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责
纪南第二天一睁眼就是刺目的白色，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刺鼻又清晰。
他身上还有点没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侧过身的时候，能看到床头柜上被揉捏的不成样子的针织衫。
染了血又被揉成一团的针织衫就放在病床边的桌子上，橙子和奶油味毫无间隙的掺在一起，像橙子蛋糕。
纪南身形一僵，记起了针织衫的主人。
他彻底晕过去之前还有点意识，记得那衣服裹到脖子上的触感，还有浑身没力气被人搂紧抱起来的感觉。
他像个垃圾一样狼狈的倒在巷子里，没想到最后会有人来救他。
纪南垂着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攀上了脖颈，背后的腺体微微凸起，纪南尝试使用它，磕磕巴巴的不太熟练。
浅浅淡淡的橙子味漂浮在空气里，没一会就归于虚妄。
“竟然醒了？”医生推开门进来一脸惊讶，身后还跟着提着早饭的白幼薇。
“那你的体质还不错，刚才你同学买了饭我还说用不着，很多omega晕晕乎乎的两三天都清醒不了，幸好她准备了，不然你还要饿着肚子。”医生笑着说。
白幼薇提着小米粥和包子走上前来，习惯性的带着笑，近了以后脖子上的绷带清晰可见，纪南记起了那带着风声的一棍子，脸色苍白着询问：“你的脖子…怎么样了，是伤到腺体了是吗？”
嗓子带着喑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幼薇的脖子不放。
他记得她不久前分化已经完成了，因为有很多alpha都很可惜她没有分化成omega，或者beta。
虽然alpha的腺体不像omega一样，是不可触碰的弱点，但也同样脆弱。
“医生说没事了，不疼了。”白幼薇走到他旁边说道，手指拨开桌子上的针织衫，把早饭放到一边，又转过身帮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水是热的，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两个人靠的有点近，刚才还直视他的纪南不自在的低下了眼睛，白幼薇看到了他攥着被子蜷缩的手指，体贴的退后几步。
刚分化的omega确实会对alpha保持警惕，这是他们的天性，毕竟足够小心才能保护好自己。
“对不起，是我的原因，害你受伤了。”刚退开几步，就听见纪南开口道歉。
白幼薇一愣，听完他的话连忙说：“不能怪你，你才是受害者，又不是你把我打伤的，你不用自责。”白幼薇轻声细语的安慰他。
“警察那边已经来过了，说抓到人就会通知我们，纪南，他们不但打架还恶意引诱你提前分化，这已经不是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了，找家长教改所都解决不了问题，他们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没有一个人可以跑的了。”
“不来救我，你就不用受伤，我也有原因，抱歉。”纪南陈述。
“你以后要是有事情需要，可以随意来找我。”
纪南很冷静但很执拗，好像这场祸事全是他的责任，可明明他最惨，白幼薇皱了皱眉觉得他说的不对，想接着反驳，却被旁边的医生轻飘飘的眼神给按了下去。
“没事，都是同学，互帮互助嘛，今天找你俩碰头也是免不了以后还要互相帮忙。”医生笑呵呵的说道，手里拿着好几页纸，打开低着头翻看了两下。
“纪南的分化结果我看过了，算得上是类似你这种情况里最完美的了，腺体功能都挺完善，就是有一点。”医生停顿了一下，两个人不由得都看了过去，纪南的心提了起来。
“分化前期被那两个alpha的信息素刺激狠了，即使过程里有你这个女同学的抚慰，也出现了信息素应激状态。”
“你临床表现上，是完全受不了任何信息素的刺激，连omega的都不行，浓度稍高就过敏疼痛。”
白幼薇听罢一愣，转过脸去看像纪南。
纪南没什么表情，甚至称得上冷静，可白幼薇看着他被汗水沾湿的刘海，觉得他有点像学校里的流浪猫。
外表裹了坚硬的外壳，实际有柔软的肚皮。
白幼薇忍不住追问：“教室这种公共场所肯定会有各种信息素残留的，那他岂不是不能去上学了不能出门了？没有办法可以解决他的过敏吗？”
“药物虽然能缓解，但是作用不大，应激性的过敏一般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或者长大以后ao结合做了终身标记，那么就感受不到别人的信息素了，也就谈不上过敏。”
“但是你们毕竟还小，终身标记太遥远了，所以先吃药调理着，也许没多久就好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纪南僵直的身子才略微放松下来。
