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苦肉计

　　??王员外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窗外，那沙白的晨光。他禁不住地喃喃自语：天已经亮了，金花能否逃脱顺利厄运呢？成败与否就看今天啦！

　　王员外嘴里念叨着，他已经穿戴整齐了。就立即奔出东厢房，去寻三位得力助手过府协助自己施行计划。远远地就看见：厨房里的王金花，正在一手翻炒着锅内的菜，一手搅和着碗里的鸡蛋。

　　望着大女儿忙碌着的背影，王员外心想：哎，银凤要是有金花一半的温柔善良、乖巧懂事。那该多好啊！他一转眼就看见：李云龙在灶台后面，帮助往灶膛里填草。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颊上。更是衬托出：他的刚毅、正直啊！

　　望着灶台后面的李云龙，和正在翻炒着鸡蛋的大女儿。王员外是越想越觉得：唯有他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于是，他走到大女儿的身边装作万分焦急的样子，眉头紧皱地说：刚才，丁蜀差人来说“有急事相商”。我现在就去他的府里，就不在府里吃早餐了。你和云龙、银凤不用等我哦！

　　说着话，王员外转身奔出厨房。王金花禁不住暗自琢磨：咦，昨天和丁叔叔一起清查外面所欠未还账目时，并没有听他说起府里有什么急事呀。只过了一夜，丁府里会发生什么急事呢？嗯，吃完了早餐洗刷好锅碗瓢盆。咱必须前往丁府一探究竟哦！

　　这时，王银凤懒洋洋地伸腰踢腿就过来了。冷嘲热讽也就随之撒向王金花：吆呵，刚才是谁急吼吼地喊我起床的呀？现在，怎么却杵在这里发愣呢？

　　闻听此言，李云龙惊讶至极地从灶台后面伸头探望。这才看见：王金花面前的炒锅内，韭菜炒蛋丝正在“呲咧、呲咧”地闷哼着；她身边的粥锅，都气得“咕嘟、咕嘟”地顶起了锅盖子，缕缕热气沸沸腾腾地升起来了；而金花姐呢，急得拿起水瓢舀了一点水倒进炒锅里。

　　李云龙赶紧用铁叉捣灭了灶膛里的火苗，然后接过水瓢舀满了水倒进灶膛里。看见灶膛里没有一点火星子了，他才掏出手帕擦拭几下额头溢出的汗珠。

　　王金花看见灶膛里没有一点火星子了，她感激万分地说：龙弟，咱刚才只顾想事儿，炒锅内的菜都差点焦了，粥锅也溢出一些汤水了。多谢你眼疾手快帮了咱大忙，否则，后果定将不堪设想啊！

　　李云龙腼腆地说：金花姐，只是一点儿小事。压根就不足挂齿啊！你千万别再夸我了，都说得我不好意思啦！说着话，他就拿起勺子盛满了三个粥碗。

　　王金花一听，心想：妹妹能够摊上云龙这个忠厚、善良的夫婿，真是太好啦！于是，她就端起两个菜盘子放到饭桌上。

　　直到这个时候，王银凤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咕”乱叫地向她提出抗议。于是，她也端起一个菜盘子和一只粥碗，放到饭桌上。然后，伸手从饭桌边墙壁上悬挂着的筷笼子里，抽出一双筷子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将粥碗放到饭桌上的王金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哎，凤妹妹这颗“自私自利”之心何时何地才能改过来呀？她摇头叹气地伸手从筷笼子里抽出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刚刚坐下来的李云龙说：咱妹妹自小被我和爹爹宠坏了，还望你千万莫要见怪啊！

　　李云龙接过筷子心想：金花呀金花，咱喜欢的女孩子是你呀。你怎么却一点儿也不明白呢？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当着王银凤的面，他绝对绝对不能够向心仪的女孩子，说出自己心里的爱慕啊！

　　于是，李云龙笑着说：不管怎么说，凤妹妹喊我哥哥。咱怎么会和她计较呢？金花姐莫再言重啦！说着话，他低头吃喝起来。

　　然而，坐在王银凤身边的王金花，心里却在想着：金花呀金花，银凤妹妹“好逸恶劳”。任是哪一个男孩子，在你和银凤妹妹之间做选择的话，肯定都会选择和你一起生活。为了妹妹的幸福，你必须提前嫁进万府做万麒麟的姨太太啊！

　　就这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吃喝着，王金花终于感觉到肚子饱了。可是，当她将粥碗放下时，却陡然听见：厨房外面传来爹爹气急败坏的吼声：姓李的，你个臭小子，竟然甜言蜜语哄骗老朽。你赶紧给我滚出王府吧！

