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那天之后，殷潚和隗立宵没再见过面，但是q''q上聊的天几乎没断过。每天也不会聊很久，就是一方看到了好笑的东西发过去，另一方看完了评价几句的程度。
说实话，没什么营养，但是两位对此乐此不疲。
这种无论你看到什么都有人可以分享的快乐，就像是夏天吹着空调还能吃冰镇西瓜，不是必要的但是很让人上瘾。
偶尔当两人都没有课的时候，会一起连麦写作业，不过效率并不高，因为往往聊着聊着注意力就飞到了天边。他们聊游戏，聊天气，甚至会一本正经地探讨到底是养猫好还是养狗好。但他们哪个都说服不了对方，毕竟他们家都没养过宠物。
总之，他们会通上许久的话，挂断时显示的时长长到自己都不敢认，可卷子上最多也只多写了几行字便没了下文。
为了作业质量考虑，殷潚甚至曾提出两人不要在通话期间提起与学习无关的话题，尽管最后反而是殷潚先破了功。
有时候殷女士也在家，一开始看殷潚拿着手机一聊就是一下午的模样还暗戳戳问自家儿子是不是谈恋爱了。等知道另一头是隗立宵，便放下心，偶尔还会凑过去同隗立宵说说话，问他学习累不累呀，什么时候再来家里玩之类的。
被霸占了手机的殷潚也很无语，看着母亲喜笑颜开的模样暗暗吃味。他私下找隗立宵吐槽，酸溜溜的说，觉得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殷女士从隗立宵那儿还拿到了隗妈妈的微信号码，两位母亲相见恨晚，连着几个周末都约出去一起逛街。
军训当天，隗立宵他们一大早就拎好行李出发了，殷潚不用去，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假期作息，一觉睡到自然醒。
军训时不能使用手机，隗立宵知道殷潚起得晚，拍了张基地门前的照片发过去，说了声“我到了”，没等他回复就关了机。
殷潚醒来后，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摸到客厅，拔了充电线，点开图片放大看了看基地名字。又跑去浏览器搜了搜相关资料，发现那边条件比想象中的还要差，也不知道隗立宵能不能适应好。
很多前几届的学生说军训基地蚊子多，殷潚立马给隗立宵发消息通知他做好防蚊工作，想到他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到消息，又分享了几条夏季必备的止痒小妙招。毕竟等隗立宵休息下来打开手机的时候，估计已经把半个村的蚊子都喂饱了吧。
殷潚不知道军训的日程安排，一天下来时不时就会点开q''q查看有没有隗立宵发来的消息，生怕在自己不注意间就错过了，以至于上课时都没怎么听进去。可惜那个快被他盯出花来的头像一直安安分分，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他按捺不住，把自己的一日三餐发了过去，就好像与平常无异，顺带又问他军训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但是直到他要入睡了也没看到想要的回复，倒是10086雷打不动地又给他送上了每日问候。
殷潚不熬夜，九点半就睡了，这会儿同学们还在夜训，等隔天他才收到隗立宵姗姗来迟的回复，发送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站了一晚上：我们刚结束，吃完饭就一直在训练，后面还跑了好几公里，不过最后大家都开始走了，教官没管，大概习惯了”
“站了一晚上：这下也算是应了我的名字，一站就是一晚上啊——”
哪来的一晚上，最多就一两个小时。
殷潚没急着吐槽他，继续往后看。
“站了一晚上：还好你没来，我从小到大没住过这么破的地儿，空调像是抽风了，时好时坏，刚才竟然还吹暖风！”
“站了一晚上：就这了午休的时候都不让开，还好楼下有个小便利店卖冰淇淋，就是太贵了，平均比外面的贵了三块”
“站了一晚上：我喷过驱蚊药水了，但这边的蚊子可能免疫了，咬了我好几口，特痒，待会儿就试试你发来的方法”
“站了一晚上：你还记得高卿吗，就是返校那天的花衬衫。也不知道什么运气，蚊子专盯他的脸咬，眼皮上都有包，他刚才忍不住挠了几下，现在看着像是被打了”
“站了一晚上：他为了报复蚊子往身上倒了半瓶花露水，刚从走廊上走过去，一股味儿，现在别说蚊子了，我靠近都怕，生怕一不小心被化学超度了”
“站了一晚上：杜老师拍了点照片发家长群了，我给你看看”
“站了一晚上：【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站了一晚上：你的饭看着好香啊，我们这儿的狗看了都摇头”
“站了一晚上：累死了，我已经开始想念和你一起看喜羊羊的日子了”
