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织光藏星河
眼睛扫了一圈，只剩下角落里的两个拥挤位置。
申悠犹豫了一下，她突然不想面对他。
一直等到申杰招了手，才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而斜坐着的，则是尚攸。
她心里很慌，慌得墙上贴着的菜单上出现了重影，生怕乱了阵脚。
不久，门口传来动静。
申悠跟着其他人偏头看，余光却留给自己对面的人。
他也没凑热闹，维持刚才姿态，毫无波澜地吃了一碗豆花。
“尚攸！我他妈都进校门口了，没转弯儿就听见李庚康说你在这里。”
那人冲进来挤到他身后，申悠马上低下头摆弄着手机，不觉间，手指自动点开备忘录。
原来，他叫尚攸。
就在不确定是哪个攸字时，她把这两个字列为最动听的名字，唯一不是之一。
明明在同一个桌，中间却有条无边的鸿沟。一边进行独角戏，一边聊得热火朝天。
“他妈的笑死我了，长这么大没见过比他还缺德的人。”
“什么，地中海那事儿？”
“不然呢！他前座不是被地中海训哭了吗？尚总就趁下课把他的假发藏了起来。”
“气得地中海咋呼了一天，那声音跟让他裸跑了一样。”
说话的人笑得前仰后合，主人公异常平静，不过他也在意参与感，申悠看见他唇角轻勾，配合性地敷衍。
他长得帅，怎么笑都好看。
他笑，她也笑了。
一声碰桌子的声响拉起警钟，申悠闻声望去。
尚攸的手心攥着餐巾纸，此刻他正敞开书包检查东西。
申悠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手上。
细而白，经脉明晰。
想去碰一下。
一声响指打响，申悠闻声抬眼，面上不慌不忙地望着他，心里却乱成一锅粥。
而假装的坚强总会露出马脚，她能从面颊的出火程度，想象出此刻的脸色有多红。甚至能看到自己拿筷子的手，因猜测而轻颤。
她稀里糊涂吃完饭，发着呆逛到教室。
走在走廊上透过窗户朝里看，绝大多数同学都在补作业。
林意如不例外，她正埋头在草稿纸上点点补补。
申悠手臂一垂，书包带顺着弧度滑到椅子上。她察觉到林意如的目光，顺势看去。
“你怎么来这么晚，班主任都来过一回了。”
听着林意如嘀咕，她扯了下嘴角的弧度，试着把话题转开，“这不是没迟到吗？”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包软糖给了她。
“谢谢啊！你真好。”
申悠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掏出课外书看。
五分钟不到，沉默被拍桌子声划破。
她被突然冒出来的柯欣吓到，瞥了眼她拍在桌上的早餐，骂了句有病。
“我真的服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什么？”
柯欣是有事情瞒不住的主，就算不提，她也能想办法把话题扯过来。
申悠知道她迟早会说，也就没急着问。果不其然，不到三分钟，她热情高昂地把买早餐时的经历，从头到尾认真地讲述了一遍。
早晨按部就班地去食堂，回教室路上见有男生在看自己，下意识以为吃得嘴边有痕迹。
就在拿餐巾纸时，发现校卡不见。
班主任规定七点十五前进教室，现在时间不多，她只好抄近道。
从厨房溜到后门有条留满枯枝败叶的小道。
在柯欣准备冲刺跑前，有人叫住了她，“同学，东西掉了。”
她回头看，水泥地上除了落叶就是零食包装袋。当她意识到被人戏弄打算反击时，一回头，脑袋却撞到了玻璃门上。
……
“全怪我没戴眼镜。”
她近视的程度不算严重，200度开头。
申悠见她越说越起劲，卡在她上头前，把人推回了座位。
她倒是挺令人出乎意料，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豆奶来润唇。
随后，申悠听到了她隔着两组同学喊出来的话，“你知道为什么戴眼镜的人，摘掉之后会变成听力障碍者吗？”
刚想摇头，就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因为近视看不清嘴型。”
申悠眨巴起眼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挺有道理。
没一会儿，又听见她把话题扯了回来，“我真的无语了，母语真的就是无语了。关键啊！那个傻逼还是高三的。”
“傻逼亲眼看见我撞上玻璃，然后我亲眼看到他嘲笑我……”
她的语速逐渐加快，申悠听了个对半清楚，十个字里有五个听清已经很满足，特别想知道她嚷了半天累不累，“你说什么……”
话说一半被拦截，申悠看见班主任正握着一份教案，抬步走上讲台，“吵什么吵！整个走廊就你们班最闹，我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得到。”
她被唬住，只想知道班主任有没有看见她和柯欣聊天。
她垂下头来，想做个隐形人。
