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一声简哥大过天。
拿烟手抖许成渊。
凌简缓缓转头，对上唐川那张鲜有的笑脸。唇红齿白，俨然一副阳光少年既视感。
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下就更好了。
许成渊猛抽了一口烟，扬了扬两道断眉：“简哥？”
唐川胳膊没放下，继续搂着凌简脖子，脸上是淡笑语气却冰冷：
“有问题么？”
许成渊的人本来围着凌简，唐川这么一来一楼，都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唐川也不着急问，等着许成渊开口。
“唐川，故意的？”许成渊不傻。
唐川没回他。
许成渊吐了个烟圈儿：“上周我见过顾迟他们，没听说过你们收了这号人。”
“你觉得顾迟干什么、收什么人，有必要告诉你？”
“你他妈给我说话客气点儿！”
许成渊身边一个社会青年不认识唐川，看他一个人来还敢这么嚣张，心里很不爽。
他作势敲了一下手里的棍子，凌简几乎是同时用身体把唐川往身后挡了挡。
说实话，现在站在这儿看着唐川和许成渊谈判，感觉有点儿微妙。
许成渊注意到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哂笑：“难怪刚才不着急开口，等着人来救呢。”
凌简偏了一下头，像是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唐川”许成渊看了一眼天，又看向唐川：
“咱两之前没结过梁子，你现在要是走，我就当欠你个大人情。”
唐川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稀罕你的人情？”
“我草你他妈怎么说话呢……”一旁小弟又要急，许成渊伸腿踹了那人一脚。
许成渊眉眼又压低，深深地看了唐川一眼：“是不是我早一步，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凌简乍一听他这番像极了霸总表白的直男发言，眉心一跳，瞬间绷紧了神经。
“你早不过我。”
唐川语气慵懒，他知道许成渊什么意思。
大概是问如果当初他们先对凌简动手了，是不是唐川就不会管这号人的闲事儿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没必要演了，唐川把胳膊从凌简脖子上拿下去：“走了。”
他转身要走，许成渊的小弟们见老大没发话，几个人往前一步拦上来。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儿，凌简直接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儿，把唐川整个人挡在身后，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不容侵犯的冷漠。
“让开吧。”许成渊在后头把最后一口烟抽完。
一群小弟目睹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其中一个网瘾大的凑到许成渊身边舔兮兮地问：
“成哥，他们刚刚说包夜，是包什么夜啊？”
“包夜”两字戳住神经，许成渊烟头一甩：
“包你大爷。”
-
唐川虽然被凌简拉着手腕，整个人脚步却更快，远出凌简半个身位。
等到走出小花园才一甩手：“行了。”
唐川回头，看到凌简脸上却带着点儿莫名的笑意。
就好像是窝囊男人在外头受了气，等着老婆解围之后有点得意又不敢表现出来。
草。
唐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
“你遇事儿不懂发微信啊？”唐川没好气地呛他。
明明一群人好好在一起，也不知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能落单。
凌简微微点头，态度良好：“嗯，以后发。”
“给谁发？”
“给你发？”凌简眉尾微扬。
“……”
“给我发个屁。好像谁特意过来救你是的。”
唐川说完这话心虚地往两边看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
“要不是我刚好在附近你今天说不定就是躺着出来。”
嘴硬心软。
又心疼了。
“我们回去坐大巴？”
“早走了。”
凌简止住笑意，不再惹他，天快要下雨，凌简怕手里的东西淋湿，大步跟上唐川：
“这些先放你包里吧。”
唐川书包斜跨了肩膀上，也懒得问什么东西，往下滑了滑包带。
凌简以为他是让自己打开的意思，往开一拉拉链，唐川往过一转身，书包连着塑料袋一起掉在了地上。
东西撒出来，一地晕车药，足足七八盒。
还有半块儿板砖。
“……”
唐川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也晕车？”
凌简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拍了拍包上的土，看了一眼唐川：
