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但是风吹过，会留下痕迹
一个合格的导演不只是对拍摄的把控力，还有对演员的把控力。
至少要让演员信服的导演，才能够拍摄出理想中的状态。
而且对于演员来说，虽然给他们发工资的是投资人，但是真正给他们饭吃的却是导演。
能被一个优秀的导演教导，对于演员来说是一种荣幸。
凯哈德克是一个合格的导演，尽管剧组成立到拍摄，还不到半个月时间，她的专业已经得到了剧组演员的认可。
所以在她的劝说下，《暮光之城》剧组依旧留在这部小镇拍摄续集。
而且没人有什么怨言。
因为这个剧组是他们见过拍摄最快的剧组了，快到他们感觉都没反应过来，就要杀青了。
这种拍摄氛围很怪，但是一想到，再拍半个月，又能得到一笔片酬后，他们心理的异样就完全消失了，再次投入到新的拍摄中。
杀青到开机，不到10个小时时间，连人物状态都不用调试，直接开拍！
王世风一大早就带着郑幼韵和夏梦瑶飞回洛杉矶。
刚下飞机，就被摆渡车接到了王洛的私人飞机上，连停机坪都没出。
“我等下要飞大夏，要不要一起回去？”王洛依旧光鲜艳丽的让人嫉妒。
“我准备留在这儿等电影上映看热闹。”夏梦瑶临时决定摸鱼两天。
“我还没准备回去，谢谢叔叔。”郑幼韵乖巧的样子令王世风汗毛倒立。
“你要是没有急事，可以等两天电影上映，到时候一定很热闹。”王世风热情的建议道。
这样就又有免费的飞机蹭了。
“小子，你以为我为什么临时要飞回去？”王洛瞪大眼睛冷哼道。
“难道是，因为我？”王世风愣了下，然后满脸委屈“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啊，我在国外都一个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还想干什么？一条微博直接给平台干瘫痪了一个星期，整个文娱版块因为你缩水了近十分之一，将近千亿的资金动荡，你知道会引起多少麻烦吗？”王洛语气哀怨的数落道。
“这也能怪我？太欺负人了吧，我就做个好事儿，捐个款也捐出罪过了？”王世风满脸荒谬。
“确实离谱，他哪有那么大能耐。”夏梦瑶在一边附和道。
“虽然我说这话有问题，但是我还是要说，很多事情呢，都是好心办坏事。”王洛叹了口气。
“这话说的确实没有道理，做坏事可以随心所欲，做好事要谨小慎微，您说这话不寒心吗？”王世风皱起眉。
“你真的是在做好事吗？”王洛静静的看着王世风，那双墨黑色的眸子宛如黑洞一般。
“难道不是吗？”王世风愣住了。
“你曾经跟我说过，舆论阵地咱们不占领，那敌人就要占领，但是阵地上的武器，可以对外，也可以对内。”王洛语气悠然。
“君子不器，武器没有属性。”王世风眯起眼。
“所以，武器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对吧。”王洛手摇着红酒杯。
“但确实最快解决的方式。”王世风笑了笑。
“真的能解决吗？”王洛反问道。
王世风笑容依然，却没有开口。
“你知道，制服一个敌人，和击杀一个敌人的成本是不一样的，收获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有制服敌人的能力，就一定不要轻易想着击杀。”王洛盯着王世风的眼睛，语气轻缓“因为杀多了，你就不把人当人了。”
“制服敌人，也能解决问题吗？”王世风冷笑一声反问道。
“不会，但是至少可以了解敌人，避免同样的问题再次出现。”王洛沉声道。
“无非是决心不够的权衡利弊罢了，饮鸩止渴。”王世风笑了笑。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药到病除？”王洛扬着下巴，表情凝重。
两人对视，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夏梦瑶和郑幼韵紧张的缩成一团，生怕两人打起来。
“我习惯了头疼砍头，脚疼砍脚，至少只用难受一阵子，熬过去就活，熬不过去就死。”王世风咧嘴一笑。
“啧，还一个快意恩仇，意气风发的人生态度啊，但是大多数还是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王洛笑着摇摇头。
“生命不可逆熵增，为何不简单一点？”王世风疑惑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开，也不是所有人都理解，这会让你做的好事，变成坏事。”王洛轻叹道。
“那就当我在做坏事就行了，至少我在做事。”王世风呵呵一笑。
“难道我就没在做吗？你知不知道，你一时兴起的举动，要我收拾多久的烂摊子！”王洛闻言有些懊恼。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王世风这这么油盐不进，刚愎自用的人？
明明以前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
