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程家的二少爷是顶顶聪慧的人，但是，事到如今，他却也被困惑住了。
男人？女人？
俗世的男人与女人是最复杂诡异的一种关系，情与色，恩与爱，像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其中。
他，凡胎□□，也是一个俗人。
程华弌多少是不愿意接受来路不明的女孩，即使他对这女孩有异样的情愫，于是婉言谢绝，哪想手段老辣如□□然轻描淡写就要把小伊随便打赏给下面的老大爷。
小伊抬起头，那湿漉漉的眼睛净是不安，可怜又无措。
程华弌摸着她柔软的长发，没开口。
他好不容易看对眼了一个人，不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而是自小就被卖进戏楼子的苦命人。
这张脸蛋是不错的，性格也十分柔软，程华弌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感觉熟悉。
小伊开口，唤他：“小少爷……”
美人在侧，低眉颔首，这戏总归是有滋味儿了些。程华弌听了戏，心情好了许多，小伊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问什么就开口答什么，绝不多说话，怯生生的，让人很容易升起保护欲。
京城的名媛不少，绝世尤物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可面前这个女娃子抹着廉价的胭脂水粉，举手投足没什么规矩但胜在赏心悦目，柔软听话，不会跟他唱反调。程华弌心想，大抵是疯魔了吧，他会被这样的女孩子吸引住。
程华弌也不知道是在听曲儿还是在走神，□□然见状冲宋懿涵使眼神，让他自个掂量，别浪费这大好机会。
他随便使了个理由，想把贾庄给支走了。贾庄丝毫不听他的，还是程华弌点头准许，他才离开。
程华弌不知道□□然要搞什么幺蛾子，给他身边送什么美人，目的是什么。见人要把贾庄支走，便将计就计，想知道这爷俩在打什么算盘藏着什么心思。
人一走。
宋懿涵就开始紧张，可他记得□□然给他说的话，他说不需要害怕，就算脱光衣服勾引程华弌，程华弌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兴趣，甚至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京城大美人那么多，就他那比豆芽菜还惨不忍睹的身材，鬼才看得上他。
可闭嘴吧！
他可是男的。
宋懿涵酝酿了下情绪，狠狠地掐了把腰间，眼睛蓄满了泪水，咬着唇：“小、小少爷……”
反正说他脱了衣服对方也不会看他一眼，那他就脱呗。
戏个嘛，上演了就得做足。
他是厚脸皮不要脸，他承认。他就是看不惯程华弌，想方设法要给他使绊子。现在没人认得出他，就算闹大了身份被拆穿了，说出去丢脸也是程华弌丢脸。
宋懿涵解开纽扣，把质量不怎么好的水青色戏服脱下来。
程华弌就在他面前，端起茶又喝了一口，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伊，你是个好女孩，好孩子是不应该骗人的。”彼时偌大的厢房只剩下他们两人，程华弌收回了目光，低头打量着跪在地面上的他。
宋懿涵低着头，看不清面孔。
他起身要走。
宋懿涵有些不知所措，叫住他，开始瞎编：“小少爷，对不起。”
“我爷爷的地摊被那些当官的人给扣了，都三天了。”宋懿涵低着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求王老板……”
程华弌停住脚步。
“王老板说，让我来你这儿，只要小少爷你……看上我了，伺候你一晚。他这楼子不光有了大生意，而且还会让我爷爷的地摊从那些人手中完好无损地出来。”
宋懿涵没把衣服穿起来，衣衫凌乱，锁骨露出来，故意大赖赖地敞开让人看。
“我们家收入，全靠我爷爷摆地摊，呜呜……”宋懿涵低声抽泣，很是可怜，“我在这里赚不到什么钱。只好听他的话。”
茶杯放在桌面，咚的一声，滚烫的热水洒出来几滴。
他轻轻地开口：“就为了那地摊，尊严都不要了？”
“……”
“回答我。”
“若是有一天，我能有少爷您那样的身份地位……我才算真的有尊严。可是，我没有，但我也要和我的爷爷好好的活着。”他抬起头，佯装坚韧地说道。
程华弌看着她。像看一条狼狈又凄惨的狗。
“哪怕像牲口一样，我也要活着。”
“……”这话一出，程华弌微微愣神。
等他反应过来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伸过去，把地上的小伊抱起来。
下面的好戏咿咿呀呀唱完了，可他们这儿的好戏，才刚刚开始上演。
……
过了很久，宋懿涵才能意识戏差不多了该收。
主要是有点演不下去，戏过了，他不能掌控。程华弌是个年轻气盛的大男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撩拨勾引还是头次遇见。
不敢玩太大，怕引火烧身，宋懿涵松开了手。
“小少爷，所以，你给我一条活路吧，收了我……”宋懿涵低着头，哀求道，“我不脏的。”
程华弌没说话，捡起衣服一件件帮她穿上。北平像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衣服终究是脱起来容易，等要干干净净再穿回去，可就难了。
他是个冷血又狡猾的商人，利益是他骨子里的东西。□□然跟他一样，也是个商人，商人重利益。对于这样的交易对二人都有利，□□然知道他身边没有女人，所以想方设法塞女人给他。
