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其实初中时两人也并不是没有一起走过回家的路，只不过那时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顺路”，身边也总有其他和隗立宵交好的同学。
而现在这种模式无疑是更亲密的，他和我走同一段路，不止是因为同一段路，而是“和我”。这种专属感所带来愉悦体验总能让人的心情冲上云霄。
走廊上吵吵闹闹，殷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哑了炮。
两个人并排走着，距离不算近，沉默着的氛围连带着四周的喧闹声都要小了些。殷潚下意识想打开手机转移注意力，但注意到自己还在学校，于是只能在卫衣前袋里反复扣着手机壳的四个角，不断地剥落又摁回。
隗立宵几次想和殷潚搭话，但看着对方一副游离天外的模样，就也跟着低头闷走。
直到走到了楼梯口，许是受够了这种半生不熟的诡异模式，隗立宵伸手拽了拽殷潚的衣角。
“哎，殷潚。”
殷潚闻声抬头。
“你别你先看路。”许是殷潚的眼神过于明亮，隗立宵突然的有些手忙脚乱，他指了指楼梯让对方先专心走楼梯，等安稳到达下一层后才又开了口。
“你打算住宿吗？”
隗立宵和殷潚的小区离得并不远，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但离四中确实是都不近。
“我吗应该是不住的吧。”殷潚没多想就说了，为了避免话题终结的惨案，他又主动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
“啊，我住宿的。”隗立宵拉了拉肩带，“毕竟我们那儿离四中还有点距离，早高峰也容易堵，如果不想迟到的话应该要起很早吧。”
殷潚点头，确实，他们来学校的路是主干道，很容易堵车，可能晚个几分钟就要堵很久。
“我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所以我大概是不会住宿的。”其实殷潚对住宿生活还是很憧憬的，四个人在一间小房间里共同生活，想想就很有趣。
再说了，就算高中不住宿，大学也是要的，还不如提前适应起来，也能省下好多耗在路上的时间。早晚一趟加起来怎么都能有一个小时，用这一个小时能做多少事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殷潚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隗立宵看着身侧人微微抿起的双唇，就也大概知道他的心情其实并不怎么明朗。
“仔细想想走读也挺好的。”身后有同学在楼梯间嬉闹，推搡间差点撞了过来，隗立宵立马伸手把殷潚拽了过来，两个人中间本就不大的距离瞬间清零。
隗立宵护着殷潚，等打闹的学生走远后继续说，“不用每天吃食堂的饭菜，也不用担心和舍友生活习惯上产生冲突，而且打游戏还不用担心被舍管阿姨逮住，多爽啊。”
之前的学生走远了，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但殷潚没有退回到先前的位置，而是选择继续贴着隗立宵，脸上因收到惊吓有些红扑扑的，听到这儿忍不住打趣，“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打游戏。”
察觉到殷潚口中的笑意，隗立宵也不免笑了起来，“因为好玩儿啊！”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走到了校门口，和门口的老师道别后准备回家。
“我乘公交，你怎么走？”隗立宵转头问，他记得殷潚放学一直都是有家长来接的。
本来还想跟着隗立宵继续走，被这么一问，殷潚愣了，他想到了早上妈妈说的话，一时接不上来。
殷潚往校门口这条道路附近停靠的车辆间扫视一圈，没看到有疑似那位平叔叔的身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不满。
“我跟你走吧，反正顺路。”
殷潚独自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去询问妈妈来接自己的人在哪儿。
大不了就说因为没看到就自己走了反正本来也是这样嘛。
因为靠的近，走路时晃荡间两人的肩膀不时会擦碰到，布料摩擦发出的稀碎声响淹没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却能沿着肌肤的温度流淌进心底。
殷潚很享受这种朋友间触碰，仿佛在动作间被传输进了某种神秘能量，将独属少年人的朝气一并激发，让人忍不住在世间留下自己独一无二的色彩。
人是需要被触碰的，因为这代表了存在与认同。
烈阳高照，日光并不畏惧人类庞大的数量，反而怄气般不断释放着热量，誓要将自己最强大的一面展现出来。树叶被晒得发亮，阳光斑驳地洒在地上，像是一块块破碎的星星。
一脚踩上去，那星星便调皮地绕了上来，后又毫不留情地匍回原地。
殷潚分出一半心神，一边踩星星一边同隗立宵搭话。两人聊的其实没什么中心主题，杂得很，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上一秒可能还在谈同学近况，下一秒又变成了今晚的菜单。偶有旁的交谈声混入，他们会不约而同停下话头，然后偷偷笑起来。