　　闻听此言，王金花转向李云龙万分不解地询问：咦，龙弟到底有什么事隐瞒了咱爹爹呢？竟然惹得一向待人和善的他庞然大怒啦！

　　李云龙装模作样地托起脑袋，眉头紧皱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摊开两手无奈至极地说：金花姐，咱刚才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竟然让义父如此生气啦！

　　李云龙的话音刚落地，王员外和他的三位得力助手的脚步就跨进了厨房里。与此同时，丁蜀就猛地拉起李云龙怒声呵斥：哼，昨天咱的手下去询问过你府邸周围的邻居了。真的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是一个偏房夫人的私生子啊！

　　王员外气愤至极地接上话茬：哼，你个臭小子被赶出府门之后，竟然摆个摊在集市中，挂着“可以替人写信、写官司函件、管理账目”的幌子。明目张胆地招摇撞骗啊！

　　说到这里，王员外“哎”地叹了一口气说：哎，都怪咱“招贤”心切，才不小心中了你这个混蛋设的圈套。竟然爱慕你所说的“举人”身份，将你认作义子带进府里替我管理账目。如今，咱的二女儿银凤已经喜欢上了你。我真是“引狼入室”啊！

　　王银凤听到这里走到李云龙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蔑视地说：哼，自你进入王府，就总是在我面前装清高。还制定了六条框框约束我呢！原来，你却是一个被赶出府门的私生子。枉我还对你一片痴情啊！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以后，咱再也不要看见你了。你就等着被我爹爹、叔叔们赶出府门吧！

　　说着话，王银凤拂袖而去。李云龙急忙拉着王银凤的胳膊说：凤妹妹，目前我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私生子，不能够给你要的幸福生活。可是，我在王府管理账目之余，一直努力苦读《史书》、《经文》。我坚信自己明年春天参加朝廷科举应试，一定能够“金榜夺魁”。你一定相信我的话啊！

　　谁知，王银凤转身猛地甩掉李云龙的手，目露嘲讽地说：哼，一个穷小子、私生子。赶紧躲到哪个人找不到的角落里，好好地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别再在王府里“信口雌黄、大言不惭”啦！

　　李云龙又拉住王银凤的胳膊忙不迭地说：凤妹妹，咱真的想不到你翻起脸来，比我翻书还快呀。真是薄情寡义至极啊！可是，你别忘了几天前皓月当空的夜晚，你可是跪地发过毒誓了。小心要遭受报应啊！

　　闻听此言，王银凤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阵。然后，她斜视着面前的帅气小伙。接着，如冰似剑的话语，就一骨碌地蹦出她的嘴巴，残酷无情地落进李云龙的耳中：什么毒誓？什么报应？你个臭小子还真当回事了。咱只知道这个世上，早就流传着一句谚语“坏人活千年、好人命不长”。难道，你没有听说吗？

　　他俩的对话，让一直站在一边的王金花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哎，银凤妹妹怎么能够如此“势利眼”呢？咦，爹爹以前并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呀。今天，怎么会突然较真起李云龙的身世呢？

　　可是，这时妹妹的绝情话语，再次冲澈着王金花的耳膜：哼，姓李的，咱爹爹刚才已经让你滚出王府。试问你一个被赶出李府的私生子，再被咱爹爹赶出王府。知道情况的人，兴许还会可怜你是受了你母亲的牵连。施舍一碗粥给你喝啊！

　　王银凤又哈哈大笑一阵说：姓李的傻瓜呀，那些不知内情的人，如果听说是咱爹爹气得赶你出府。肯定会以为你，私自偷拿了咱们王府的银两或者物品。他们绝对会唾弃你、咒骂你，那时的你，可就好比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见了你都会喊打啦！

　　眼前发生的一幕幕残酷无情的现实，压根就容不得王金花再细细考虑了。她就快步走上前拉住王银凤的胳膊，温和地劝说：妹妹，姐姐这些日子一直暗中观察李云龙。他真的挺用心苦读《史书》、《经文》，日后肯定是个“大有作为”的男子汉。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王银凤一听，心想：姐姐呀姐姐，我是你的嫡亲妹妹。你竟然一点都不替我考虑，相反的倒是处处替李云龙着想啊。你怎么能够如此不期待我过得好呢？

　　此时此刻的王银凤越想呀，心里对王金花的怨恨就越深越浓烈。人在气头上，往往都难以做到理智处事。更何况，王银凤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主。谁若想还能从她的嘴里蹦出什么好听的话语，那可就真是“痴心妄想”啦！