“有个同学晕。”
唐川还是惊讶于这八盒晕车药，睁大眼睛问：
“你同学是牛吗？”
“……”凌简又看了他一眼：“现在挺像的。”
“草。”
一瞬间意识到他在说自己，这些药也都是给自己买的，唐川心里忽然“噔”了一下，耳尖瞬间有点发热。
所以他是因为跑去给自己买药才撞上许成渊他们的？
没等唐川问，凌简就已经把药都装进他包里。
“等会儿回去还要坐车，先把药喝了。”凌简动作利落地打开药和一瓶水递给他。
“……”
唐川感觉凌简这个人真他妈的怪。
怪就怪在虽然很烦，但是好像分寸拿捏地都正好。
揍他吧多少显得有点没人性，不揍他又好像难以拒绝。
腹诽间矿泉水瓶已经递到嘴边儿，唐川心里憋屈，故意找茬儿：
“你让我喝我就喝？”
凌简手指顿了一下，眉毛一扬，语气多少带了点儿轻佻：
“我喂你喝你才喝？”
唐川耳朵蹭一下红了，赶紧自己拿过来水喝下。
“这个还要吗？”
唐川水还没喝完，就见凌简用脚点了点那块儿砖，语气里带了点儿明知故问。
唐川差点儿一口水呛着，咳了两声，脸有点儿泛红，没好气道：“不要。”
“你怕刚刚为了我打起来？”凌简得寸进尺。
“自恋什么呢？没见过校霸么？包里都随身装板砖。”唐川恼羞成怒。
凌简懒得再戳穿他，故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句就跟出去了。
天阴了一会儿，最终一滴雨没下，乌云又悄无声息散去。
唐川和凌简直接打了一辆车回学校。两人都坐了后排，小城出租车形不大，两人又个儿高，几乎占据了整个后排。
车窗专门开了个缝儿，凌简也嘱咐司机开稳点儿。
司机看了后座一眼：“晕车啊？”
“嗯。”凌简替唐川答。
“严重吗？”司机操着方言看了一眼后视镜。
“不吐车上。”唐川眼皮都没撩回他。
司机干笑了两声，心想小伙还挺聪明。
车行驶了一会儿，唐川坐轿车会好很多，再加上晕车药和吹风，压根没有不适感。
凌简把胳膊肘搭在车窗上，窗外车水马龙，天色暗下来，车灯交汇出一道道流动的影河。红光透过车窗洒在少年脸上，恬静之余有几分迷离。
凌简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儿，不管那个许成渊对唐川什么心思，至少唐川对他应该没什么心思。
想起来唐川和他说话时候那股臭硬劲儿，凌简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一点儿。
他记得许成渊问那句“如果我早一点儿，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唐川回得是“早不过他。”
再早能早过上辈子的缘分吗。
凌简神思飘忽，眼神儿随意地看着窗外，嘴角压根没意识地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出租车一个靠边停车拉了手刹，扭头，就见唐川不知道已经盯了他多久了。
“……”
“想什么呢？”唐川挑眉。
“没什么。”凌简掩饰了一下神色，开门下车。
“……”
人是挺有眼力劲儿的，可惜傻也是真傻。
两人到了校门口，唐川跳下车，说了一句回去吧就转身要走。
凌简没听，反问他：“你不进去？”
“你见我晚上去过学校？”
“去打工？一晚上不能睡？”凌简还记得之前刚来唐川和他说的。
唐川愣了一下：“对，一晚上不能睡。”
“接待客人？”
“……对，接待客人。”唐川耐着性子把几个字咬重。
他两就站在校门口，这个点儿又不是下课，两个身高显眼儿的帅比就站在保安五步远，公然谈论逃课。
“那一起走吧。”凌简抬脚就要跟上他。
“你去哪儿？”唐川大为不解。
“去你工作的地方。我也是客人，我今晚消费你……”
“我靠你他妈的……”唐川一把把凌简往旁边墙上一按，吸了一口气眨了一下眼睛：“简哥确定？我很贵的。”
凌简歪头，语气轻缓：“要多少有多少。”
草。
门口新来的小保安，眼见着两个穿着校服的人当着他面儿堂而皇之逃课，心中涌起一股不甘，拳头紧紧握住，脸憋得通红，眼睁睁无能狂怒看人离开了。
他两最终也没去麦当鸡，唐川今天没班儿，带着个拖油瓶也不想去找顾迟他们。
凌简说自己来乌城之后还没逛过，想跟着唐川在城里走走。
唐川本来内心是拒绝的，但一想到书包里那八盒晕车药，就感觉走不动路。
乌城有个中心广场，广场旁边有条美食街，离七中不远。
说是美食街基本没什么美食，都是各自小摊儿卖点儿工艺品哄小孩。
最近可能正好是夏天，街口还弄了个五颜六色的灯牌主题活动。
唐川走近，就看到一条街的小摊都挂上了粉紫色调灯。
街口的灯牌上写着主题活动“缘来是你·一见倾心”。
一看就是为了骗小情侣钱的。
凌简像是还挺感兴趣的，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明显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可能是京城没有这么土的东西？
来往路过的全是牵手搂胳膊的小情侣，不少人戴着日漫里那种半张狐狸的面具。一个女生穿的很单薄，搂着男朋友往过走的时候差点蹭到唐川。
唐川立马侧了侧身子。
他真是晕车药吃多了才会带凌简来这地方。
恰逢手机震动了两声，唐川掏出来一看，是林子炎的微信。
