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告别邻里

　　那次千湖是七七四十九天才恢复了人形，不知这次能否修养回来。屋里有股狐骚味，虽然没有她失禁那次味儿大，但这也不是个事儿啊，不如哪天给它洗个澡。收拾完房间，谷青就坐在床上抚摸千湖的大尾巴。

　　一直到凌晨两点，谷青才悄悄溜出门，直奔筒子楼。来到筒子楼，钻进自己房间，一切都很顺利。谷青进门时为了避免声音，没有将门锁碰上。那个装满遗憾的衣柜，他是带不走了，只把钱装在身上，拿了几件换洗衣服，然后把千湖“秘方”倒进了一个瓶子里。

　　这时，门被悄悄推开。谷青吓了一跳，想往床底下藏，可已经来不及了。看向门口，来人居然是钟阿姨。

　　“小青，你别怕，我不喊人。”钟阿姨看着谷青慌乱的样子，急忙解释。

　　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可以看到钟阿姨手里提着双运动鞋。

　　“阿姨本来想上厕所，听到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就知道你回来了。小青啊，你老实跟阿姨说，你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住了？”钟阿姨一脸关切。

　　“钟阿姨，我没有，她很可怜，您相信我。”谷青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钟阿姨观察着谷青，看到他一脸无奈，才勉强相信：“哎……想当初，你妈出去告状前，都会去嘱咐我，说自己要是回不来，让我照看着你们兄弟俩……可阿姨家也困难，也没帮上你们什么忙……眼睁睁看着你哥哥小苍失踪了，现在你也出了事儿……我真是愧对你妈妈啊……我看你出门一直穿着拖鞋，前天给你买了双运动鞋，也没来得及给你。来，孩子，你试试看。”

　　钟阿姨抹着眼泪，把运动鞋递给谷青。谷青心里很感动，坐在床上试鞋：“阿姨，您别难受，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命，怪不了您。倒是我从小调皮捣蛋，昨天还给咱们楼里闯下了大祸，让大家都不能好好生活。”

　　“那次雷劈筒子楼以后，邻居们其实都知道你还在这儿住，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可这次……恐怕大家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了。那天，出去砍人的邻居，有一半都骨折了。”钟阿姨摇着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打开以后，露出了一些钱。钟阿姨把钱塞进谷青手里：“小青，阿姨窝囊，钱都在你叔手里管着。这有两千块钱私房钱，穷家富路，你拿着找地方住。这段时间邻居们都在气头上，你过段时间再回来啊。”

　　谷青说什么也不收这些钱，在推搡过程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使劲按住了钟阿姨的手，认真的说：“钟阿姨，我有钱，但是有件事我想请您告诉大家。”

　　钟阿姨认真问道：“什么事儿？”

　　“阿姨，可能您不知道，有个黑帮叫锦民团。隔壁大型楼盘就是他们管的，本来咱们筒子楼当时也在拆迁范围内的，您也知道，咱们这里住的都是弱势群体。拆迁费给的也只够出去租房子住。是您嘴里说的狐狸精，保住了这里，现在楼盘已经进入建设中了，咱们才有个地方住。”谷青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钟阿姨。

　　钟阿姨半信半疑，想了想才确定：“怪不得，圈地那会儿，你叔叔一直说快没家了，到最后居然没拆……”又想了想，钟阿姨赶紧说：“你替我谢谢大仙，不过这件事还是有机会再说，现在大家都以为你被迷了，我要是这时候说，大家肯定不信啊。”

　　谷青点点头，准备道别。却突然被钟阿姨拉住：“小青，阿姨无儿无女……让阿姨抱抱……上次阿姨抱你的时候，你还是小学三年级，还骂阿姨占你便宜……从那以后阿姨也没敢抱过你。”

　　钟阿姨又笑又哭，把谷青抱在怀里。虽然钟阿姨身上没有什么香味，而且有很重的汗味。但是，谷青在她的怀里，闻到了亲情的味道。记得高一的时候，钟阿姨还去参加过谷青的家长会，只是到了班级里被老师一阵狠批，以后说什么也不去了。

　　在这期间，谷青一直忍着眼泪。但开门时，钟阿姨又叫住了他。“孩子……你……你……鞋合适吗？”这句话没什么煽情成分，可当做分别时的最后一句话，让谷青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出了筒子楼，谷青靠在已经报废的路灯上，擦着眼泪。他明白钟阿姨的意思，这一两年最好不要回来。随手摸了下口袋，发现钟阿姨那两千块钱，已经在口袋里了。可能她当时要求抱一下谷青，其实就是想把钱放进口袋吧。那双运动鞋不是名牌，而且样子已经很过时，但谷青却打心底喜欢它。

　　回到租住的天台，谷青看到狐狸从屋子里出来，正沐浴着月光。夜里狐狸精神了很多，相信这次一样可以养回人形。谷青坐在狐狸旁边，看着天台周边那些屋顶上乱七八糟的天线，看着月光染红的贫民夜晚，把遇到钟阿姨的事情告诉了狐狸。等谷青说完后，狐狸靠在谷青身上，用大尾巴卷在谷青腰间。

　　像电脑合成一样的大月亮下，在城中村满是天线的天台上，一人一狐静静的相互依靠在一起。他们的背影，被身后相隔几栋房，同样住在天台的女孩，用油画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谷青正抱着狐狸睡觉，陆云的电话就进来了，两人约好了在城中村附近见面。

　　一见面，陆云就将昨天的事告诉了谷青。原来昨天陆云被带到了警局，最早发出杀狗丑人照片的是陆云，警局通过网信办部门找到了他。陆云说路过筒子楼，看到一个杀狗的变态在拿狗头吓唬居民，十分气愤，所以照了张照片。而警察对于邻居们所讲的狐狸精一说，也觉得十分可笑，但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集体录这样的口供。

　　关于坠机事件，陆云也听到了一些信息。被飞机砸到的房屋，造成六十多人遇难，因为是大型客机，总共载有四百多名乘客，飞机应该是突然失控的，大多人都在睡觉，连跳伞的时间都没有。除了他们救出的那个女人之外，全部遇难。也就是说，这场坠机事件总共遇难将近五百人。

　　本以为他们救的那女子是居民，没想到是飞机上的。两人猜，大概是她在坠机磨蹭地面时，被甩出来，然后被倒塌的房屋碎石压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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