“这，不是您作为长辈的分内之事吗？”王世风佯装惊讶的说道。
“怎么，当长辈的欠你们的？”王洛嗤之以鼻。
“您也可以不管，说不定结果会有惊喜呢。”王世风笑道。
“也可能是惊吓，不是吗？”王洛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哥，我知道你想要求一个稳字，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万无一失，你现在求稳，那就一定有人为你付出更多的代价。”王世风也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在付出代价。”王洛冷声道。
“代价，也有高低。”王世风抿着唇，语气黯淡。
“放在历史长河中，代价是平等的。”王洛摇摇头。
“我没你们那么高的觉悟，我只能看到眼下。”王世风忽然站起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大哥去看过长城吗？”
“当然。”王洛皱起眉。
“你在看长城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你看到的是人类奇迹，文明瑰宝，而我看到的不一样....”王世风的目光有些飘忽涣散，语气却冷漠的让人头皮发麻。
“是哀鸿遍野，寸土寸血。”
......
王世风最后那份凶戾和冷漠，让王洛的心情很差。
因为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当时的他也是如此自信，但是却险些铸成大错，以至于后半辈子，他都在为当初的那份自信赎罪。
他不希望王世风重蹈覆辙。
从个人角度，他认可王世风的行为。
脓包不戳破，就会烂到神经。
但是戳的手法不对，同样也会感染。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就是这么矛盾，不存在什么平衡之道，也不存在什么大圆满。
因为人性不值得期待。
但正是因为不值得期待，所以更要小心翼翼谨慎的处理。
稍不注意，就会失控。
一两个公众人物的塌房无所谓，几百亿的股价蒸发也无所谓。
但是这些事情不是单一存在的，而是环环相扣，生生相惜的。
一个人的价值怎么可能值得十几个亿？
这背后是无数人共同持有的价值，当这份价值崩盘的时候，那么也会有无数人受到牵连。
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不可阻挡。
“有游戏还他么能这么玩儿？”王洛怒喝一声把手机到沙发上。
不知道是因为游戏输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王总，陈部长的电话，想要了解一下，星河传媒到底怎么回事儿。”私人特乘小嘉见他玩儿完了，进来汇报道。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王洛扯了扯领带，有些烦躁。
“过于宣传捐款公益活动，总归是会对舆论有很大影响，对于商业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小嘉措辞了一下。
“那你觉得商业是什么呢？”王洛饶有兴致的问道。
“商业，是一种价值认知。”小嘉抿了抿唇，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几分严肃。
“商业，是权力的延伸。”王洛冷笑一声“价值？这是人类文明中最没用的东西，一个无法标准化的东西出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控制思想。”
小嘉脸色微变，不敢说话。
“两三只小鱼落网，整条河的人都坐不住了是吧，骂的，我也想头疼砍头，脚疼砍脚！”王洛英俊的脸上带着浓重戾气，隐隐间竟然真的有几分杀气！
这种杀气，自然到仿佛他真的杀过人一般。
小嘉蹲在地上不敢抬头，肩膀微微发抖。
但是不一会儿，就听到王洛爽朗的声音响起。
“陈部啊，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哦哦？老张的事情啊，他有什么事情啊，放心吧，非正规新闻而已，没头没脑的事情，发酵不起来，至于钱，补上就行了，大家平时这么忙，忘记打款很正常，
没错没错，星河传媒是我女儿的公司，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没问题，我今天在京华开会，明天就能去你那儿看鸽子。”
小嘉看着刚才还煞气冲天的王洛，转眼间又变回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模样，心中越发的忐忑。
大人物们的喜怒无常，好可怕。
......