【川哥你在哪啊？我回来才发现你没回来！】
唐川心想你反射弧估计连公园门口那石凳上。
【我在店里。】唐川懒得解释那么多。
林子炎：【我一猜你就在店里嘿嘿。对了川哥，凌简也没回来，那会儿黄明明他们还问呢，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你知道吗川哥？】
唐川心里咯噔一下，打字回复：【我怎么会知道。】
林子炎：【我猜你就不知道。黄明明他们还非说简哥肯定和你在一起呢，还说说不定你俩现在正一起吃饭逛乌城呢，我真的要笑死……】
“……”
唐川直接把手机关了揣回口袋。
唐川有些不自在，边走边伸脚踢了踢路边的石头:“两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逛的。”
一个小摊大姨听到他的话，立马吆喝到：
“哎呦小伙子，大佬爷们儿怎么不能逛啊，你两给对方参考参考，买个手链回去买给小女朋友啊！小伙子长这么帅，一看就有女朋友！”
凌简饶有兴趣地凑小摊，都是一条条红绳穿的手链饰品，有属相的，有宝葫芦、转运珠的。
大姨拿出一款缀着小桃花的：“小伙子来买这个，桃花的，大姨这儿爆款，给女朋友带上，保准情投意合甜甜蜜蜜！”
唐川觉得她这贯口说的好笑，凌简拿起那条细细的编制红绳，果然有一朵银色的桃花坠饰。
“喜欢吗？”凌简问。
“问我干嘛我又没女朋友。”
唐川说完之后反问：“你有？”他一直懒得关心别人八卦。
看凌简犹豫的神色，再加上挺细心会照顾人，估计是有了。
“没有。”凌简放下桃花手链。
唐川用眼神说了个“切”，满脸写着“你看我信吗。”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没有”那两字儿的时候莫名放松了一下。
“算是有喜欢的人吧。”凌简语气有些含糊。
什么叫算是。没看出来还是个渣男。
大姨还在尽力热情介绍，就差从双喜临门说到早生贵子，凌简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唐川，拿起那根小桃花：
“多少钱？”
大姨一拍胸脯：“大姨看你面相有缘，不和你多要，这么的，纯手工编织，原价999，大姨今天599给你，一分不挣！”
唐川心里嗤笑了一声，做工粗糙成本低廉，几十块成本的东西，真敢要啊。
真当他两是傻子呢。
“好，我要了。”凌简掏出手机付款。
“……”
大姨也懵了一下，两眼放光看着面前的小帅土鳖直接一顿夸。临了还去隔壁卖面具的铺子拿了两个狐狸面具：
“老五记我账上，来来来俩帅小伙姨送你们。你两就戴着这个面具，一会儿9点钟，前头有个抽奖活动，有面具就能参加！最高能抽到iphone7呢！”
送的东西他两也懒得推辞，凌简把面具拆开，递给唐川一张。
“不戴。”唐川拒绝干脆。
“iphone7。”
“不你还真信啊？”
唐川顺手接过面具，也不是想抽iphone7，纯属是怕碰见认识人看到他在这地儿逛，还跟一个男的。
两人戴上面具，这条街走了一半儿，8点30一到，街中央忽然传来敲鼓的声音，紧接着就有几个穿着人偶和带着塑料翅膀的人往中央走。
看着像游乐园里的花车巡演。
三个丘比特身后跟着两对儿牛郎织女，还有骑花车的小精灵。
可能是氛围不错，即使造型有些尴尬，人群还是非常捧场，立马挤在一起围着看。
唐川当然没兴趣，他逆着人群走了两步，想先避到不拥堵的地方，结果侧边的小巷里不知道为什么窜出了几辆带灯自行车，可能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前后瞬间都挤来人，凌简瞬间想拉住唐川，可惜已经被人群的力量冲散。
而且他能感觉到冲散的时候有很大的力道撞到了唐川。
很有可能是自行车。
“唐川！”凌简叫了一声。
两人被分流在两侧，一直等自行车过去，凌简才挤到人堆里。
“唐川！”凌简又叫了一声。
往来的人群都带着面具往前走，他一个人逆着回头找，人群太乱，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被挤倒了。
凌简心忽然悬了一下，迅速挤过去，摔倒的人也是个戴面具的青年。
等到把面具摘下来时候才发现不是。
悬起来的心一点儿都没松，凌简大步往外挤，直到感觉到有人在他后背拍了一下。
凌简回头，看到对方脸上的面具，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把面具摘掉。
是唐川那张脸。
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边又挤来了人，凌简几乎是在一瞬间伸手揽住唐川的腰，两人连带着一起靠到了墙边上。
他身体被挤得几乎要贴住唐川，唐川感觉可能都听到心跳声了。
下一秒，头顶耳际传来一低哑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声音：
“小川，你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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