　　眼下，王银凤的嘴巴可就像一架机关枪似的，“突、突”地喷射出一颗颗子弹。残酷无情地飞向对面的王金花：哼，听姐姐的话音，彷佛我是一个三岁小儿似的不懂事。啥事还都要你替我张罗啊！拜托你听好了，我已经长大了。凡事都自有主张啦！

　　说到这里，王银凤狠狠地甩掉王金花拉着她的手，指着李云龙恶狠狠地说：姐姐，你要真觉得他好。那么，拜托你别再在我面前充什么好人。你大可以跟着他出府去过恩爱生活呀！

　　听到这里，王金花禁不住再次拉住王银凤的手苦笑着说：妹妹，我这辈子跟谁过日子？都已经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了。你应该知道呀！你说的这一点，非是姐姐不愿意。问题是，姐姐不能像孙悟空一样七十二变化。姐姐真是分身乏术啊！

　　岂料王银凤又是愤然拂掉王金花的手，冷冰冰地说：吆呵，姐姐别说得这么好听了。谁都听说过万府拥有万贯家财，姐姐不想放弃也行。只是，你就“别再打肿脸充胖子”地管着我啦！否则，你光是打着电筒照着别人，算什么意思啊？

　　闻听此言，王金花心知肚明：银凤妹妹心意已决，她再说多少什么话。也都是多余的废话而已哦！于是，她望着王银凤无奈至极地说：妹妹，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么，姐姐就不再多言惹你烦啦！

　　说着话，王金花摇头叹气地走到王员外面前，拉着他的手说：爹爹呀，我记得以前的您并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今天，您老的话语，真是让我不敢置信啊！

　　王银凤的绝情，急得王金花禁不住摇晃着王员外的手臂心急如焚地说：爹爹，为了妹妹以后的幸福，我这些日子总是暗中观察李云龙。我发觉他一直都在用功读书，他以后一定会彻底改变私生子的命运。您老就别再生他的气吧！

　　王员外一听，心想：金花呀金花，为了你能够平平安安地逃脱银凤带给你的厄运。为父的和李云龙才迫不得已地想出这个“苦肉计”啊！但是，他知道：当着银凤的面儿，他绝对不能心软告诉金花秘密哦！

　　于是，王员外装作没有听见大女儿的话拂掉她的手，转向李云龙沉着脸说：姓李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有一个“红杏出墙”的母亲，咱俩就此恩断义绝吧。从今往后我俩就“形同路人”了，我绝对不会再留你在王府啦！

　　李云龙听到这里，就走到王员外面前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卑微地说：义父，这个地方对咱来说，人生地不熟的。您老赶我出了王府，我就真的不知道去哪里啦？拜托您老就行行好别－－－－

　　这时，王员外的三位得力助手跨前一步推开李云龙，一齐恶狠狠地说：你小子最好识相点，自己收拾东西赶紧滚蛋。否则，就会请你出府。到时候，你可别怪咱们对你不客气哦！

　　李云龙趋前一步对着王员外“噗通”一声跪下了，双手作揖、声泪俱下地说：义父，您老既然如此容不得咱。那么，请容晚辈再磕拜您老三次。以感谢您老这些日子的收留之恩吧！

　　说着话，李云龙就弯腰低头“呯、呯、呯”磕了三个头。接着，他擦拭两下脸上的泪水硬生生地站起身，转身机械地走向西厢房。走到王银凤身边时，他意味深长地说：银凤妹妹，今日一别，他日再见之时，就是你后悔之日哦！

　　同样不知内情的王银凤，厌恶至极地转过头去冷冰冰地说：哼，咱做事从来就不知道啥叫“后悔”？更何况，你仅仅是一个私生子。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呀？拜托你，赶紧收拾好东西滚出府外。就别再在此卖什么关子啦！

　　闻听此言，李云龙鼻孔里“哼”了一声，就走向西厢房。猛然，王银凤转向王员外大喊一声：爹爹，绝对不能让这个姓李的，带走咱们府里任何一件东西。咱这就去跟着他吧！

　　王员外一听，急忙说：银凤，你一介女流。压根就争夺不过姓李的呀？说着话，他将捏在手里的一个纸团悄悄地放在魏振浩的手中，故意抬高嗓音：魏兄弟，银凤说得对极了。你就去负责监督李云龙吧！

