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炒素
福雅回到苏锦锦身边，发丝身上都淋湿了，额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她的语气有些着急，脚下也加快了步伐，“岳王妃久等了，贫尼这就带娘娘去厢房休息。”
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大，若非苏锦锦所站廊下能遮雨，福雅难免要怪罪自己，怠慢了贵客。
“莫急。”苏锦锦跟在她身后，心中原本是不着急的，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两步，“小师父，冒昧问一句，刚刚那位是哪里的夫人？”
苏锦锦实在是有些好奇，那女子明明是姑子打扮，福雅却唤她“夫人”。
能让福雅对她这样恭敬的态度，真不知是哪里来的金尊玉贵的人物。她从未听闻过，临安城有哪位夫人这般的美貌。
福雅凝神想了许久，久到苏锦锦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正当苏锦锦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福雅摇了摇头，“我被师父收留的时候，夫人已经在这了，十来年了。师父只说让我们唤她夫人，未曾说过她是谁。”
“也不是大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苏锦锦已是到了自己的厢房门口，对福雅行了礼，莞尔一笑便进去了。
似玉简单打理了一下厢房，到底是皇家庵堂，无灰无尘，应有尽有。她收拾了一套茶具，拿了些随身的茶叶，沏了一壶茶。
“王妃，你饿不饿？”如玉无聊地坐在床边，嘴里轻问，肚子叫得比问话还要响。
苏锦锦淡淡扫了如玉一眼，心思还在刚刚那位夫人身上。她本不是一个好奇心这么重的人，也不知是为何，这次总想弄明白。
似玉偷笑，轻打了一下如玉的头，递了茶杯给苏锦锦，“王妃，暖暖手。”
她瞧着苏锦锦心不在焉的模样，双手按在她的肩头，轻轻重重地推拿着，“一会去吃斋饭的时候，说不定能见到那位夫人。”
苏锦锦莞尔一笑，发间的金步摇晃动着，迷人眼，“要说这世间谁最懂得我，只有似玉你了。”
似玉手上使了使劲，嘴角微微扬起，“这不是普通的庵堂，皇家庵堂里有这样一位奇怪的夫人，想来身份定是不凡。而且以奴婢拙见，那夫人的眉眼，似是有些眼熟。”
眼熟？苏锦锦心念一动，是啊，匆匆一眼，她便觉得那位夫人的眉眼之间，很像她那神秘的师父。
“师父她这样的神秘，从来不准我过问她的往事，难道这一切，和这里的这位夫人有关？”苏锦锦轻声念着，摇了摇头。
她隐隐有些感觉，万事太过细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可她心里，却好像虫咬一般，痒痒的。
“莫说这么多，我们先洗个脸，把衣裳换一身素净的。佛门清净地，我们这般花枝招展，总不太好。”
饶是苏锦锦提前换了衣裳，在这庵堂灰衣之间，仍是十分打眼。
姑子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排长桌前，一人一碗青菜豆腐，一个白馒头，便是一顿。
如玉轻叹了一口气，被苏锦锦瞪了一眼，收敛了脸色。
“岳王妃，这边请。”福雅迎上前来，瘦弱的身子在灰衣里飘飘荡荡，将她们三人引到了一旁的素净小桌上。
桌上摆了一碗炒素，一碗酿豆腐，还有三碗白米饭，看来是福缘庵为了贵客们特地准备的。
苏锦锦双手合十，语气谦恭，“多谢小师父安排。”
她侧头看了如玉一眼，压低了声音，“已是比师父们好上许多了，你且吃着，不可多嘴。”
如玉灿灿地点头，她虽贪吃，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
苏锦锦吃了几口炒素，看着普通，味道却是很不错。她抬眸，瞧着那位夫人缓步走了进来，双眸竟是泛着灰色。
眉不画而娇，唇不点而红，苏锦锦看得都有些呆了。
她和师父实在是有些像，只是比起师父，她更清冷。
和苏锦锦一样，她落座在角落里一张更清净的小桌，吃得也和别的姑子不同。
她抬眸扫了苏锦锦一眼，没有移开眼神，微微一笑。
这一笑，苏锦锦心神一动，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晚辈见过夫人。”苏锦锦走到夫人桌旁，一阵微风拂过，一阵铃铛声起。她这才注意到，那位夫人脚上带着一串铃铛。
遥遥一见，倒像是镣铐。
“岳王妃？”夫人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细细打量着苏锦锦，温婉笑着，“我听说，你叫苏锦锦，是不是？”
她的声音并不娇嗲，哑哑的，和这张脸有些不配。
苏锦锦心里有些奇怪，她为何会认识自己？
在夫人的点头示意下，苏锦锦施施然坐下，落落大方，“夫人唤我锦锦便好，今日我们在此留宿打扰。红尘之人，实是扰了佛门清净。”
“佛门也是红尘，谁又可以免俗？”夫人淡淡笑着，端了茶杯递给苏锦锦，自己抿了一口清茶，问道，“岳王，可好？”
她的眼神并没有看苏锦锦，望着窗外，也不知是在看什么。漫不经心地开口，似乎也不在意答案。
苏锦锦喝了一口茶，上等碧螺春的嫩尖，每一口，都是金贵。她刚刚留意了，姑子们喝的，不过是碎茶叶末。
而这位夫人开口便认得她，问起岳王来，好像是长辈关怀小辈。
她乖巧点头，帮夫人把茶斟上，偷偷扫过她的眉眼，和记忆里那熟悉的眉眼渐渐重叠，“王爷他很好，圣上待他很好。”
“你们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夫人话锋一转，并未再关心岳王，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如玉，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今日时辰晚了，不要再吃什么了。明日我做些点心，你们带在路上吃吧。”夫人这一笑极为妩媚，挥了挥衣袖。
等苏锦锦她们回过神来，夫人已是离开了庵堂。
回厢房的路上，似玉附在苏锦锦耳旁低语，“奴婢看，这位夫人极不简单。只是奴婢怎么想，也不知她意欲何为？”
“嗯······”苏锦锦紧紧蹙眉，摇了摇头，罢了，她的烦心事已是许多，实在也管不了旁人的闲事。
福缘庵的另一边，院子依山而建，山明水秀，大气敞亮。此刻大雨倾盆，倒是更添了几分磅礴之势。
院中石亭，以往是没有人的，今日却是面对面端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面容冷峻，另一个俊俏温和，两个人看着对方，面前的那盘黑白色棋子，就好像是摆设，无人去动，
伏黎站在石亭外，檐下将将可避雨，他心中无奈，岳王和元启的这盘棋，已是僵持了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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