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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原来是诀别


信是从北境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否则长安也不至于在公子和姑娘独处的时候打断他们。

        拆开信来看,顾长卿脸色蓦地一沉,看完直接拍案而起,急道:“事有变故,我必须回一趟定安。”

        长安与顾远游凑到一起去看信纸上的内容——

        大意是相国邹寅协助煜王逼宫,现已控制住皇城,圣上、圣后以及一众皇子、妃嫔等皆被软禁起来,正胁迫圣上写退位诏书。而圣上早已察觉到煜王有谋逆之心,事先在皇城外布置了人手,一旦京中有变,那人便带着圣上手谕一路北下至顾家军驻守的营地,命顾将军回京救驾平乱。

        信是顾长卿父亲顾梅霖的亲笔手书,信尾还叮嘱顾长卿无论如何万不可回京。

        煜王逼宫确有其事,正是顾长卿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但启皇能事先察觉还派亲信去北境搬救兵就相当蹊跷了,然而局势如此蹊跷,他父亲竟当真回京了!

        一定是哪个环节生了异变,然而无论是北境还是皇都皆离临江远在千里之外,顾长卿根本无法将事情立即调查清楚。

        然而更令他担忧的是,其中明显有诈父亲不可能看不出,却还往京城那个圈套里钻,信的末尾,父亲又叮嘱他万不可回京,更说明父亲十分清楚京中凶险!

        种种迹象说明父亲绝无可能是听皇命行事,而是有不得不回京的隐衷。

        那么父亲瞒着他的隐衷究竟是什么?此时顾长卿想都不敢去想!他苦心筹谋许久,自以为安排好一切,却不想还是出了纰漏。

        当下最紧要的是阻止父亲回京!

        看了看信从边境发过来的时间,再算算行军脚程——他即刻启程,应当可以在父亲抵达京城之前将其拦下。

        将信件内容梳理一遍后,顾长卿心中已有计较,郑重道:“远游,收拾东西,安排一下,即刻随我回定安。”

        “好。”顾远游与长安异口同声应到,转身便往外走。

        然而公子却叫住了长安,顾远游脚步也随之一顿,二人一同望向公子,等候公子吩咐。

        公子只是对长安道:“长安,你先回营里去。”

        长安怔了一怔,随即面露怒意,不可置信到:“公子!你要赶我走?”

        公子只得温声道:“并非要赶你走,只是先让你回营里调度人手,万一……没能及时拦下父亲,我定是要入京的,届时你带人来与我里应外合。”

        “你休要骗我!”长安大声吼到,“营里的人手都分散在各地,一时半会儿哪调得过来?等我赶到定安……”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说不下去了,他双眼逐渐泛红,赌气似地撇过头去。

        顾远游却不明就里,不就是让他回营里调人手吗?怎么搞得好像被公子抛弃似的?他望望长安,又望望公子,犹豫着要不要帮公子劝劝长安。

        却听长安又对公子道:“反正我不回营里!你让远游去,他身手没我好,我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一听这话,顾远游登时不乐意了,怒视着长安:“我不回营里!我要跟在公子身边!”又转过身对公子道,“公子,长安脑子比我好使,你让他去。”

        事态紧急不容迟缓,此时争论只会延误时机,顾长卿无奈只得答应带他二人一起回京。

        而临江城中一家酒楼的厢房里,孟瑾年正借酒浇愁。

        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很快便面色酡红醉态毕露。

        “哈哈哈!”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大笑几声,倏尔将手中酒杯用力掼向地面,酒杯霎时四分五裂,碎瓷飞溅。

        听到房内响动,一直阴沉着脸站在门外的老何急忙推门而入,见小侯爷无恙后松了口气,走到小侯爷身边,垂眸定定地望着他。

        “老何……”小侯爷低低唤了一声老何,缓缓抬起头,睁着通红的双眼,视线却没有落在任何一处。

        “小侯爷你这是何苦呢?你不心疼自己,老何都心疼你。”

        孟瑾年紧抿着唇,不敢开口,他怕一开口眼泪也会忍不住掉下来。老爹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绝不能示弱!可身上的伤再疼,上了药过段时日总会好起来,那心里的痛该如何医?

