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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世界坍塌


泸州地处启国最南方,同时与两国毗邻,一是齐云国,一是周国。

        启国、齐云国、周国,三国领土相互接壤,从天下版图上看就像只三足鼎。然这三国国力却并不相当,其中数启国最是强盛,非但是这三国之中国势最强,而是这天下七大国中的首屈一指。

        百年前,原本大一统的天下不知因何突然一分为七,起初各方势力还和和气气互通友好,可日迈月征,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生出龃龉摩擦。

        这就好比原本有个大家族,族里有七个兄弟,某一日族长突然决定将家产分成七份,让七个兄弟各自当家。

        一开始,这七个兄弟拿到家产后乐乐呵呵自立门户去了,可时间久了总有些意见不合啊、猜忌啊、甚至是觊觎起其他兄弟的家产。

        不知谁起的头,也不知是谁在其中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总之最初是两个兄弟打了起来。

        可这俩兄弟旗鼓相当,一时间分不出个胜负,又怕斗个两败俱伤被其他兄弟渔翁得利。

        那该怎么办呢?当然是把其他兄弟拉进来一起打咯,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于是乎,这七个兄弟一团混战,打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最后简直杀红了眼。

        兵荒马乱中最大的受害者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以及无辜遭殃的平民百姓。

        将士只能被迫拿起武器,厮杀拼命。

        平民百姓只能四处窜匿,苟延残喘。

        “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

        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

        但凡铁骑踏过的地方,尸横遍野,多少曾经繁华的城市和村庄只剩残垣断壁。

        那场天下大战足足持续近二十年,而七个兄弟皆已死在战乱之中被更有能力者取而代之。

        最终,一个此前籍籍无名的顾家横空出世,助力陈家以破竹之势大败六方势力,六方只得选择臣服,奉陈家为首。

        至此,战争终于平息。

        然而不知为何,陈家却没有就此一统天下,而是七方势力签下《止戈协议》,重新划分领地,各自为政,便是如今的七大国——启国、齐云国、南易国、兹兰国、周国、波多国、大梁国。

        白骥过隙,时过境迁。

        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各国人口与财力稳定增长,日益复兴,但远不及启国,仍受启国掣肘。

        然而就在五十年前,启国皇位更迭不久内政突变,自此国力发展滞缓,再之后的两任皇帝一任不如一任,国力依旧停滞不前,从而逐渐失去对诸国的钳制。

        诸国便如脱离猛虎爪牙的猎物,瞅准时机奋力壮大自身,短时间内赶超启国是不可能的,但起码得保证不再受制于其。

        光阴如梭,又三十年过去,有目光长远者开始担忧不已,如今各国国库充盈兵强马壮,眼下这和平的局势还能维系多久?那一纸书面协议当真起得到约束作用?

        然,治国者能力高下不一,治国之策也不尽相同,数十年下来,各国实力日渐拉开距离。

        启国当今皇帝总算不是个草包,颇有谋略,自他继位后启国国力突飞猛进。不过这位皇帝性情不定,独断专权,疑心病重,还野心勃勃!碍于《止戈协议》中那条“不得侵占他国(包括各个小国)领地”的规定,便以各种藉端打压周边小国,迫使其成为启国的“附属国”,实则与侵占本质上并无多大区别。不仅于此,启国近些年对周边几大国又开始颐指气使起来,还命其“附属小国”时不时对各大国进行“骚扰”,想以此拖缓各国发展速度。

        几大国见启国行事如此阴险跋扈,有选择效仿的,有选择示好的,也有选择与邻国结交共同对抗的……

        睹微知著,孰强孰弱,诸国上位者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谱,然而有人居安思危,有人犹在梦中,有人碌碌无为,有人雄心勃勃,还有远见与胆识的上位者更是早早筹谋,先人一步、步步为营,暗中蛰伏,只待时机一到立即扑上去咬住猎物咽喉……

        ……

        齐云国东北方与周国交界处——兖州,四面环山,高山延绵不绝,森林广袤一眼望不到边际,进出只有两个谷口。

        只要把守住这两处谷口,便等同将兖州捂在瓮中,一点消息也走漏不出,除非有人会飞或能九死一生穿过遍布危险与猛兽的茫茫大山。

        齐云的三路大军已在兖州隐秘驻扎月余,暂称为左翼、中翼、右翼三军,分别由三位主将带领,只等时机一到,即可踏上征途。

        就在此刻,时机终于来临。

        探子八百里加急送来消息——启国皇都发生宫变,护国大将军顾梅霖协助煜王企图逼宫,事败后谋反者皆被启皇当场诛杀。如今通告已贴满启国各城,正在大力搜捕顾家余孽顾长卿。

        “哈哈哈!好!好!好!”孟克敌大喜过望,猛然一拳锤在案上,霍然起身,语气铿锵有力吩咐到,“传令下去,准备出征仪式!两日后出军!”

