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十九回：郑王初始烟雨聪

王世充占洛阳称郑王后不久，洛阳之东的地方武装蒲山公营的头领“蒲山公”李密，于荥阳府的大海寺设伏，击杀唐将张须弥，并攻克洛口仓，散粮济贫，百姓纷纷来投。

        李密遂称“魏王”，占据荥阳府附近地区，招兵买马，陈师虎牢，呈兵发洛阳之势。

        王世充急调两万郑军进驻偃师，与虎牢李密的魏军对峙。

        偃师城位于洛水北岸，大河之南，嵩山、少室等诸山之北，上游是洛阳，下游百里处为虎牢，乃翼护洛阳的战略要塞，亦是东拒李密的前线基地。

        若偃师失陷，会直接动摇洛阳的安稳。

        偃师之于洛阳，等若虎牢之于荥阳。

        虎牢若失，荥阳必危。魏军一时也不敢妄动，双方呈僵持之势。

        在十多名忠心可靠的统军将领与名家高手簇拥下，换上一身武官便服的王世充，与外甥女董淑妮、被董淑妮强拉随行的“烟雨剑”陈丽，登上泊在偃师城外码头的战船，准备返回洛阳，同行的尚有三千近卫军，坐满多艘战船。

        踏上甲板后，陈丽心中一动，找到董淑妮，让她请王世充到船尾处。

        王世充到达，陈丽指着洛水道：“郑王必须作出些假象，才可令李密确信郑军有出兵虎牢的决心。”

        王世充皱眉道：“孤驻重兵于偃师，难道还不够吗？”

        陈丽道：“那也可视作加强防守。丽之前研究过淑妮给我的地理形势图，虎牢、荥阳皆位于洛水和大河之南，不若郑王着人在此城之东、洛水两岸的适合河段设立浮桥，建立两三座也不嫌多，然后在南岸设粮仓建军营，这种高姿态比任何军队调动更有说服力。”

        王世充怔怔地瞧了她一会儿后，问道：“陈星使为何助孤？”

        陈丽当然不能把繁星盟称李密为天下之贼的评价说出来，但她早已想到答案：“我们繁星盟获中原镖局之助颇多，若想保住中原镖局，先要保洛阳。”

        王世充遂不疑有她。

        陈丽陪王世充立在战船的看台处，凝望洛阳的方向。

        王世充道：“陈星使可知李密曾私访襄阳的钱独关，说动他供应人力粮草予李密从南方攻打洛阳的部队吗？”

        陈丽娇躯一震道：“钱独关难道不怕死？竟如此斗胆。”

        王世充道：“李密一向以智计闻名，先前他故意策动四大寇与江淮军合作，攻陷竟陵，胁迫北方诸城，实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使江淮的杜伏威无暇兼顾南方，亦使洛阳以南数城因畏惧江淮军而投向他。所以孤若不及早击破魏军，早晚会给李密团团围困，那就悔之晚矣。”

        陈丽心中亦是佩服，王世充能称郑王，绝非一时运气，只看他对南北形势如此清楚，称王前必是深思熟虑过。

        王世充默然片晌后，又道：“假若今仗胜不了李密，孤是否应西联李世民？幸好当时陈星使拦住孤，若孤杀了李隆基等人，等若自断一条退路。”

        陈丽本想答“此仗必胜”，但念头一转，反问道：“李世民、李密两者，郑王以为谁更可怕点呢？”

        王世充苦笑道：“当然是曾为唐王，如今是唐太宗的李世民。李世民胸怀平定七州的大志，唯一弱点只是好大喜功，若他不冒进两次攻秦，天下很有可能被李唐一统。”

        陈丽道：“郑王高见。所以除非郑王肯俯首称臣，否则如让李世民再多取得几处立足据点，洛阳早晚要回到他手上去。”

        王世充叹道：“洛阳固是天下漕运交通的枢纽，但也因而陷于四面受敌的环境中，即使去掉李密，还要应付四方八面而来的攻击。”

        陈丽道：“所以去李密之胁后，郑王必须用兵关中，至不济也要制得李世民半步都踏不出潼关，而郑王则可挟胜李密的余威，利用运河之便，逐步蚕食附近城镇，增加实力，舍此外再无它法。”

        王世充苦笑道：“我有点累了！想到舱内歇歇。”他有点沮丧，一时忘记自称“孤”了。

        陈丽却是心中暗叹：王世充始终不是争天下的料子。

        陈丽凭窗外望，心内思潮起伏。

        争霸之路绝非一条康庄大道。

        不但前途渺茫难测，崎岖难行，随时有粉身碎骨之祸。最教人头痛的是歧路甚多，一个不小心，便错失直抵目标的机会。

        时机实具最关键的重要性。

        “咯！咯！”

        陈丽愕然道：“进来！”

        一个小婢推门恭身施礼道：“小姐请陈星使到舱厅见面。”

        陈丽在小婢引领下，步进舱厅。

        董淑妮换上华服，还刻意打扮过。安坐椅内，更是艳光照人，眩人眼目。

        陈丽在她左旁的椅子坐下后，小婢退下，还为她们关上厅门。

        陈丽愣然道：“如今咱们随军出征，你这么隆重的私下见我，不怕给你大舅郑王怪责吗？”

        董淑妮模仿王世充的语调老声老气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怎同呢？”

        接着忍不住花枝乱颤地娇笑起来。

        陈丽心中恍然。

        王世充为了收服自己，打出董淑妮这张牌。

        不过大家的共同语言仅限胭脂水粉，董淑妮娇生惯养，毫无救天下人于水火的心理觉悟，自己曾多次跟她谈起繁星盟宗旨，董淑妮均是兴致缺缺。

        董淑妮甜甜一笑道：“你这人真本事，人家从未见过大舅舅这么看重一个人的，可是现在人家再不欢喜你了！”

        陈丽失声道：“甚么？”

        董淑妮玉容转冷，淡淡道：“凡是大舅舅欢喜的人，我都不欢喜的。”

        见陈丽瞪大眼睛瞧着她，跺足嗔道：“有甚么好奇怪的，人家欢喜什么，自己去选择也不成吗？大舅从来都不欢喜我爹，可是娘却比任何女人都快乐。”

        陈丽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可不想当百合，微笑道：“那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今次轮到董淑妮杏目圆睁道：“听到我不再欢喜你，你难道不伤心难过吗？”

        陈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舱门漫步而去，边行边道：“当然难过得要命，我现在就要回房中痛哭一场呢。哈！”哈过之后暗道自己还是演技太差了，最后终忍不住笑。

        转身接着董淑妮随手拿起朝她背脊掷来的名贵瓷瓶，笑道：“我也有个坏习惯，就是不欢喜给人摆布，吃软不吃硬，接好喽！”扬手便把瓷瓶抛回给董淑妮。

        董淑妮慌忙接着时，陈丽已推门扬长去了。

        “砰！”

        花瓶再次掷出，砸在门上，撒得一地碎片。

        回舱路上，“烟雨剑”陈丽想道：自己终究不够聪明，若换成“红莲剑”秦瑜，必不会和董淑妮闹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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