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淑芬就是在家里待闷了，想出去散散心。最近这段日子，她不是在家里看书绣花，就是在王大姨家中学习看账。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都要变成大家闺秀了。
成了大家闺秀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日子过得太过沉闷。
尤其是春日来临，万物复苏，她心里头蠢蠢欲动，好想去郊外踏青。看看广阔无垠的大地，一望无际的绿树，还有新种下的麦田，想想都觉得愉悦。
她扯着沈氏的衣袖撒娇，“去嘛，去嘛，娘也带着我一起去。我跟着你保证不闯祸，不乱跑，好不好嘛。”
沈氏哪经得起闺女这样撒娇，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立刻就投降了，“好好好，带你去就是。你姐姐去相看，你穿的素淡些，跟着娘莫要乱走，可记住了？”
淑芬自然点头。
淑玲睇她一眼，心里头不是很高兴。这件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人到底怎样她都没见过，三伯家的妹妹就出来插一脚，不知算怎么回事。万一人家没看上她，反倒看上三伯家的妹妹了，那就憋屈了。
不管她心里想得再多，人家没说就只能当没这回事了。
陈良瑞又坐了坐，和沈氏说好了，明日带着姑姐上门来细细商议相看的事情，然后就告辞回去了。
第二日，淑玲外家的姑姐来时，淑芬在王大姨家里头上课没碰见。后头连着几天，沈氏没说起此事，她渐渐的也把事情抛到了脑后，还以为事情黄了呢！
三月半的时候，柳条抽芽，桃花渐红。
淑芬脱了厚实的丝绵袍子，换上了薄一些的春装。只是春寒料峭，外头还是穿着罩衫。
这一日，她从王大姨家里头出来，走到家门外，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瞧着十分眼熟。她停顿的当口就有人从马车前头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冲着她咧嘴笑。
分明是多日不见的老熟人。
淑芬开心地笑道：“庄大叔，你怎么来了。你家主子近日身体可还安好，现下还住在农庄里头吗？今日是不是出来采买，顺道来瞧瞧我？庄大叔，你人可真好，要不要去我家里头坐坐喝杯茶，吃块糕饼再走。”
她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串，完全忘记了庄大叔听不见，也没法回答她这回事。
见她说了这许多，庄大叔只晓得咧嘴笑。
马车的车帘一角被掀开，庄泽成探头出来嘲笑道：“你哪来这么多话。三叔若是能开口说话，太阳就能打西边升起来。你不请我去你家里头坐坐喝杯茶，吃块糕饼？！”
淑芬登时僵住了，楞了半响才道：“你好了啊，自己能走下马车了？”
庄泽成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到车头上。庄大叔立刻找了马凳来放好，搀扶着他从马车上下来。
淑芬瞧着他如风中拂柳，一吹就倒的娇弱模样，十分鄙夷。不过她可不敢多说什么，风风火火的走在前头，用力推开自家的院门，冲里头喊道：“娘，有客人来了！”
这时辰，沈氏多半就是在厨房里头摸索，听见闺女的大嗓门，探出头来应道：“这会子哪来的客人，不会是你祖母过来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淑芬心道，若是祖母这会子已经走到了院门口，你这么一喊岂不是死定了？
果然她娘亲的脑子不太行。
她这里还没说话呢，后头庄泽成已经轻飘飘地走进了院中，开口问道：“请问陈良柱在吗？我有事与他商议。”
沈氏没见过庄泽成，可对方一身华贵的宝蓝色绸缎袍子，头上束着玉冠，腰间系着翡翠玉腰带，肤光如雪，表情淡淡，一双眼睛更是让人如掉冰窟，当即就把她给唬住了，结结巴巴地道：“不知，不知公子找我相公有何事。”
淑芬见她娘亲反应迟钝，转身就朝厨房里走去，边走边道：“周妈妈，豆豆在吗？叫她赶紧去铺子里头找我爹，就说家里出了大事，叫他立刻回来！”
“对，对，对！”沈氏看着自家闺女的神色，有些反应过来了，跟着喊人道：“周妈妈，你也去，叫相公尽快回来，急呢！”
周妈妈带着豆豆急冲冲地跑出去了。
淑芬带着沈氏进厨房，三言二语就同她交代清楚了，“这位就是魏国公府的三爷，我和爹在大年三十救他性命的那位。他今天突然上门，也不晓得有什么事情。你什么话也别说，咱们给他上茶，上糕点，有什么事等爹回来了再再议。”
沈氏被唬了一大跳，张口结舌地道：“这位怎么亲自上门了，不会有什么事吧？按说咱们家可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更没地方亏欠他的。你说得对，你爹一直在外闯荡，行事肯定要比我们稳妥。”
说话着，母女俩也不敢叫这位多等，挑了家里头最好大红袍泡茶，再选了几样糕饼端了进去。
庄泽成坐在堂屋中很少有人坐的圈椅上，庄大叔站在他身边，身形笔挺，主仆俩安安静静的，却是叫人不能忽略的存在。