        然而,就在当晚,一名校尉急匆匆来报,脸色惨白跪在大将军面前,声音微微颤抖:“……禀、禀报大、大将军,中翼军、主将……出谷了。”

        孟大将军闻言登时睚眦欲裂,气得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来!“逆子!这个逆子……”叉着腰骂骂咧咧好半天,孟大将军重重一跺脚,“赶紧的叫上老何,让他去把那逆子给我追回来!”

        校尉身子又是一抖,低下头去,“何副将、也出谷了,还有、还有两队人马也跟去了。”

        谷口把守得倒是滴水不漏,可谁会去拦自方军中主将啊?

        孟瑾年收到顾家被灭门、顾长卿在逃的消息,首先想到的便是顾长卿在临江的身份有没有暴露?如若暴露,阿颜必受牵连!他必须立即马上去把阿颜带回来!

        兖州同样与泸州比邻,离临江不算远,可由于之前启国皇城有意封锁消息,再加之消息从定安八百里加急传到兖州需要十多日,此时距离启国宫变已过去一个多月!孟瑾年急得五内俱焚,担忧、自责、懊悔……明知阿颜留在顾长卿身边不安全,他还放之任之……早知如此他当初哪怕是绑也要将她绑回家!眼下赶去临江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老何拦不住发狂的小侯爷,也知临江危矣,可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小侯爷独自去涉险?又怕叶姑娘万一有个好歹,小侯爷不知还会做出何等冲动之事来,只得私自点了两队人马追着小侯爷去了。

        老何在马背上大声朝小侯爷喊话:“小侯爷莫要过于心急,皇城宫变的消息传到顾长卿耳中他定会有所警觉,再者,消息称他在逃那便说明他暂时无碍,说不定他早已带着叶姑娘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小侯爷扬鞭用力一抽马背,同样大声回到:“除非见到她无恙,否则我无法安心!”

        眼下情形如何劝说也是无用,老何只得安慰小侯爷:“叶姑娘数次遇险皆被她幸运躲过,说明她是个福大命大之人,定会安然无恙。”

        ……

        福大命大的叶姑娘万万没想到,她竟在自己房门口被人打晕了!

        待她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嘴里塞着帕子,头上还套着个黑布袋!

        绑架?寻仇的?叶颜一头雾水。

        若是绑架还好说,钱到位了总不至于撕票吧?可万一是寻仇……她又没仇家,除非是被人连累!就跟上回被孟瑾年连累一样,那这次是——

        正当她慌得一批时,倏然听到一道熟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将她送去瑜城,交给孟瑾年。”

        呵呵,叶颜在心里冷笑两声。

        好一个顾长卿!回了家吱都不吱一声,还把她打晕绑起来!还要送给孟瑾年?!想赶她走说一声即可,至于把她打晕绑起来吗?再说她又不是一件物品,凭什么被他拿来随意送人?!

        直至马蹄声与车轱辘声响起,叶颜才清楚自己是躺在马车车厢里,绳索绑得结实根本挣脱不开,她也就没再白费力气,不多时便被摇晃的马车给晃睡着了。

        就这样睡了一觉醒来,马车还在疾驰,叶颜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人摇醒,头罩冷不丁被人扯走,明亮的光线倏然刺进眼中,令她下意识闭上双眼,随之口中一松,帕子也被人扯走了。

        稍微适应片刻,叶颜缓缓睁开眼打量着眼前面容冷峻的青年——她记得此人,就是她追贼差点被害那天,此人跪在顾长卿面前自称“属下”。

        只见青年从干粮袋里摸出个烧饼来,送到她嘴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望着她,等待她张口。

        叶颜撇开头示意不想吃。

        青年也不强迫她,将烧饼重新放回干粮袋中绑好袋口放在车厢里。

        眼见车厢门即将关上,叶颜赶紧出声喊住青年:“喂!”她不知道此人名字。

        青年以询问的眼神无声望向她。

        若不是听他开口说过话,她还以为此人是个哑巴呢!