        “老何,你实话实说,我是不是哪一点都比不上顾长卿?”

        人生头一回,孟瑾年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什么都比不过顾长卿,文比不过,武也比不过,就连相貌都比不过!难怪阿颜会选他。

        他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顾长卿!

        可他又明白,之所以讨厌顾长卿,其实只是因为嫉妒他,羡慕他。

        “当然不是。”老何温声道,摸了摸小侯爷的脑袋,倏尔想起小侯爷十二岁那年,练武时不小心手骨断了,分明疼得全身都冒着冷汗却仍嬉皮笑脸……不久前,小侯爷还意气风发,扬言要灭了启国。

        可眼下的小侯爷,双目黯然,一脸颓丧,斗志全无。

        美人乡英雄冢,此话当真一点不假!

        “小侯爷,你绝不比顾长卿差,人与人不尽相同,你有你的优点,顾长卿也并非没有缺点,所以,你没必要拿自己与他相提并论。”

        “那她为何还是选了顾长卿?”他实在想不通,“她明明说过不喜欢顾长卿那样的人,她还说过若有一天想嫁人了,第一个考虑的人是我,可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还任由顾长卿抱着她招摇过市。”

        “老何,我不甘心,明明是我与阿颜相识在先,明明我们共患难过,明明我们曾经那么亲近,明明她差点就随我回去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可她遇到顾长卿后一切都变了。”

        “小侯爷,老何是一介粗人,什么情啊爱啊缘啊的不是很懂,讲不出什么条条道道来,但从小侯爷身上老何倒看出些情理来。”

        老何站得都累了,索性拉过凳子坐在小侯爷身边,继续道:“你说说咱瑜城里多少姑娘爱慕你、讨好你,你何曾给过人家姑娘好脸色?可你与叶姑娘相识不过短短数日便信誓旦旦扬言非她不娶,又是闹又是离家出走,还说要与叶姑娘私奔……”话及此,老何回想起往昔不由失笑,“故此,老何便领会了,这喜欢一个人是由心而发的,没道理可讲,又怎会分先来后到?”

        老何实在不忍见小侯爷如此神伤,只好将小侯爷当个小孩一般,摸着小侯爷的头心疼地道:“小侯爷若是实在难受,便接着喝吧,喝醉了哭一场,就当放过自己一回,老何保证不说出去。”他顿了一下,神色一正,“只是明日之后,小侯爷就该振作起来,不久你便要带兵出征,战场上凶险万分,切不可在此时乱了心神。”

        小侯爷只是目光沉沉静坐着,并未接着喝酒,稍许后,他望向老何,用一种请求的语气道:“我想再见她一面。”

        “哎——”老何长长叹出一声,摇摇头以示不赞同。

        孟瑾年急道:“老何,你也说了,战场上凶险,万一我有个不测呢?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就当是……道个别吧?”

        老何仍旧摇摇头,“小侯爷你这是何苦呢?且不说顾长卿如今还愿不愿让你见叶姑娘,即便见了又能改变什么?何苦去自取其辱?”

        上一回,小侯爷想出那个光明正大盯着顾宅的无赖法子根本不管用,任他的人明着来还是暗着来,皆被顾长卿直接丢出了临江城,并让人带话给孟瑾年——“回去告诉你家小侯爷,他若是再派人过来,今后他本人也别想踏进临江城一步!”

        小侯爷听闻此话气得扬言要去弄死顾长卿,当然是被老何拦下了,将事实往小侯爷面前一摆——“你又打不过他!”

        自此,这梁子算是结大发了,如今顾长卿能让小侯爷进顾宅才怪!

