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张府娶亲后的第二日。

        雨天。

        雨丝混合在屋檐处，凝成细细的一根雨线坠下，滚落在青石路面上，溅起不大不小的一团水花。近旁的水洼被十几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踩中，于是那水花便愈发扩大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女子羸弱的身躯被两名警察紧紧桎梏着，发丝散乱着，旗袍的第一颗纽扣开着，其上残留着不少的褶皱和血迹。她一双无神的眼睛在人群中晃了一圈后，最终停在几名黄包车夫身上。

        那些车夫看见梁音这副样子，便也心下了然，脸上露出悲戚哀婉的神色。

        梁音扯着嘴角笑了笑，干涩的嘴唇因大幅度的牵拉而裂开，渗出丝丝血迹，混合着她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显得格外渗人。

        “你说说，这张公子肯收她，已经够她感恩戴德了，居然还干这种事，真是白眼狼。”

        “都说戏子无情，戏子无情，这不就应证了那句话么？”人群议论纷纷，虽有警卫拦着，但不少穿着华贵或平常的人眼中的嫌恶与耻笑皆已漫过那座人做的围栏，悉数地砸在女人身上。

        梁音低着头缓慢地走着，神情淡漠，就好似旁人的话从未落入她的耳中。短短几步后，她走到了警车旁，正准备抬起右腿，听得近旁的树梢一重，然后传来“布谷——”的叫声。

        她的脚步生生地顿住，而那叫声似乎怕她不相信，接连着“布谷——布谷——布谷——”地叫了好几声。她偏过头，透过疏散的发丝看见那只杜鹃，它四处张望着，对上梁音所站方向后又急速扑闪着翅膀离开，似乎，它的出现只是为了让梁音看向这边。

        等候在一旁的警卫有些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掌，梁音踉跄一步，却未再上前一步。她的目光顺着枝干往下延伸，心底升起莫名的希冀。

        可是，果然，空无一人。

        她被警卫硬塞进了警车。车发动的时候，她看见那棵老树摇摇晃晃着身躯，不少新生的枝叶随着这大幅度的动作而上下左右翩飞。但明明，它近旁的那些树，没有一处有被风吹的痕迹。

        梁音蓦地红了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唇，咸咸的，热热的。

        于茔，等我，我马上，就来见你了。

        案情进展的很快。梁音主动陈述了杀害张少爷的整个过程，因为性质恶劣且张府的依依不饶，最终被定为死刑。

        许易赶至刑场时，枪决已经执行完毕，围观的群众也已散了大半。

        霍晓有些嗔怪地开口：“姑娘，我就说让您早点来了，现在好了，枪决都已经结束了。”她伸长脖子看了看行刑场上留下的血迹，又后怕的缩回了脖子，嘟囔着：“也不知这枪决犯人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没什么好看的那又为何跟着来？”许易偏头看见霍晓战战兢兢的模样，坏心地调侃道。

        霍晓紧了紧身上抱着的药，忿忿地说：“这不是顺路吗？”

        围观群众已经散尽，许易盯着场上的血，轻声说：“好了，不逗你了，快去忙你的事吧，我也有些事需要处理。”

        霍晓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看见自家姑娘仍立在原地盯着场上的血迹发呆，扭过头思忖许久，也只当姑娘是被这场景吓到了，需要时间来缓缓，便放心地抱着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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