可很显然，他还没有打算收了她。收了一个不三不四的人，会拉低他的名誉和身份，总归是不妥。
他说：“好好想清楚，你爷爷的地摊会回来，可你的尊严以后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在乎。”
“想好了？”程华弌伸手抬起小伊的下巴。
小伊可怜而又坚定地点头：“嗯。”
……
宋懿涵披着衣服，手里捧着大苹果，咬了一大口，嚼得嘎嘣脆。□□然看他进了房，快走过去合上门，小声问：“怎么样，勾搭上了吗，那人？”
宋懿涵说：“哼，亏了，没上套。”
“啧，我看你编的那一套，也太不入流了吧。还没当年宋余昭编得好。”□□然摇摇头，啥子地摊，啥子被扣，假得很。
宋懿涵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哼唧唧：“哼，你管我，这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我没办法了。后面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做，反正记得坑死他。好了，我该回家了，爷爷还在等我回家吃饭。”
“我这里有客人送得两瓶好酒，你走的时候别忘了余昭带过去。”
“哦哦，好。”
程华弌、宋懿涵、□□然三人心思各异，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离开之后，程华弌让贾庄去调查清楚小伊的身份背景。他总感觉这个“小伊”身边不简单，很熟悉，像是认识很久了一样，可他实在是忘了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如今年轻气盛，身边确实差女人，这个□□然确实是不简单，竟然被他摆了一道。
那个小伊……
原本只是可怜小伊的身世背景，想着跟宋懿涵年纪一般大，补贴一些经济，却是没有想到这个小伊确实勾人得很。
再过几年……
坐在车上的程华弌慢慢睁开眼睛，愣神，再过几年，宋懿涵身边也该有女人了。
不知怎么的，他开始变得有些烦躁。
宋懿涵在他眼中是颗养了好几年的，水灵灵的小白菜。
虽说这颗小白菜逃学、不学好、坏毛病多、闹离家出走，那也是他养大的小白菜。
可想到今后无数个女人围绕在宋懿涵身边，会吻他，对他笑，对他好，甚至会脱光了衣服被他……啊，那他养得这颗小白菜就不干净了。
这么一想，程华弌惊觉，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宋懿涵身边会出现女人。他没有想过这一天，也没想到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就算宋懿涵心仪的女孩子出现了，光是想想，就让他无比排斥和讨厌。
他不明白这份情绪是怎么产生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抵触了。
有可能是他养小白菜养这么多年，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和心血，以至于他没办法想象有一天宋懿涵会离开她，跟陌生的女人在一起，组建新的家庭。
……
宋懿涵大摇大摆地回了城南小巷，机器房正在运转，宋余昭在忙。
等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宋懿涵给他倒上了茶，在一边有滋有味地看画册。宋余昭出来看着他这样儿，感到欣慰，想着这一票干完了，爷孙俩总算能远走高飞，离开北平过上好日子。
又想起最近宋懿涵总是往那戏楼子逛，都不专心好好在家学手艺了。
宋余昭心里开始不大高兴，可是看他吩咐的交代过的，宋懿涵都认认真真完成了，不懂的也立马来问他，乖乖的。
宋余昭带着宋懿涵去国际大饭店下馆子，顺稍上了那瓶好酒，酒过三巡，他说：“懿涵，爷爷见你最近心不专啊。”
宋懿涵最近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是个画水墨的好苗子，放眼整个北平，都怕是再也找不出想他那一双好手了。可宋懿涵心性稚嫩，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太多，如今心思有所分散，有些恨铁不成钢。
宋余昭叹了口气。
宋懿涵握住宋余昭的手，还是那副很听话的乖样儿：“爷爷，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分心。每天你给我安排的那些我都有认真在学习描摹，就算完成了我也会找其它的来学习，不敢有半点放松……”
宋余昭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他继续说话：“你放心好了，最近我都少去那戏楼子听戏，专心作画。其实我这边都完成得差不多了……”
宋余昭见他如此跟自己保证，便点点头，不再说其它。
他眼角带着愉悦：“懿涵懂事就好。”
宋懿涵点点头，连忙站起身给宋余昭倒酒夹菜。其实宋余昭脾气很好，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要是他知道他跟□□然联手去给程华弌使绊子，肯定会阻止他的。
所以，他更不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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