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一三零章
“这位……”黄梨向着白脸乞丐道。
“郁里七。”
黄梨先向他道个万福：“郁先生，你刚刚说展大侠踏平了你们丐帮一个分舵，杀了一舵之主，可是指东京分舵，被杀的舵主可是复姓公孙。”
“不错。”
“那……这位公孙舵主就是你们丐帮的了。”
“当然。”郁里七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说的。黄梨笑道：“绑小女子作人质的正是他。”
“你胡说！公孙舵主英雄……”
“公孙舵主人已经死了，话还不是由你说。”
何志孝知道郁里七要说“英雄侠义”四字，抢着说了一句，他声大如吼，一下就盖过了郁里七的声音。
他是一舵之主，公孙贤一事自然知道得比郁里七清楚，他知道公孙贤死得不光彩，但具体是怎么个不光彩法又不得而知。前些日他还想着十月丐儿爷七十大寿，上万叫花子齐聚金陵，执法长老就算不当众说出来，也必然会私下说给他们十二位舵主听。
若公孙贤真做了什么混账事，这时再用“英雄侠义”四字就不恰当了。又想着这姑娘咬定东京分舵，难道公孙贤为他弟的事寻展昭晦气，寻不到就寻到这姑娘头上……
一时之间心口呯呯狂跳，取下腰间酒囊子，猛灌了一口。
“诸位先生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见过的人比小女子走过的路还多，小女子说得是真是假一听便知。”
黄梨先将各人夸赞一番，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杨景春新年刚过就到了开封，他具体来开封干什么小女子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在三月未的一天，小女子还记得那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小女子躲到一屋檐下避雨，一个小老儿拿了一把烟火伸到小女子面前……”
小姑子，买不买烟火玩。
……
船上的事是她亲身经历，此时细细说来，每一处细节都尽量客观。最后又说了杨景春、孙万钱等人的年龄和相貌，她记忆甚佳，又通素描绘画，描述得分毫不差。
“的确是展大侠杀了你们丐帮的那位公孙舵主，但他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当时在场的可不光是小女子与展大侠，还有开封府的一些官差、公孙贤的妻子儿女、你们丐帮的杨景春等人以及陷空五鼠。若你们还不信，反正陷空五鼠就在这座岛上，等见面了，你们大可自己去求证。”
黄梨见那两个乞丐同时沉默下来，也不逼迫，也不再提钱的事，一千两银子本是她随口胡诌，目的是牵出这件往事，还展昭一个公道。
既然目的达成，她也功成身退，拉着淳于娟就往旁边走。
此时雾气尚浓，二女也不敢走多远，又回到了先前那棵椰子树下。黄梨在椰子树下坐定，思绪未停，想到自己那次无辜遭难，在医院一躺就是两个月，家里可为她花了不少钱。
还别说，她还真有资格找丐帮讨要一笔赔偿金。算算医药费、误工误学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还真有可能是一千两。
她有一千两了还打个屁的工呀！
这笔赔偿，得要！
她打定主意，等这事了了，或则以后再遇到杨景春时就向他讨要这笔赔偿。
展昭这时的心情却颇不平静，他知黄梨要为自己鸣不平，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自从入仕为官后，自己名声太盛，引人猜忌，与江湖同道也多有嫌隙。能真正信任他的人有多少？能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人又有多少？
今日却是一个小小女子站出来为他鸣不平，他目送她走开，心中有感激、有喜悦又有莫名的心酸和惆怅，一股脑儿的情绪堵在了他的心头。
李青云回头就见这位名声赫赫的大侠眼泛泪光，想着他被人误解，必然心中酸楚，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咱们都是江湖上的好朋友，这些事说开也就过了。”
展昭垂下目光，好一会儿才强打精神说：“这雾气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大伙儿可别乱走，还有多注意身边人，免得被魔教偷袭。”
何志孝这时别扭地向郁里七递了一个眼色，说道：“老郁，展大侠说的都听到了吧，交待下去，别乱走，还有多注意身边人，预防魔教偷袭。”
郁里七答应一声就走了，他心中仍存了一丝侥幸，想着或许就是那姑娘为了维护情郎所以才故意诬陷。欧阳贤他见过两次，为人公道，极重义气，是个相当值得结交的江湖好汉。
展昭想起他船上还有一个被他擒住的魔教中人，现在雾大也无法做其他的事，他提议先审问这人，魔教的事知道得越多，对他们越有利。
李青云、李长风与何志孝都赞成他的提议，三人随着他走向那艘单桅帆船。
展昭走到船前时，停了停脚步，禁不住往回望，这里又比先前所站的位置离她远了一些。
她的身影在淡淡的白雾中若隐若现，见她靠在淳于娟肩头一动不动，似睡着了，想着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跟着他们到处奔波实在不易，睡一觉也好。他又不放心地望了望周围，见白雾中到处都是乞丐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
黄梨在迷迷糊糊中梦到了灿烂的阳光，阳光下是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他的衣襟上以青、蓝、白三色丝线绣了一幅麒麟图……
“什么人！”
一声呼喝突然在耳畔响了起来，黄梨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瞬间清醒过来，她们身边的乞丐全往一个方向压去，呆在她们不远处的李氏兄弟也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扑到了白雾中。
刹那间，白雾中尽是刀剑相击、拳来脚往之声。
偷袭！
黄梨惊诧莫名，从地上站了起来，见淳于娟这时也拔出佩剑，她连忙站到她身后，忍不住踮起脚，向白雾中望去。
这时候的雾比他们刚登岸时已稀薄了很多，但离得远的话依然隐隐措措的，有些看不分明。
随着打斗声音的压近，她的眼逐渐瞪大，她看到了一修长清瘦的身影从雾中闯了出来。他和她印象中有些区别，瘦了很多，身上的衣衫也凌乱不堪。
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但眼泪一下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白……是白玉堂！”
淳于娟惊叫一声，回头看，见身后女子早已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已，连忙朝前喊道：“别打了，是自己人！”
李重元一听这话立即停下手来，与他对打的青年一脸胡渣子，武功不俗，完全将他压制下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突然想起一人，惊道：“你是锦毛鼠白玉堂！”
那青年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瞪圆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身后。
李重元不知发生了何事、他看到了什么这么震惊，往后看，他身后只有两位姑娘。见他向前，连忙让开道路。
白玉堂的眼中此时只有一人，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他热泪盈眶，喉头滚动，想要叫她的名字，但张开的嘴里却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他不知他是怎么走到她面前的，他只知他此生都不想再离开她了。低低地噪音轻轻唤了她一声，他就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出的情意，一把抱住了她，与她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道孤独的身影，他呆愣愣地看着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他身边的人看看那两人，然后又看看他，耳中响起了不少惊诧莫名和询问的声音，但他都顾不上了。伤心、失望，还有那份若有似无的嫉妒……这些杂乱的情绪最后全变成了苦涩灌到了他的心里。
他落寞地转身，茫然若失地走回到那艘单桅帆船上，那艘船成了他最后的避风港。
他知道他没有失去什么，因为他从没得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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