额间渗出一些汗，殷潚拨开刘海用手背随手擦了擦，然后掏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
于是他嘴角的笑意不由滞住了。
敬爱的殷女士给他两个号码各打了一通电话，微信上也有一则未接通的语音通话邀请，下面跟着几条文字：
“你们学校门口不好停车，你平叔叔在车站等你，车牌号是xxxxx，上车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对了，今天晚饭你想吃什么就和平叔叔说，他烧～”
“记得在家招待好人家哦”
殷潚看着近在眼前的公交车站，突然不想走了。
“怎么了？”隗立宵看他现在原地不动了，于是也停下脚步。发现对方看了眼手机后就不太自然的神色，不免也有些担忧，“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
殷潚打字给母上大人回消息，边说：“有人来接我。”
隗立宵了然的点了点头，“是你妈妈吗，那你先走吧，正好我也到车站了”
“不是。”话还没说完，殷潚收回了手机，抬头打断他，“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隗立宵：？
这天的太阳似乎格外凶猛，隗立宵感觉自己被晒得神志不清了。看着眼前被太阳折磨得似乎已经开始泛红的老同学，晕乎乎地把自己卖了。
一直到被殷潚拉着上了车，机械地同驾驶位上那位自称姓平的叔叔打了招呼，隗立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自己怎么就蹭上别人家的车了呢。
这位平叔叔不知道是殷潚的哪位亲戚，但是为人很温和，也没什么架子。他对隗立宵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表露出一点不满，反而一视同仁的招待两位新高中生吃他买的零食和果茶。
殷潚本来不想搭理的，但奈何身边还有个被拐来的隗立宵，他不想让对方感到不自在，就道了谢接过吃食，并分了一半递给隗立宵。
果茶应是刚买没多久，从袋子里拿出时还在往下滴水珠，沿着殷潚细长的手指下滑，最后落在了隗立宵的手上。
杯身依旧散着冷气，他也朝两人道了谢，插入吸管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带着果味的清甜，顺着食道淌过干热的喉咙，伴着空调扑面的凉意，他总算回了些神。
隗立宵咽下口中的饮料，打开和殷潚的聊天框，又伸手点了点对方的手臂示意他看。
两杯果茶一杯是青提一杯是橘子，几口下去好似空气中都充满了水果的香气。
“站了一晚上：滴滴”
“站了一晚上：亲，在吗？”
“站了一晚上：【可怜jpg】”
殷潚吸到一口果肉，牙齿咬下的瞬间汁水四溢，他舔了舔已经湿润的下唇，敲着屏幕。
“溯：？”
“站了一晚上：这个平叔叔是你亲戚吗，我这样蹭车会不会不大好”
殷潚换了个姿势，空调吹得他浑身都透露着舒适的气息，不免软下身形，瘫在了靠背上。
“溯：准确来说，这个可能是我后爸”
“站了一晚上：？”
隗立宵正咬着吸管，看到这儿差点被呛到，平叔叔听到动静从车内后视镜望过来，关切地询问，“没事儿吧？”
“没咳咳，没事。”隗立宵一边咳一边回答，忍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殷潚从边上抽了张纸递过来，隗立宵接过，“谢谢咳咳”
等缓得差不多，他又想打字，但左看看右看看一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关于殷潚的家庭信息其实早在初中就已经被大家传得七七八八了，他虽然不怎么听八卦，怎么也是知道点的。不过怎么也没有这么直面地面对过传闻本身。
指尖落下又抬起，最终还是打不出一个字。
而八卦本人倒是没什么想法，往隗立宵身边蹭了蹭，相对的膝盖几乎能碰到一块儿。
于是隗立宵一低头就能看到对方的手指轻而快地在光屏上跳动着。殷潚的手机键盘被他调整过，不是自带的机械皮肤，而是换成了某天拍下的晚霞，粉紫色坠在天边，衬得他的手愈显白皙。
掌间的手机闷闷的嗡了一声，隗立宵收回视线。
“溯：他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我不大想和他待在一块儿”
“溯：你要不要行行好，把我捞出去”
“溯：【小猫卖萌jpg】”
隗立宵看着眼巴巴的小猫，几乎都要点头答应了，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行。
“站了一晚上：你妈妈怎么说”
“站了一晚上：我突然把你捞走不大好吧”
“站了一晚上：这样搞得我像一个趁家长不在就出其不意的人贩子”
殷潚没立刻回，把喝了一半的果茶放到一旁，然后切到了和殷女士的聊天框。
“溯：妈，今天我想和同学一起吃，就不打扰你们了”
殷女士回得很快。
“妈：哪个同学啊”
“妈：刚见面就认识新朋友啦”
“妈：那也别出去了，干脆留下来一起吃饭好嘞，人多热闹嘛”
殷潚挑眉，人贩子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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