　　魏振浩答应一声，就立即飞奔而进西厢房里。望着他的背影，王银凤高兴得嘴巴弯成了弧。心想：李云龙呀李云龙，看你还在我的面前横什么呢？

　　可是，王金花和妹妹想的却是大不一样。她想的是：爹爹以前一向喜欢“助人为乐”，今天为什么如此厉色、无情呢？可伶的李云龙，只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孤苦伶仃的他，以后又该如何生活呢？

　　想到这里，王金花的眼睛就湿润了。眼泪止不住地挤出她的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她的心儿，犹如突然被谁插进一把锋利的刀子似的，立时就四分五裂地流淌着鲜血。这种痛的滋味，压根就没有词语可以形容得出啊！

　　终于，王金花再也忍受不了了。她转向王员外“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哭诉：爹爹，女儿真的想不出，您老今天为什么如此厉色、无情呀？既然您老不愿意接受咱的劝说，执意要赶得孤苦伶仃的李云龙离开王府。那么，请您老答应让咱随着年仅十八岁的他，一同离开王府吧！

　　王员外等的就是大女儿表明：她的态度。于是，王金花的话音刚落地。他就硬是将眼睛睁得跟牛眼似的瞪视着：跪在脚下的她。声音陡地抬高了八音呗怒骂她：哼，好你个金花呀，以前你一向乖巧、懂事。想不到因为一个私生子李云龙，你竟然也顶撞起我来啦。真是让为爹的我太寒心啦！

　　王金花啜泣着说：爹爹，您老乃是行走江湖之中的商人。想必一定会比女儿还要明白一个原理：任何一个人，肯定都无权选择在哪个母亲的肚子里，成长十月再出生呀。咱恳请爹爹恩准女儿随着李云龙出府，也不是存心顶撞爹爹。只是，咱实在承受不起哪一天突然听闻，年纪轻轻的他变成了饿死鬼的现实啊！

　　王员外一听，心想：金花呀金花，为爹的我就是知道你从小心地善良、贴心。才一心想法成全你得到未来的幸福啊！然而，银凤自小就被咱和你宠坏了，她压根就不配得到李云龙的珍惜和呵护。可是，眼下咱还不能告诉你发生这一切的真相。只能留待以后再向你说明啰！

　　想到这里，王员外转向身边另外两个得力助手硬生生地说：丁蜀、林明旭，老朽再也不想看见地上这个不孝之女了。你俩赶快将她拽进房间里，让她也收拾东西滚出王府大门。和李云龙一起自生自灭吧！

　　丁蜀和林明旭答应一声，拉起王金花就带向她的卧室。望着三个人的背影，王银凤的脸上，终于现出了胜利的神色。她忘不了大喊：丁叔叔、林叔叔，你俩千万要盯紧点，别让姐姐拿走了王府的金银财宝啊！

　　闻听此言，王员外禁不住抬头望向王银凤。就看见了：这个小女儿的嘴巴，都笑得弯成了弧啦！他顿时又陷入了遐想之中：银凤呀银凤，你以前看见李云龙有希望“金榜夺魁”，就死皮赖脸地纠缠他。如今，咱将他说成是一个偏房夫人的私生子。你看见他身无分文，且又毫无地位可言，就狠心排斥他。哼，以后可就有你后悔的时候哦！

　　这时，王金花和李云龙辞行的声音，随着风儿徐徐吹动飘进王员外的耳中：爹爹、义父，咱俩就此拜别啦。以后，您老就请多多保重身体吧！说着话，她将嘴巴贴在王员外的耳垂边说：爹爹，我会替妹妹照顾好云龙。明年，咱一定带着“金榜夺魁”的他回府和妹妹完婚。您老就放宽心在府里等待好消息吧！

　　王员外一听，立时就“心如刀绞”般撕裂地疼痛起来。但是，为了不让金花和银凤有所怀疑。他依然硬是忍受着心痛之感的袭击，转身背对着两个孩子大手猛地一挥，恶狠狠地说：哼，你俩就别再“黄鼠狼给鸡拜年”啦。赶紧滚吧！

　　李云龙一听，立即转向王金花说：金花姐姐，咱俩就别再在此惹老人家不高兴了。走吧！说着话，就拉着身边的义姐走向王府大门。

　　此时此刻的王金花，心里装着的除了：对爹爹今天行为的不理解，还有许多许多的不舍。于是，她就任由着李云龙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王府大门。

　　只不过，此刻的李云龙心里却全是装着：到了义父托苏员外安排的江城“恒顺酒店”里，一定要以半工半读的形式，养活自己和王金花。与此同时，还要克服种种困难继续苦读《史书》、《经文》，再过几个月就参加朝廷明年春上科举，力争“金榜夺魁”。让义姐过上幸福的生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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