夏梦瑶躺在沙发上，看着院子里正在和几个百人聊天的王世风，目光有些呆滞。
从机场出来后，刚刚和王洛大吵一架的王世风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迅速投入到工作状态。
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和王洛责问的影响。
但是作为目击者，她能够准确的感受到，王世风当时的愤怒。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能让他情绪外放的事情，一定是很严重的。
但是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一转身就像是忘记了一样呢？
难道是演技？
为了骗王洛？
就在夏梦瑶感觉脑子要烧了的时候，王世风已经将几个白人送出了门。
“一下午就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怪吓人的，怎么了？”王世风站在沙发前歪头问道。
“没什么，嗯，我在想你和我舅舅上午吵什么，好向芸芸汇报。”夏梦瑶回过神嘿嘿一笑。
“你就直接告诉她，吵架就行了，她会懂的，不要做为难自己的事情。”王世风怜悯的看着她。
“我又不是应声虫！也不是复读机传声筒！”夏梦瑶不悦的翻了白眼。
“所以呢，你在想什么？”王世风轻笑道。
“什么砍头啊，什么熵增啊，什么长城啊，你们说了半天，到底在说什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谜语人了。”夏梦瑶撇着嘴，满脸嫌弃。
“这有什么好想的，你理解什么，就是什么咯，人类的语言就是这样的，繁琐且无聊，在信息的承载量和表达上，是落十分落后的方式，所以如果你理解不了，那就索性不要理解，反正都是废话。”王世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废话？那你们俩肯定是废话大师，为什么就不能把想表达的意思，直接表达出来呢？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甚至要话里有话呢？”夏梦瑶满脸不解。
“可能，如果所有人类都和你一样真实，那可能也没有这么多矛盾了。”王世风愣了下，随即自嘲道。
“矛盾的本质就是差异。”夏梦瑶突然说出一句十分哲理的话。
王世风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怎么感觉最近你变得聪明了点儿？”
“我本来就很聪明，只不过不屑和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计较罢了。”夏梦瑶扬起下巴，得意洋洋。
“那你就继续不屑吧，人类确实斤斤计较。”王世风大笑道，正要起身，却发现被夏梦瑶拉住了手臂。
“你是相信熵增定律的吗？”夏梦瑶眨着大眼睛问道。
“当然，作为有机生命体，生命长度和维度都很局限，熵增的必然性，生命体不断地由有序走回无序，最终不可逆地走向老化死亡，所以说人类愚蠢不是没有道理的，明明已经看到了大结局，但是依旧在很多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王世风轻笑道。
“那岂不是熵增之下，万物虚无？那你做的事情呢？”夏梦瑶盯着他问道。
“我也在做无意义的事情，可能这就是人类愚蠢的原因吧，只要还活着，就只想着搞事情。”王世风哑然失笑。
“人类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夏梦瑶语气突然有了变化。
“可以，你已经抓到谜语人的精髓了。”王世风愣了下，拍了怕夏梦瑶的头。
“那你呢，你在为什么什么活着？”夏梦瑶歪着头。
王世风皱起眉，认真思索了半晌后摇摇头。
“不清楚，生命的无序让我不能预知生命的长度，所以我在每一天醒来，都把这一天当做新生的开始，在每一次入睡，都当做死亡的预兆。
人类发明了时间这个计量单位后，试图让很多事情变得有序来对抗熵增，但是最后只能在时间之中彷徨，挣扎，内耗，最后疯狂或麻木，在宇宙和永恒面前，从出生到死亡的时间里，我其实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左右，不过是一阵风而已，只是风。”
夏梦瑶呆呆的看着王世风，宝石般的眸子里没有太多情绪。
“风没有形体，但是风吹过，会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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