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越往北走人烟越是稀少，仿佛天空也黑沉沉的压抑了起来，刺骨的寒风卷起浓重的乌云，倒像是一幅豪放不羁的画卷。
几个人都有内力护体，就算是学得比较粗糙的冬阳和没学几年的夏川霖也不怎么怕冷。
冬阳还是怕夏川霖冻着了：“少爷，您还是穿厚一点，毕竟小孩子身体弱。”
夏川霖瞪了一眼越发没规矩的冬阳，谁是小孩子，他才不是小孩子。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披了一件兔毛大氅，这还是一路上他们打猎攒的皮子做的，很是保暖。
秦炳来过这里，故而知道路线，“先生，还有五里就到军营的警戒范围了。”
秋月明点了点头：“霖儿，你和秦炳一起去见见人，顺便谈谈那些想法。”
秋月明已经确定这里有绵延无边的黑土地了，而且还都没什么人种庄稼，让军队屯田正好。
她把一小兜种子拿了出来，有玉米、小麦、水稻之类的改良品种。
“你见过我在庄子上种地，应该还没有忘记吧？”
夏川霖接了过来：“还记得。”
秋月明跟冬阳找了一家农户借宿，也开火做些吃的。
冬阳有些不解：“先生怎么不跟少爷一起去？”
秋月明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她站在破败的小院里，也丝毫不能折损她的美貌半分，神情秀骨、气质高华。
“霖儿总要自己去办事，我跟着，他心里就有依靠，这可不行。”
为皇者，可以信任人，可以忌惮人，可以怀疑人，但是绝不能依赖一个人，上位者要掌控人，而不是被人掌控。
“再说，这是拉拢那些武将的好时机，太子德才兼备，守将才会更放心。”
要是她去了，功劳大部分就到她身上了，她要这些功劳有什么用。
秋月明他们在这里停留了足足一个月，夏川霖跟秦炳才被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夏川霖的脚步轻快，唇角微微勾起，看来这一个月的军营生活还不错。
夏川霖：“师傅，我们都商量好了。”
秋月明摸了摸他的头：“讲讲。”
夏川霖不好意思讲自己的丰功伟绩，但是秦炳知道啊，他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堆，意在说明小主子是多么多么的机敏善变，胸有沟壑。
短短几天就让这些将领们同意了他们的计划，并且对太子殿下赞不绝口。
夏川霖的耳朵都红了，秋月明有些好笑，太过害羞可不成，要知道当皇帝的没什么成就都能被夸出一朵花儿来。
稍微有点儿功绩的，你都不知道那些大臣们能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来。
所以秋月明暗暗把磨炼厚脸皮提上了教程。
冬阳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行囊，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指挥秦炳搬东西。
秦炳如今是个副统领，但是凭他跟着太子这几年的情分，日后绝对是太子心腹，也是新皇重用的能臣。
不过秦炳也没什么傲气，现在就他们四个人，他的地位是最低的，只能苦哈哈的干活儿。
冬阳收拾齐整，“先生，咱们往哪走？”
“去江南。”
江南多繁华，一路上的对比也会更直观，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全速赶路，遇到什么新奇的事情了也会停下看看。
在车上的时候秋月明就教小太子下棋，或是讲书。
车上太晃，秋月明不许夏川霖看书，所幸秋月明都能记住要讲的东西，有她一边口述一边释义，比单纯看书也要好很多。
这么长时间他们几个从来没有见过秋月明拿书，但是教起书来得心应手，所有文章信手拈来，也不知道她到底背下了多少东西。
夏川霖自认天资不错，任何文章通读三遍也能记个七七八八，但是这都是短时记忆，时间一长他也记不清。
所以他看了师傅的记忆能力很是眼馋：“师傅，为什么你的记忆力这么好？”就连十几年前读过一次的书都还记得。
秋月明笑意吟吟地反问：“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他们觉得不是。三个人同时想道。
秋月明当然知道她的能力普通人做不到，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又不考科举，记这么清楚做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做的事情，你跟秦炳比一比写文章，他比你多长的年纪绝对没有半分作用。”
“但你要是跟秦炳比武，就算是给你最厉害的心法你也要苦练几十年。”
资质不行。
夏川霖有些忧愁：“太子不应该样样都好，做万民表率吗”
秋月明食指微屈敲了敲桌子：“就连圣人都做不到，何况太子。”
看来太子在宫里的压力也蛮大的，怪不得皇帝会想着让他出来走走，
怎么可能会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秋月明更相信言传身教，她除了说一些为人处世的经验，剩下的也就是靠自己的一举一动来影响他。
至少能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镇定与从容，以及万事过去就不留心的淡然。
当皇帝不能太情绪化，至少不能让人看出你的想法，朝廷众人一个比一个能演，还得有一双利眼。
当皇帝心思也不能太敏感，不然每天那么多生气的事情，事事压在心上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给气死。
