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糖燕窝
岳王按住了苏锦锦的肩头，“锦锦刚醒，还不知这个喜讯。刚刚那碗药，便是安胎药。”
苏锦锦看着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温柔，多情。她的心却是一点一点冷下来，莞尔一笑，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切都听王爷安排。”
他从未碰过她，她的肚子，自然是空的。
她眼下不知，他这样说，是想要保自己的命，还是有别的谋算。她如今这样的处境，除了配合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皇后娘娘万分欣喜，笑得嘴都合不拢，从姜嬷嬷手中拿过一只金镯，“锦锦，这是母后入宫之时，圣上送的。内圈上，他还特意为本宫刻上了白首不相离。”
“如今你怀了皇长孙，这个金镯，也应当给你。”
圣上的成年皇子不少，王妃也纳了不少，可这皇长孙，却是等了许久。
见皇后端着金镯，微笑着看她，苏锦锦含羞点头，举起了右手。
她想起了，左手上那只素金镯。
比起那只素圈金镯，皇后娘娘这只可华贵了许多，宽宽的金镯上，一凤一凰，夺目耀眼。
苏锦锦抬眸看了一眼岳王，他们可当真是亲生父子，都喜欢成亲当日送金镯？
今日原本是皇后亲审这下毒一案，可因着苏锦锦这金贵的肚子，她是坐在上位被审的。
这也是苏锦锦头一回感觉到，母凭子贵是个什么滋味。
她端坐在上座，敦实的红木椅上，铺上了厚厚的羊毛软垫，手边是姜嬷嬷亲自端来的冰糖燕窝，仍冒着热气。
沈云裳站在堂下，她重伤未愈，脸色仍是很难看。
沈淮在一旁扶着沈云裳，神情关切，抬头看着苏锦锦的时候，他的眼神迸着怒意，“臣参见皇后，岳王。”
皇后淡淡地点头，语气里带着喜气，“来人，给沈相和云裳看座。云裳救了锦锦和小皇孙，功不可没，给她也端一碗冰糖燕窝来。”
听了皇后的话，沈云裳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凤眼蕴着泪，紧紧地盯着岳王看，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锦锦心里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沈云裳的神情，让她越发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破坏了他们的感情，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恭喜岳王妃，恭喜王爷，恭喜皇后娘娘。”沈云裳作揖，言语很是得体，眼眸低垂，似是带了哭腔。
苏锦锦喝了一口燕窝，转头偷瞄了一眼岳王，想从他脸上看出心疼来。
不出意外，他的神情，她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沈淮似乎是铁了心要为女儿求一个公道，面对皇后，仍是一步未退，“皇后娘娘，纵使岳王妃此时怀了皇孙，她布局害人，便不追究吗？”
皇后仍是温婉大方地笑着，摇头，“沈相这样说，是指本宫和岳王，偏袒了岳王妃？”
这话说得严厉，苏锦锦心里有了底，想来皇后是要保她到底了。
皇后轻笑，挥了挥手，抬上了一个人。
苏锦锦定睛一瞧，这个人躺在板上，竟是白布盖着的。
太监掀开白布之时，岳王宽大的衣袖挡在了苏锦锦面前。
听着沈云裳的惊呼声，还有似玉倒吸了一口气的动静，苏锦锦攥紧了衣袖，心头越发紧张。
“这是岳王府的丫鬟，玉素，是在锦竹院里小厨房里帮忙的。昨日她留下了一封遗书，在府里服毒自尽了。”
皇后轻叹了一声，“阿喜，把人抬下去。晦气的东西，不要冲撞了王妃。”
姜嬷嬷点头，示意太监动手。她自己端着那封“遗书”，走到了沈淮面前，“沈相，请过目。”
苏锦锦瞧不见外面，只听得沈淮轻哼了一声，再未开口。
待人把玉素抬走，岳王挥开了衣袖，“玉素信中说，她并不认得夹竹桃，是在林娘房里瞧见，一时贪玩，才放了一些进汤里。”
“至于林娘，她说这些夹竹桃是她的药，强心之用。太医查了，林娘确有心衰之症。”
苏锦锦一勺一勺吃着冰糖燕窝，心里却是愈发难过。
这一切都不对。
若是玉素真将夹竹桃放进了人参乌鸡汤里，她为何没事？她喝的汤里也应当有。
这个问题，沈淮自然不会忘。
他刚提出这个问题，岳王没有丝毫犹疑，“林娘说，当日她煮了汤，是先盛出了岳王妃的那碗，装了食盒。而玉素下药，是之后的事。”
他回答地如此干脆，苏锦锦心里更发慌了。
岳王明明就是知道沈淮会问这个问题，才能不假思索的回答。
今日这堂审案，便是他一步一步算好的。
沈淮反反复复看着那封遗书，一个字也没说。
皇后拿出的证据，自然是让他找不到破绽。
不，皇后和岳王，根本就是给沈淮一个结果。他们准备的证据，解释，不过是给沈家一个台阶。
真相如何，皇后和岳王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做足了表面功夫，是要这件事结束。