医生转过身来看向白幼薇。
“其实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必要时你可以帮帮他，他现在估计唯一不排斥的，就是你的信息素了。”
“这对他来说很幸运，多的是应激的omega独自忍受痛苦，他有你在，受不了的时候你可以释放信息素抚慰他，阻隔住其他人的信息素，我问过你们的老师，你俩还是同班，那就更好了。”
“是中度的信息度敏感，平时尽量不要和alpha和omega过于亲密，你们两个回去可以找老师调一下位置，这样会更方便一点。”
“不要觉得害羞，你们这个年纪，一提到信息素就容易羞于启口避而不谈。”
医生嘱咐完背过手去，左右看了看这两个学生。
两个人听完同声异口回答，只不过白幼薇说的是可以，纪南说的是不用，白幼薇和医生同时朝纪南看过去。
“已经很麻烦你了，还害你受伤…”纪南抿了抿干燥的唇“我日常自己会注意的，谢谢你。”
纪南客气又疏离，但白幼薇总感觉他不太对劲，张了张嘴又被医生瞪了一眼，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其实也不光是她帮你，本质上她应该也算帮自己。”医生说道。
对上纪南疑惑的目光，医生低头把信息素通感的报告翻出来递给他，薄薄的一页纸，写的清清楚楚，纪南看完就能明白医生的意思了。
“她得了信息素通感，因为通感的原因，如果你不让她帮忙的话，她可是也要跟你一起信息素敏感的，通感会把你身体上的疼痛同步给她。”
纪南听完明显迟疑了，白幼薇对上了他抬头看过来的眼睛。
“我还挺怕疼的。”白幼薇轻飘飘的笑了声。
纪南不自然的收回眼睛，低声答应了。
医生盯着他俩来回看了看，真的是越看越好看，就是一个温和无棱角不像个alpha，一个冷淡无表情不像个omega。
“白幼薇可以出院了，伤口不要碰水，两三天可以来换一次药，纪南的话，保险起见可以再住两天。”
听到这儿保持缄默的纪南又抬了抬眼说道：“不用了医生，我觉得已经好多了，我今天就可以出院。”
昨天晚上脆弱的omega已经彻底消失了踪影，纪南身上甚至看不到一丝一毫omega的影子。
医生沉吟了会说：“也行，在家休息也一样，注意吃饭要营养均衡，家里关于omega的必备品都准备起来，像抑制剂啊阻隔贴之类的…别忘了。”
沟通结束刚出了病房，医生就转头跟白幼薇笑了笑说道：“小姑娘，omega可不仅仅只脆弱的腺体，他们的心理也很容易出问题，尤其是分化前强势一点的男性omega。”
白幼薇认真聆听，大概懂得了刚才医生的阻拦。
“他一看就没做过心里建设自己会分化成omega，分化后也需要时间适应身体心理的转变，不要步步紧逼嘛，软和一点，不要紧的事先顺着。”
白幼薇点头表示理解，跟医生告别就去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才知道纪南已经把所有治疗费用都结清了。
等不停奔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白幼薇快累死了，浑身的疲惫感要压垮她，进了房间草草的洗漱一番，就换好睡裙窝进柔软的被子里了。
温柔舒适的被褥把她包裹住，疲惫感却没有消逝，辗转好久才有了一点睡意，白幼薇自从美术集训过后就没这么累过，这疲惫感来的过于反常，临进入睡眠前白幼薇才灵光一现，想着会不会是那个所谓信息素通感的问题。
她现在的疲惫感，可能来自另一个omega，纪南的脸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白幼薇摇了摇头，睡了过去。
即使知道纪南分化成omega的事根本不可能瞒住，白幼薇还是被这事的传播速度感到惊诧，她一觉睡到下午还没醒过来，就被电话铃声吵起来了。
纤长的白皙手臂从被子里摸索出来，扒拉好几下才找到手机接通，对面的女生声音嘹亮尖细还带着回音，一想就知道偷偷躲在厕所里。
“薇薇！你怎么没来上课啊，梁老师说你不舒服，你是怎么了啊？不会是作业没写完故意逃课吧。”对面的女孩子先声夺人，叽叽喳喳。
白幼薇依旧疲惫，半阖着眼睛敷衍着应了声，过了一会又嘟嘟囔囔的开口：“你才不写作业…”
对面的女孩子根本不理，本就刺耳的声音一下子更激动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今天班里有人分化成omega了，你一定猜不到他是谁！！”
白幼薇清醒了一点，闭着眼睛鼻子轻轻哼笑：“纪南？”
“你绝对猜———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还有别人给你透风报信？”
“而且你别又喘又笑的，被别人听到怎么想我！”
睡醒喑哑的女声带着气音，普普通通的名字也叫的无比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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