        孟瑾年又是久久的默然,终是闭上眼,长叹一声,无力地道:“明日便回去罢。”

        相见时难别亦难,再见不过是更添不舍与难堪,确实不如不见。

        夜愈发深沉起来,寂静如斯。

        叶颜正躺在被窝啃指甲,心想顾长卿这个大骗子,明明说了晚点过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轻薄”完她就不给个解释吗?

        明明有婚约,还胡乱撩人!撩完还不负责,是不是渣男?

        正打算蒙上被子睡觉,就听门外传来顾长卿的声音:“阿颜,你睡了吗?”

        正在气头上,叶颜闷声道:“睡着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门外静了片刻,又听顾长卿道:“明日你就见不到我了。”

        “那就过几日再说!”

        “阿颜,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二字让叶颜心里突地一落,掀开被子跳下床快步走到门前,手放在门闩上却又顿住,猜想顾长卿大概是又要去什么地方进货,便没开门,“哦”了一声,用不在意的语气问:“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顾长卿在门外道:“家中有事,我需回去一趟,即刻便走。”

        家中有事?即刻便走?什么事紧急到都不能等明天天亮再上路?

        房门终于开了,顾长卿见她只着单衣,怕寒气吹着她,再加上即将分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走进房里关上门道:“夜里寒凉,你先披件外衣。”

        叶颜却不肯听他的,情急之下扯住他衣袖问:“出什么事了?”

        他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注视着她,深沉的双眸中是她看不懂的复杂神色,似有哀伤,似有担忧……

        所以,这一天还是来了,来得这么突然,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给她。

        有冰凉的液体从脸上滑下来,叶颜倏然回想起孟瑾年在画舫上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心底逐渐泛起阵阵寒意。

        她撇过头去,声音也泛起寒意:“好,祝你一路顺风。”

        “阿颜……”顾长卿倏地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抱得很是用力。

        叶颜挣了一下,没推开,“顾远之!”

        即便到了此时,她还是没有喊出他的真名,她只想听他亲口说出一切。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呵。”叶颜苦笑一声,“我有我的难言之隐,你有你的无可奈何,咱俩算是扯平了。”

        此时,顾长卿终于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松开她,蹙着眉问:“你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我气?其实——”

        不想听他说那些无用的话,叶颜拔高音量抢白:“有什么可气的?在我家乡,亲额头只是一种礼仪,就跟你们这见面拱手行礼差不多,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在意。”人都要走了,还来问她气不气,有何意义?

        “没有放在心上”“不必在意”,这两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真如冰锥子刺入心窝!

        “你当真如此作想?”

        “是!”

        听她亲口承认,顾长卿陡然冷了脸,转身拉开房门,道:“你早些睡罢,我不在这段时日,商号便劳你费心了。”

        叶颜淡声应到:“哦。”

        一场辞别,不欢而散。

        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叶颜每每想起那晚,悔得一塌糊涂。

        还以为他是终于要回家当驸马爷了,哪知竟是和她生死诀别,倘若早知如此,即便无法改变什么,也该平心静气,与他好好作别才是。

        只可惜,人生永远没有早知,也从未给过重来一次的机会。

        顾长卿走后,叶颜起初是有些难过的。她安慰自己,哪怕是养条狗,时间久了也会有感情,狗子走丢了,她会难过不稀奇。

        过了十来日,她又有些雀跃,老板回家娶公主,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吧?临江的家产岂不是全归自己了?!

        又过了十来日,叶颜再次难过起来。

        要这么多家产有何用?简直是折磨人!忙得连个休假日都没有,再也体会不到被老板加工资的快感了!

        而且,她觉得好孤单啊!一个人孤零零地忙工作,吃饭;忙工作,吃饭;忙工作,睡觉……日复一日。

        看来土豪的生活也没啥意思,她又有点想顾长卿了,还有长安和顾远游。

        除夕之夜,叶颜将没回家的伙计长工丫鬟小厮全聚在一块,陪她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可散场之后,她孤零零地在顾长卿的书房之中呆坐了一宿。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将顾宅当做自己的家,将顾长卿、长安等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可如今,偌大的家里只剩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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