶着简菡离开了。
刘家老宅的四合院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一切重归祥和宁静，就好似，半个小时前的那番争执未曾发生过。
二楼，刘老太太的卧室里，秋妮听完雪儿的一番讲述，眉头微皱，看向自家小姐。
刘老太太自从回房后，便一声不吭。
她坐在自己那张颇有些年份的实木梳妆台旁，从一侧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影集。
一手便翻到某一页，看样子是经常翻看，时间久了，便成了惯性。
页面的正中，是一张5寸照片。
照片里，年轻时的世家小姐刘老太太坐在暗褐色的真皮沙发上，身侧，站着一位笑得天真灿烂的少女。
那张脸，竟与刘舒雯有九分相似。
少女白皙如玉的脸上，挂着一个深深的酒窝，平添几分乖巧聪慧。
“终究跟你一般，不能理解我的一番苦衷！”刘老太太双手抚摸着照片中那张美丽的容颜，脸上露出丁香般的惆怅。
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她禁不住叹息一声，“我该拿她怎么办？怎样才能阻止她一错再错？！”
“如何才能让她不再由着性子去伤害别人？！”
“她这样，也是在折磨自己呀！”
秋妮远远地站着，眼见自己小姐陷入回忆中，不甚唏嘘......
医院里，简菡做完X检查后，又被送进了CT检查室，史湘儿和魏千落守在检查室门外，直至项目快要做完，才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
史湘儿抬头一看，是满头大汗的余子赫。
“怎样，乖宝终于将老妈搞定了？！”史湘儿没有给他好脸色。
倒是魏千落，见到对方，虽然一言不发，却是一脸的平静。
她并没有看向余子赫。
简菡救刘舒雯的事情，她已经从夏妮那里知道了个大概。
余子赫没有在意两人的态度，见从她俩这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便独自走到一旁，目光紧紧盯牢检查室的门。
三人静默着。
“哐当！”也不知过了多久，CT检查室的门开了。戴着口罩的医生叫出简菡的名字，让家属进去搀扶。
还没等魏千落和史湘儿反应过来，余子赫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她俩看了对方一眼，轻叹一声，下一秒便见简菡已经被搀扶着走了出来。
“请你们在这里陪着她一下！”余子赫说道，也不等两人回复，跟着扭身钻进了一旁的医生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余子赫手拿报告走了出来。
瞧着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魏千落猜想简菡应无大碍。
“菡，我门陪你回家，好吗？！”
简菡愣了愣，随即对魏千落点点头。
余子赫追上去，正想说话，简菡却先开了口，“你先回去陪陪阿姨吧，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相信，那不是她的本性！”
余子赫欲言又止，顿了顿，终究还是向三人告辞，转身走了。
简菡一直凝望着余子赫沉重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这才在好友的帮助下，离开了医院。
她这个样子要是回家，指不定会被老妈盘问出什么来，对她和余子赫的事情，毫无益处。
史湘儿便提议，三人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发发呆什么的。
“不如去‘玲落国风社’吧！”魏千落想了想，说道，“因为天使投资人新增加了投资资金，我们已经将旁边两个门面一并拿下，大年十五一过，便要动工将三间店铺打通重新装修。”
离开气氛压抑的医院，一回到‘国风社’，魏千落便指指店内正在整理规划的区域，对闺蜜说，“店面扩大以后，你们平时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坐坐，顺便帮我照看着店里的生意！”
“怎么？剥削阶级的秉性？”史湘儿打趣道，“就把我俩当成免费勤杂工使唤了吗？！”
魏千落莞尔一笑，“那么我按小时给两位支付佣金，如何？！”
简菡闻言，抬起不再昏昏然的脑袋，轻笑道，“我可不指望什么，只是讨要几口水喝便是！”
“说的如此可怜！”史湘儿瘪瘪嘴，“落落，记下我每天到达和离开的时间，做好考勤打卡登记，权当是积分，等积满了，我便要向潘姨索要一件旗袍穿穿！”
听到这里，简菡忍不住轻掩着脸，淡然一笑，“那你这辈子便要卖给这里了，知道一件旗袍要花多少钱？”
“现在这些，对我们的名模史湘儿来说，不在话下！”魏千落调侃道。
三人互相调笑着，上午的不快，很快便在谈笑风生中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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