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陌生的一切

九月中旬下午的通川城暑气不减，柯雅欢扯了扯因为汗水黏在后背上的衣服，好似没有听到耳边响起的夺命上课铃声，拢了拢脸颊边被汗打湿的碎发，双手在额上搭了个凉棚眯眼看着远处泥沙地上两个正在相互传球的三两岁的稚童。

        柯雅欢看的出神之际，突然觉得脑袋被书本拍了拍，柯雅欢惊诧的回头对上了英语老师满是问询的双眼。

        “怎么还不回教室呢，雅欢。”

        柯雅欢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对着英语老师浅浅鞠了一躬，又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操场，疾步走进教室。

        原本嘈杂的教室因为柯雅欢的突然闯入瞬间恢复安静，柯雅欢淡淡的环视了一圈教室里不太熟悉的面孔，走到自己的座位坐稳趴下。

        当众人看到是柯雅欢时又嬉笑着吵闹起来，正当后排的男生嚣张的站在椅子上吹着口哨带头起哄之际，一脸怒气的英语老师冷着脸推门走进教室。

        后排正站在椅子上的男生愣了两秒，又手忙脚乱的坐下，教室里瞬间噤声，刚刚还在吵闹的同学都低下头偷眼观察着英语老来者不善的阴沉面色。

        英语老师沉着脸抽出一沓试卷重重的拍在讲台上，扫视着教室，冷冷开口“怎么不吵了继续吵啊！我在楼上办公室都能听到你们快把楼顶掀翻了！其他班都在上课，就听你们在吵闹！”说着英语老师怒气冲冲的推开窗户，拉开门，又拿起讲台上的那沓试卷“看看你们的周测！这分数我都替你们害臊！”

        说着英语老师又将手中的英语卷子甩到讲台上，哑着嗓子压着怒气道：“现在来发卷子，点到名的上台拿卷子！”

        “陈超驰…”“马梅…”“邱钰涵…”英语老师快速的念着前面一些试卷的名字，突然翻卷子的手一顿，迟疑着翻看着这张试卷的正反两面，生气的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杨舒桐上来！”

        身边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正不咸不淡翻看课本的柯雅欢扭头看到同座这个叫杨舒桐的女生小腿有些发抖的站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走上讲台。

        杨舒桐刚在讲台上站定，英语老师便生气的将卷子扔到杨舒童的脸上。

        杨舒童接过卷子，看着卷子不敢抬头。

        “语法错，单词拼写错，冠词定冠词不定冠词的词的用法过了个暑假也都还给我了！”英语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点着杨舒童的脑门“人都说笨鸟先飞！又不聪明！又贪玩！想好以后考哪所高中了嘛！出去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

        柯雅欢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台上身量纤细，鹅蛋脸上一双夹杂着几丝害怕的大眼睛下是看上去老实敦厚的鼻子嘴巴，黝黑夹杂着一些枯黄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碎发遮住的脸上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几颗青春痘。

        柯雅欢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暗自想着不知道一会儿英语老师该怎么怒怼自己。

        柯雅欢刚转到滨水初中不久，除了知道滨水初中对学生极严，升学率极高之外，可以说是对这个城市这所学校一无所知，柯雅欢不禁有些惆怅。

        柯雅欢正想的出神全然没注意到英语老师已经发到最后自己那张卷子，并且已经叫了她好几声。

        “喂！柯雅欢，张老师叫你呢…”杨舒桐手肘杵了杵柯雅欢小声提醒。

        柯雅欢有些茫然的看着杨舒桐愣了两秒，又看了看讲台上怒气值飙升的张老师，刷的站了起来。

        柯雅欢个子不算高也不矮157左右的个头，齐肩黑发，因为婴儿肥看起来些许圆润白皙剔透的脸因为午后的暑气热出两团浅浅的红晕，一双漂亮的杏眼此刻正有些茫然无辜的看着老师，许是最近睡眠不足眼下浮现一片淡淡的乌青，像只可爱的小熊猫。

        面对这样一张稚气未脱，漂亮无害的脸张老师心里的不快似乎也消了一半，推了推眼睛，忍住脾气尽量心平气和道：“柯雅欢，为什么交白卷，不想写还是不会写。”

        “嗯…不太想写。”柯雅欢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张老师闻言气的悄悄在眼镜后翻了几个白眼，又气又笑道“你和杨舒桐还真是好同桌，一个把学的都还给我了，一个倒好干脆不写了。我看你俩绝配！”

        底下还在面面相觑的同学，闻言小声笑了起来，柯雅欢涨红了脸，辩驳着：“这张卷子太简单了，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我不想写。”