不过，耳边进进出出的仍有钟衷的训斥，不仅如此，还夹着几道不怕死的吐槽。
是从后排传来的声音，男生的话里带着不屑一顾，音量极轻地紧跟在班主任话尾，“哪个老师都这样说。”
这句话貌似是各个班主任的口头禅，不幸的是，在异常安静的氛围中，他的那句话格外突兀。
申悠一听，赶紧瞟了一眼班主任，当时的他长低头看讲台上的排位表。
“周一？请周一站起来，老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这么大了一点教养也没有，明天把你家长叫来，我在办公室等着。”
这句话一出，班上闹腾的几个同学也沉默，谁都想不到说一句话，会严重到请家长的地步。
班主任走了，申悠耳边顿时被三两言语声搅得天翻地覆。
她和别人一起向后排张望。
却见周一闭口不言，脸绷得紧紧的。
他坐到椅子上还在晃动自己的双腿，似乎没有在意一切。
他们这个年龄段，不管什么重要的事情，总是来得快去也快，没多久就跟没事人一样。
申悠注意到有男生从后门开了条缝，大概是没有看见班主任，他手一挥，另几个男生忽地起身组团去安慰周一，互相拍一巴掌踹一脚，笑一笑闹一闹，权当之前没事发生。
扭头就和柯欣对视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你说钟衷他老婆是不是出轨了，要不然一大早发什么疯。”柯欣的手里还拿着那盒奶，吸一口说两个字。
谁都没提去哪里，照着初中养成的习惯往厕所的方向走。
“谁知道他有没有结婚。”申悠顺手勾着她的口袋，“就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相亲被女方拒绝了吗？”
“你这更狠好吗？”柯欣喝完最后一口奶，包装被她握在手里发生不少噪音，一扭头的功夫，那声音戛然而止。
申悠一愣，“怎么了？”
“我怎么听到什么''''湘江北去''''了。”
“……”
大难临头各自飞，申悠来不及细听，把柯欣抛下，拔腿就跑。
“我去，你个狗东西不要脸。”
“滚蛋，谁让你反应迟钝的？”
她转头看着柯欣，正好凉风钻到校服里，支撑起了一个叫“青春”的小天地。
随着身后的埋怨声越来越清晰，申悠加快速度，来来回回成了一场你追我赶。
眼看到教室门口，两人的速度放慢开始正经。
下一秒，申悠被站在外侧的柯欣朝门的方向推了一把。
失重感迟迟未到，抬头一看，不小心撞上了要出教室的周一。
对方似乎没料到会和人相处，她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控制不住想笑。
-
高中课程紧张，这才刚开学，各科老师的话就比千斤顶还沉重地压在眼前。
一下课，半个班级的人全趴下，申悠眼睛发酸，打算趴下眯一会儿。
再抬眼就见同组第二个位置的人起身，她笑盈盈地到隔壁组。
申悠见两人紧紧相扣的掌心，内心不知是多么兴奋。
旁边柯欣来了，啧啧称奇：“这才多长时间，你看看人家的速度有多快。”
昨天还羞涩得不好意思在一起吃饭，今天就主动牵手搭肩。
申悠傻笑着问了句，“他们现在是热恋期吗？”
“嗯。”
听完沉默，申悠偏头看她，“那这还不如我们亲密呢？”
“滚！我不搞百合。”柯欣一巴掌打在申悠腿上。
“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要搞也看不上你好吗？”申悠捂着腿进行控诉。
柯欣笑个不停，“我昨天遇见这么变态的人还是在昨天，臭流氓摸我大腿。”
“什么呀！把搭说成摸，你还真是不要脸。”申悠瞪大了眼。
“说谁呢？你个变态。”柯欣说着又上手，像是把变态坐实，拽着她的手摸来摸去。
申悠语塞，“别说了，我不和没脸的人说话。”说完回位置上坐好，看了眼手还算干净，从课桌洞里拿出课外书。
书放在腿上，她的额头碰在手臂上，以别扭的姿势看得很入迷，忽略身边唠叨的柯欣，雷打不动地保持着专注力。
没多久，有一个人指着窗外喊道，“那个尚……那谁那谁！”
一群高三的男生从窗外经过，趴下的同学也不少抬起了头看热闹。
“尚攸啊！”
“他们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在听到敏感字的瞬间，申悠跟着心脏一紧，立刻从一次元回归现实，望向窗外却只是一片空白。
“尚攸”二字一直在她脑中循环，她坐立不安地胡乱猜测，隔壁组的女生在听到动静后，把头探向窗外去看帅哥，不小心把腿磕在桌面上。
她的低声咒骂把申悠搅得极为不安。
须臾着了魔似地向外奔去。
课外书掉在地上，地上的泥尘蹭在纸页上，她那样珍爱的小说，却因为自己的冲动变得凌乱。
可凡是遇上尚攸，都变得不值一提。
上课铃响了，申悠的步子也逐渐慢了下来。
错过了，没能再碰见他。
恍恍惚惚一节课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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