秋月明拿出了合芳斋的人传来的密报，她表哥家孩子的踪迹已经有线索了。
合芳斋也被她建起来了，在江湖上没有个消息渠道还真不行。
秋月明忽然有了想法：“霖儿，你不是还要挣钱吗，我这里有商会的请帖，你且去看看那些老狐狸们是怎么坑人的。”
正好商会快开始了，离得也不远，去看看他们这次商议定价也好。
“定价？师傅，卖东西的价格是他们定的？”
秋月明对此心知肚明：“商会就是结合所有大商人的力量保障自己的利益，那些垄断的商品自然随他们开价。”
夏川霖不太开心：“那他们不就掐住了全国的经济命脉吗？”
秋月明抬手捏了捏他鼓起来的小脸：“只有商人可办不成，大商人背后都有高官支持。”
“你去看看他们怎么定价，也可以分析一下官商勾结的事情。”
他还太小了，知道这些事情就行，得意识到经济的重要性，不要跟他爹一样养成个清高的文人性子。
等他几年后回京，也能利用所知所学慢慢布局，进度慢一点稳一点不是问题，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合芳斋的主事人姓钱，叫钱三袋，据说他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三袋钱。
钱管事本来只是一家酒楼的账房，被主家冤枉做假账，还是秋月明阴差阳错救了他，养好伤了钱管事就认了秋月明当主子。
秋月明正好要开合芳斋，钱管事身上的财运都快溢出来了，秋月明当然没有拒绝。
事实证明，他还真是一个搂银子的好手，有秋月明做靠山，合芳斋开满了大江南北，情报网也是他一手建起来的。
看到主子传信说要参加商会，本来不打算亲自来的钱三袋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到了秋月明住的地方，钱三袋先购置了一处小院子，仿佛底下的人抓紧时间弄好装潢，才去秋月明下榻的客栈。
他到的时候，秋月明主仆一行四人正一起吃饭，夏川霖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袍子，身材圆滚滚，看着面容极为和蔼的中年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不等秋月明看过来，钱三袋就上前几步，微微福身，轻声开口，“主子。”
听出钱三袋的声音，秋月明转过头，有些惊讶，“你怎么亲自来了？”
钱三袋手里的生意可不止合芳斋一个，他还有很多赚钱的生意，秋月明从不拘着他赚钱，只要来钱合法，她不介意给他当个靠山。
所以商会的事情一般都是他手底下的管家来参加的，没想到这次他亲自来了。
桌子上还空着位置，秋月明示意他坐下说话，钱三袋也没有推辞，毕竟他也算知道主子的性格，对主仆之分不太看重，这也是他做这么大生意也从来没想着单干的原因。
主子为人和善，就连对一个上进乞丐也会尊重几分，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钱三袋虽然爱钱，但更看重恩义。
钱三袋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笑容：“听说主子您来，我接到消息就来拜见您了。”
秋月明温声道：“实在不必，我知道你忙得很，这次只是带弟子来涨涨见识。”
说完把夏川霖介绍给他，“霖儿，钱管事浸淫商场多年，你有什么不懂得就请教他。”
钱三袋拱手应下：“小少爷尽管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这时候的师徒关系堪比父子，秋月明甚至还透露过她的合芳斋以及情报网都是交给夏川霖的，钱三袋自然拿他当小主子对待。
既然钱三袋要去，秋月明就不打算去了，钱三袋知道的肯定比她多，她自己也不耐烦这些事情，能躲就躲。
只是还得秦炳去保护他们两个，她和冬阳就去逛逛街。
商会开始之后，钱三袋就带着夏川霖和秦炳就进去了，有不少熟人都有些诧异，“老钱，你不是忙着海上的事情吗，怎么今年还亲自来了。”
钱三袋爽朗一笑，对着他们介绍：“这是我侄子，带他来见见世面。”
这就是给他铺路的意思，一般他们都会把看好的后辈儿带在身边，一为教导，一为结交人脉。
夏川霖的五官被秋月明稍稍描画，显得不那么打眼了，但是他身上的矜贵气度是偏不了人的，所以一时之间纷纷称赞他不可限量。
钱三袋惯是会跟人打交道的，不然有靠山也不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秋月明虽然不会让他被欺负，但也不会让他仗势欺人。
夏川霖也不多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默默揣摩他们话语间的深意，不懂得地方也会记下，准备私下再问。
秋月明丝毫不担心他们，带着冬阳去买东西，反正钱三袋给买了院子，等拿不走的东西可以放在里面。
她们两个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外面卖的再贵重也不太能入得了眼，买的最多的多是一些特色产品还有做工精致很有巧思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特点都是便宜，秋月明跟冬阳一共没花几两银子，东西倒是买了一大堆。
由此可见，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骨子里都抗拒不了购物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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