        张老师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反驳她的话，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柯雅欢不气反笑道：“这么有底气嘛？没有意义还上什么课？”

        “张老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觉得对我而言初三的卷子确实没有意义，来学校上课是为了参加中考。”柯雅欢平静的看着英语老师坚持着她的想法。

        “还是个神童！这个老师你来当好了！”张老师被气狠了，只觉得这半个多月来被柯雅欢这张人畜无害的乖乖女形象欺骗了。

        “可是学校也没有聘我啊，而且我物理不太好语文也一般确实不能算是神童吧…”柯雅欢也自觉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却又有些不服气的小声狡辩。

        张老师走下讲台将卷子拍在柯雅欢的桌上，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说的反话：“以后我的课你就去做那些有意义的事吧！”

        柯雅欢乖巧的点了点头，理了理被揉皱的卷子坐下，张老师却摔门而出，风一样的直奔办公室，不一会儿一个瘦小精炼的身影从楼上急匆匆的下来，是班主任！

        柯雅欢有些心慌，惴惴不安的看着靠着讲台站定一脸严肃的班主任。

        “刚刚哪些人顶撞张老师站起来。”身形小巧的班主任却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场，声音不大不小却又有不容置疑的冰冷严肃。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却也谁都没有站起来，班主任冷冷的扫视着每个人的脸，柯雅欢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也不知是谁在下面小声的说：“安老师…是柯雅欢…”

        柯雅欢心里叹了口气，却也不得不认命的站了起来，惴惴不安的等着班主任的审判。

        “你带着卷子跟我去办公室吧。”

        意料之外的安老师并没有说什么，可却让她去办公室，柯雅欢偷偷吐了口气，心里嘀咕着不会是要把我提到无人处去“审判”吧，却还是乖乖的跟着安老师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没内，几个任课老师或改着试卷直叹气，或靠着椅背讨谈论着这届学生多不让人省心，或劝别的老师看开些，总之可以用热火朝天形容那时的氛围。

        张老师还没完全消气，见安老师领着柯雅欢进来冷哼一声叹息道：“安老师，你们班的学生可是了不起啊，不做卷子还顶嘴呢。”

        安老师走到张老师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宽慰着张老师：“淑君，这孩子刚来给她点时间适应，给她个机会让她在这儿把卷子做出来，做得不好再骂她也不迟，别气坏了自己…”说着又递了支笔给柯雅欢。

        柯雅欢知道安老师这是在找台阶，当着这么多其他班老师的面也不好意思顶嘴出洋相，乖乖的接过笔坐到后面空着的办公桌一言不发奋笔疾书。

        柯雅欢奋笔疾书埋头苦写着，两个老师聚在一边聊起了她的八卦，待柯雅欢写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她们还没聊完。

        柯雅欢没有交卷的意思，反倒安安静静的坐在后面听着那些八卦，安老师起身接水发现柯雅欢已经写完了卷子愣愣的发呆，便走过去敲了敲桌子，抽走了柯雅欢压在胳膊下的卷子递给英语老师。

        对于英语这门课柯雅欢还是很有信心的，她毫不担心的撑着下巴等待结果，果不其然意料中的满分。

        张老师改完卷子没有说话看着电脑，安老师对柯雅欢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柯雅欢对自己的成绩很有底气，心里有些小得意的走了过去。

        张老师看着站在面前的柯雅欢叹了口气，冷冷道：“一次成绩说明不了什么。”

        柯雅欢张了张嘴想了会儿，一脸认真道：“可是确实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啊。”

        安老师眼看刚找好的台阶又快被拆了，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张老师，这孩子英语成绩确实很好，可以不要求这么多的，这样你不是说你物理语文不好嘛，你可以用这个时间来补课，只要每次大考你的英语成绩在所有参加考试的学生中是第一，张老师你说呢。”

        “以后再说吧…”张老师看了眼安老师似乎在说就你会做老好人，柯雅欢虽说看到物理就头疼，但是比起发呆犯困更愿意去开小灶，便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你卷子完成的很漂亮，但是顶撞老师是不是不应该。”安老师拨了拨柯雅欢被汗湿的头发轻声道“那有空叫你家里人来一趟吧。”

        “啊…啊？”正点头的柯雅欢听到“请家长”这三个字心头一震下意识啊出了声，虽说叛逆期的小孩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可请家长这三个字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可是…”柯雅欢想辩解，顺便希望班主任能打消请家长这个念头。

        “回教室去上课吧。”安老师挥了下手打断了她的话头，柯雅欢头皮一紧，只好认命垂头丧气的回教室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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