“站了一晚上：晚安，明儿见！”
“站了一晚上：【狗狗开心jpg】”
殷潚一打开手机猛地收到这么多消息还以为是自己被谁挂了，在把每一条都反复阅读后还是忍俊不禁。
他先好好安慰了一番老同学，又对高卿同学的遭遇表示同情，最后去问了待在家长群的殷女士有没有看到他们军训的照片。
殷女士很快发来了十几张图片，一边不嫌腻地夸隗立宵这小孩长得好看，一边还催促殷潚起床了就赶紧去吃早饭喝药——殷潚的身体需要喝中药调理。
殷潚一一应下，在其中不出所料地找到了隗立宵发来的四张。
第一张是大家站在基地前的合照，那时候还穿着自己的私服，尽管人没全，也算是第一张升学后的集体照。
第二张里同学们就换上了统一的军训服，看样子正在练正步，杜青怀是从后方拍摄的，隗立宵在最边上，隐约能看到他晒得发红的耳尖。
第三张则是基地食堂，大家许是累了，吃得都很投入，也有一两个发现杜青怀在偷拍后大大方方的抬头比了个耶。隗立宵在右侧靠窗的一桌，尽管被遮去了大半神情，殷潚总觉得他在心底摇头。
最后一张是隗立宵的单人照，杜青怀应该本来是想拍整个小组的，但在看到隗立宵后改了主意，把两侧的同学都虚化了，给了他一个特写。
照片上隗立宵一手扶着枪身，一手托着枪尾，稍稍侧头，正在瞄准。帽檐打下一小片阴影，他瞳色本就较深，隐在其下更是黑得发亮。他神情专注，鼻峰挺翘，一滴汗珠被定格在他明朗的下颚线，似落未落。长而有力的手指微微蜷起，似是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隗立宵的双唇偏薄，此刻不自觉地抿起，倒是添了几分不可接近的冷意，让人恨不得将他转过来，冲着镜头开上一枪。
殷潚把殷华发来的每张照片都看得很仔细，连角角落落都要观察很久，他从照片中推测同学们的活动，又将那一张张不算熟悉的面孔印刻在脑海中。
这些将是他要同窗三年的人。
然后殷潚又打开了隗立宵发来的四张照片，将一头一尾的两张保存了下来。
隗立宵哪怕在人群中也依旧很好认，他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吸引最多的目光。
这是他将要同窗七年的人。
殷潚不免开始想象自己去参加军训的样子，他会和同学们穿着一样的服装，会在午休时分着吃带来的小零食，会一起驱赶着烦人的蚊子，也会在黑灯瞎火中同新同学们谈天说地，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
这会是少年人难忘的一个礼拜，将在记忆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在这里他们可以经历着往后三年都说不腻的趣事，这是疲惫而痛快的七天。
是殷潚错过的七天。
尽管交流并没有问题，殷潚还是想同隗立宵实时地进行沟通。他在第二天强撑着等到十点，然后被殷女士毫不留情的收了手机，赶去睡觉。他退而求其次的定了早上的闹钟，可惜手机在客厅，响了三遍都没把人吵醒，于是只能作罢。
两人的聊天记录从你一句我一句变成了你一段我一段，尽管存在着巨大的时差，至少还能说得上话，他们也就渐渐地乐在其中。
偶尔隗立宵也会发来视频，有时是宿舍大合唱，有时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片段，甚至最后一天他还听了一段宿舍相声。
他们还在q''q上建了一个班级群，群主是高卿，隗立宵一进去立马把殷潚也拉进来了。
很多人都半夜不睡觉，在群里嗨，殷潚插不上话，就在白天窥屏，想象着同学们翻来覆去在床板上玩手机，看到好笑的可能还会压低声音去叫隔壁床铺的人。当然回应他的也许并不是赞同的笑声，而是睡梦破碎后愤怒的拳头。
照片与文字打破了几十公里的距离，殷潚从这一刻开始，无比渴望真正融入这个群体。
很快到了回程日，归途没了去时的兴奋劲，二十多个脑袋一点一点的，相继沉入了梦乡，车厢安静无言。
隗立宵睡不着，一上车就给殷潚发了通语音邀请，他没法说话，听着殷潚讲，然后再打字回复。
车内颠簸不断，机器的咯吱声层出不穷。夺目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合上眼睑，眼前一片橙亮。后背紧靠在车座，不知何时冒出了汗渍，吱呀声好像更频繁了，它响在车内的每一处角落。前座睡得不安稳，翻了个身，连带着靠背都弹了一下。
白云黏黏糊糊的融进了心底，殷潚突然停下了话头，问他
“回来后一起出去玩吧？”
阳光的温度好像同那天下午的重叠了，他于是再一次接受了邀请，满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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