若是沈淮再深究，便是不识趣了。
皆大欢喜，只是可怜了玉素······
苏锦锦依稀记得，玉素是个娇俏的小姑娘，见了她羞答答的，爱笑，很甜，
可如今，她冰冷冷地躺在白布之下。还要早些被抬走，怕冲撞了贵人。
不止玉素，还有宫外躺着的十几具尸首，都是使林家剑的林家死士。
苏锦锦明白，这些人的命，还有她的假肚子，都是岳王为了保住她的命。
她虽不能接受这样的法子，却还是感动，岳王为她所做的这一切。
皇后轻蔑一笑，“这些所谓死士，是想要杀了岳王，阻挡朝廷去查他们林家偷运私盐一事。沈相，私盐一案，你可也知晓？”
沈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私盐一案，本是朝政，可如今却偏要牵扯到后宫之事。其实沈相，你心疼女儿，本宫理解。不过这话，是不可胡说的。”
“这事，只是巧合了。”
皇后娘娘金口已开，沈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迟迟没有点头。
苏锦锦看着对面的沈云裳，她刚起身，一个恍惚，摔在沈相怀里，“爹爹，云裳早就说了，一定是误会。岳王妃姐姐待我极好，不会害我的。”
“沈相真是生了一个聪慧得体的好女儿。”
皇后笑盈盈，走下台阶，握住了沈云裳的手，细细端详着她，“你救了皇长孙，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本宫一定会和圣上说，要好好赏你才是。”
沈云裳如小白兔一般，扑闪着大眼睛，摇头，跪了下去，“皇后娘娘这样说，真是折煞了云裳。能救下王妃姐姐和皇长孙，是云裳的福分。”
“只是云裳如今伤势未愈，只怕······”
皇后一个眼神，姜嬷嬷立刻上前扶起了沈云裳，她的语气愈发温柔起来，“和亲一事，圣上已有别的打算。太医说，你的身子起码要养上一年半载。”
“你什么都不要想，就住在清宁宫里，太医来瞧你，也方便。”
住在清宁宫？
苏锦锦看着对面皇后和沈云裳你来我往的神情，一个赢弱可怜小白花，一个和善慈悲大善人。
她侧头看了一眼岳王，见他低着头，喝了一口茶。
他的嘴角，似乎噙着笑。一闪而过，苏锦锦看得并不真切。
沈云裳不必去和亲了，皇后又让她住在宫中，给足了沈家荣宠。
私盐一事，听音识人，只怕沈淮这个丞相在其中并不干净。
她早先便听爹爹说过，林伯伯在临安有贵人撑腰。说不好，便是沈淮。
皇后提起私盐一案，或许是威胁。无论如何，经此一案，岳王也不会再死咬私盐。
沈淮的脸上，终于是有了笑意，恭恭敬敬地行礼，和皇后相谈甚欢。
苏锦锦不愿意去听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认真地喝完了手中的冰糖燕窝，顺着姜嬷嬷的意思，又喝了一碗。
她不得不承认，她在苏家也是吃惯了好东西的。但这宫里头的上等佳品，确实是并不一般。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案子，便这样落下了帷幕。
离开清宁宫的时候，苏锦锦是被岳王轻轻搂着的。
他温柔以待，细心帮她系上披风系带，轻声细语，好像声音大一些，都会吓得她没了孩子一般。
她瞧着宫外停着的尸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依仗着这个假肚子，她拥有了丈夫的“宠爱”，不必被人在堂上公审，如玉似玉安然无恙。
沈云裳救皇长孙有功，不必去和亲了，连带着沈家，都添了这般荣宠。
这是苏锦锦第一次意识到，为何有权有势之人，偏爱这般简单粗暴地处理事物。
牺牲了那些他们眼中微不足道的人，就能换得众人欢喜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但苏锦锦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玉素定是得了什么好处，或许是家里人飞黄腾达，又或许是几百两黄金，她知道岳王定不会强迫她一死。
但那个娇羞爱笑的女子，再也不会笑了。
想到这些，苏锦锦回头看着清宁宫，深深感叹，她和这个地方，终究是不合······
她低着头，温柔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抬眸看着岳王。
今日之事过去了，那明日呢？再过几个月，她的肚子便瞒不住了。
皇后如此高兴，费尽心思为苏锦锦脱罪，便是因着她这一脉能添皇长孙。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
苏锦锦打了一个寒颤，岳王加了些力气，在她头顶，轻声道，“可是冷？”
她摇头，身子往他怀里侧了侧。
(https://www.zixiaodao.net/zxd11970655/82189111.html)
1秒记住紫霄岛：www.zixiaodao.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zixiaoda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