沈氏托着个红漆的盘子站在堂屋的门边，有些不知所措。
分明就是个清瘦的少年，可不知为何瞧着就叫她有几分胆寒。
淑芬将茶杯放在圈椅边上的茶几上，转过头来看见娘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立时走过去把托盘接了过来，低声道：“你出去等爹吧，路也不远，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沈氏点点头出去了。
淑芬走回去，笑嘻嘻地看庄大叔一眼，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庄泽成睇她一眼，举起茶杯，茶香袅袅，轻易能闻到。他盯着看了一瞬又放下了。随后，淑芬见他目光在那盘糕点上打转，却迟迟不动手，忍不住劝他，“这个桃花糕好吃的呀！周妈妈早上起来做。里头是红豆馅的，外头是糯米做的，细细捏成了桃花的模样，是不是很好看！这个做起来可费事啦，隔上十天半个月周妈妈才做一回呢，你运气好才碰上。”
“是吗？”庄泽成眼波流转，看着她白净中透着红润的脸蛋，眨呀眨的杏眼，好想伸手过去捏一捏她的脸蛋。可这样的动作太过逾越，他手指微动，连手都未曾抬起来，淡淡地说道：“那么好吃，你怎么不吃？”
“啊，我吃的啊！”她捏了一团桃花糕往嘴里送，半途停下手来喃喃地道：“可哪有客人不吃，自己先吃起来的道理。啊！”
她说着惊呼一声，恍然悟道：“你不会是怕中毒吧？所以茶也不敢喝，糕饼也不敢吃。”
说着猛摇头，“不会，不会，肯定是我想多了，你是嫌弃我们家的东西不好吃吧。”
她这么直愣愣地说了出来，庄泽成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庄大叔。
庄大叔秒懂，从袖笼中掏出一个软布包来，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一枚银针就到了他手上。淑芬眼睁睁地看着庄大叔捏着银针先是在茶杯中试毒，接着手起针落，银针唰唰唰按个插进了那软乎乎的糕饼中。瞬间就崩溃了，皱着眉头，红着眼睛，吸着鼻子哽咽道：“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家没有坏人啊！谁会到别人家做客，先试毒的，这，这也太离谱了。”
庄泽成却满意了，斯条慢理地捏起桃花糕，凑近了看一眼，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颇有几分满意地道：“普通人家还能做出这般精细的糕点，吃着也不太甜腻，很是不错。”
又端起茶喝了一口夸道：“茶也不错，很香。”
淑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吃完手中捏着的糕点，甚是无语的给庄大叔递了一块。
庄大叔看着她歉意地笑笑，捏着糕饼吃完了。
幸好陈良柱及时赶回来了，他一进院门沈氏就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拉着他直奔堂屋而来。
淑芬看他进来，迎上前来叫了声爹爹。
陈良柱走上前行礼，惶恐地问道：“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不知今日前来可有小的能效劳的地方？”
庄泽成默了一息，直接问道：“上回给的三百斤盐卖完了？”
这话一出，陈良柱一颗心抖了抖，暗暗揣测不晓得哪里出了错，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曾，家里头也要用盐，小人留了五十斤自己家用，又给二哥家里送了五斤，剩余的就都换成了银子。上个月小人托人花了二百三十两银子买了五十亩良田，现下手头还能拿出百余两银子。”
听起来好似做好了，问他还回去的准备。
庄泽成呆楞一瞬，轻轻地说：“那是我给的谢礼，从未曾想过要回来。今日我问你有没有将三百斤盐卖完，是想知道你的铺子一月能卖出多少斤盐？”
陈良柱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庄三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同他做长久买卖？
他在心里头大概地算了算，答道：“先头不敢敞开了卖，只卖给熟悉的老客，二百来斤的盐不到一个月也就卖完了。只是那时我想着手头只有这些盐，卖完这波也就不卖了，因而银钱要得比市价低上二钱。”
“嗯。”庄泽成听明白了，同他想给的数目也差不离了。
“既如此……”他说着停了下来，按着他以往的性子，接下来要说的话本该是个吩咐，是个命令。可眼前这两人曾救过他，倒不好太过冷冽了。
“你可愿意贩盐？”庄泽成换了语气，尽量温和地问道：“与上回不同，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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