        “你家公子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孟瑾年那去?”

        只见青年眉峰一拧,双唇紧抿,抓起帕子就要往她嘴里塞——

        “等等!我要解手!”叶颜赶紧大喊。

        将帕子丢到一旁,青年一脸不耐,眉头拧得更紧了,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你好烦”三个字。

        手脚终于被解开,叶颜活动活动关节,提起裙摆往路边的草丛里钻去。

        她是真的急!

        也没想要耍手段逃跑,这荒郊野岭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她两条腿能跑到哪去?岂非自找苦吃?

        再说了,只是要将她送到孟瑾年那去,又不是送她去死。

        解完手,叶颜老老实实伸出手任凭青年将她绑起来,十分有身为“人质”的自觉!这回不是没塞她嘴巴也没罩头套了么?

        “喂!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总不能一直喊你喂吧?”叶颜一脸乖觉,言笑晏晏,企图和这位“绑匪”搞好关系。

        青年迟疑片刻,挤出一个字:“乙。”

        就这?叶颜追问:“哪个字?这是名还是姓啊?”

        “天干乙。我没有名字。”青年冷着脸解释完毕,“嘭”一声关上车厢门。

        叶颜情急之下大喊出声:“那个乙,你跟我说说,你家公子凭什么把我送给孟瑾年?他还欠我钱呢!”

        车门一下被拉开,乙将帕子迅速塞入叶颜口中,“嘭”一声再次关上车厢门,赶车去了。

        “唔!(喂!)唔唔!(混蛋!)唔唔唔唔……”

        ……

        这一路,除了如厕,叶颜一直被捆着,哪怕她再三表示自己绝对不逃,也改变不了乙的固执。

        谁还没点脾气了?叶颜索性拒绝吃饭、拒绝喝水,在乙面前时可劲儿哭,拿出女人的绝活——一哭二闹三上吊!

        乙被烦得要死,可又拿叶颜无计可施,只得拿出一个包裹给她看——里面全是银票和金银珠宝!

        果然把叶颜双眼都看直了!

        敢情顾长卿不是把她送给孟瑾年,而是拿她去“和亲”了吧?

        这下叶颜更不干了,哭闹不休,扬言不送她回临江就要一头撞死!跳马车摔死!咬舌死!实在不行就趁她如厕的时候寻棵树用腰带吊死!

        这下乙彻底没辙了,他只会打人不会哄人,被逼无奈只得答应送她回临江。

        心想这并非他抗命,而是姑娘誓死不从,公子应当怪罪不了他吧?

        更何况他心中一直忧心着公子的安危。

        可待他们赶回顾宅时见到的却是一片废墟,房屋尽数被烧毁,一队官兵正在残垣断木中寻找着什么……

        乙霎时双目赤红,将姑娘往路边的大树后一推,拔出剑朝官兵杀了过去。

        这是叶颜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比当初在客栈中见到官兵和刺客厮杀的场面还要惨烈!

        因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一个又一个官兵被乙或刺、或砍、或割破喉咙直接毙命!

        收割走最后一条人命,乙手持利剑,浑身浴血站在一堆尸体中,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尊杀神。

        嗜血的目光冰冷扫过周遭,乙双眼开始泛红,好似随时要落下眼泪,“哐当”一声,剑脱手掉落在地,他跪在废墟里发疯一般徒手刨了起来……

        一具又一具焦黑的尸体被他从废墟里刨出来……终于,他崩溃了,跪在一具尸体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久久无法回神的叶颜这才脚步踉跄地朝废墟走去,一具一具尸体看过去——有的尸体面目依稀可辨,有的已烧成人棍压根分辨不出是谁……

        终于走到乙身边,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那具尸体身上佩戴的……分明是顾长卿从不离身的玉佩,还有一旁的发冠,还有腰带扣……

        什么也来不及想,脑海中轰然一声,仿佛整个世界正在坍塌,黑暗铺天盖地朝她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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