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彼此攻防
宋阳最烦的就是被打乱节奏和计划。
如今看来，事情果然朝自己一开始推测地那样发展了。
联翔控股要进入三友电子，宋阳就猜测他们可能会利用大义的名分，让技术实力更强的这边卷入到一些国家级重大科技计划或者项目里，被分散资金和精力。
这样的事，显然是需要更强的力量推动的。
现在可以确定：联翔的那帮人，一定是与顾家有接触的。
宋阳当时宽慰段平他们的话是：跟。
因为做这些有自己专利的东西，本来就是宋阳的计划。而且这边的资金之充裕，本身也远超他们想象。
但那是要做移动通信解决方案、数字电视广播系统的解决方案。
国产CPU芯片和国产操作系统，可根本不在宋阳的计划之内。
现在看到有些愕然的倪南光，宋阳皱起了眉。
忽略了倪南光和华科院的关系。
和柳志关于方向的矛盾出现之后，就是华科院从中劝说倪南光，让联翔集团可以按柳志设想的方向不受束缚的走。
现在，又从倪南光入手，华科院那边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你看，国产CPU芯片这样重大的项目，我们还是信任你的能力和决心。
不用说，这样的大项目，上面是肯定会有资金的。
倪南光说不定也拍着胸脯说：华芯微电子本来就有充足的资金和决心去做国产芯片。
一拍即合了属于是。
“……为什么现在做不了？”倪南光有点不理解。
“为什么？”宋阳知道今天是必须得火力全开，让倪南光充分认识到一些东西了，“这事很重要，干脆我把求伯拉着一起说吧！”
两个人有共同点：都是技术大拿，都是理想主义者。
两人也有不同的地方：倪南光一直只是技术负责人，而求伯是企业领导者。
倪南光不用去面对市场的问题，但求伯曾为企业生死殚精竭虑。
“首先，倪老你根本不怀疑我想做国产芯片的决心对吧？”
宋阳的这句话，倪南光无法反驳。
基调定了下来，宋阳就说道：“就像那天晚上我们聊过的，我也承认，如果放弃了国产CPU的研制，那肯定也是不对的。技术需要积累，所以不能放弃，得做。但是，我不会去挑这个大梁，我也不建议您去挑这个大梁！”
这次长谈，就要谈透。
宋阳的目的，是说服倪南光。
如果不是真的被说服了，他心中将仍旧会有执念，恐怕会离开华芯微电子，专心去做国产CPU。
宋阳不想让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那上面，做些低效的事。
“……所以就像我说的，国产CPU一定会有市场，但基本上只会是某些政府部门和国企完成任务式的采购。”宋阳皱眉说道，“但芯片也是一种工业制品，是商品。真要好好发展下去，是必须在市场竞争中有优势的。”
“论研发投入……”
“论市场规模……”
“论成本和工艺……”
“论现在别人的技术积累和迭代速度……”
“论一旦真有所成果之后会受到的限制……”
几乎一直都是宋阳在长篇大论，倪南光屡次想开口反驳，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宋阳看着他说道：“我知道这些都是丧气话，但我一开始就讲了，我们并不是完全放弃这个领域。只不过，我不想挑这个大梁，也不想您来挑这个大梁。华芯微电子有自己的计划，现在为了配合国家的战略，我也可以安排一个小团队长期做这方面的研究。但是，这事不能以我们华芯微电子为主！”
倪南光长长叹了一口气，表现得很受挫。
“华芯微电子虽然主要以科研为主，但也是个企业。”宋阳非常认真地说，“我希望华芯微电子首先是能通过自己的研究成果，成为一个能盈利、能良性发展下去的企业。何况，芯片领域可做的事情很多，何必一开始就盯着最牢固的堡垒去进攻？”
话都被宋阳说尽了。
倪南光不能说华芯微电子没有技术方面的雄心，毕竟每年保底1个亿的研发投入摆在那，做的事情也确实都是出成果的方向。
只不过，CPU确实是芯片领域的皇冠。
而通往这个顶峰的路，也确实近乎天堑。
求伯听了这么久，也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
对此，他无法做出什么评价。
但宋阳拉他过来的用意，求伯现在懂了。
于是他也开口说道：“这样的事情，让一家民营企业出重资参与，本身也挺奇怪的。说得不好听一点，有些不怀好意。”
倪南光愕然看着他。
求伯叹道：“国内有那么多院所，涉及到战略安全的重大项目，为什么要鼓动您在华芯微电子的框架里做？且不说出成果需要多长时间，华芯微电子要投入多少钱，单单是华芯微电子的研究力量会分散一大半到这个项目里，对华芯微电子原本的计划就是个很大的冲击。”
宋阳点着头：“如果是与移动通信和数字电视广播系统有关的研究，我很乐意挑大梁参与。但国产CPU，我只愿意安排一个小团队，做点外围的辅助研究，就当是锻炼队伍积累技术。倪老，这还是您愿意继续留在华芯微电子里我能做出的妥协。我愿意向您表明我并不是完全放弃这一块，但现在我绝对不会以CPU为重点方向！”
倪南光这才体会到这件事对宋阳来说有多重要。
为此，他甚至已经把关于去留的话题点出来了。
若是倪南光在此后的心思主要都放在CPU上，那么他就不适合继续留在华芯微电子。
宋阳语重心长：“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来。现在其他领域做出世界领先的技术，再一步步向最复杂的芯片发起冲击。不顾市场规律的投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是我们先在DVD和数字电视广播系统领域尝试挤入技术领先圈子的时机，让我们分心的，都是在害我们。”
他顿了顿之后，直接说道：“您被当做对付我和李平的棋子了。”
倪南光愕然看着他。
“去年我妹妹和沈晴雪母亲的事，您知道。”宋阳淡定地说道，“联翔控股入股三友电子，本来就不简单。另外，又有人在接触李平，要买他的足球俱乐部，拉他一起投资项目。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我和李平的钱，我们已经在VCD、DVD领域的技术积累。”
“求哥在这，您也是我敬重的人。”宋阳看了看求伯，又看着倪南光，“我可以跟您透个底。我们的钱确实有点多，加起来是以百亿为单位的，所以足够一些有心人眼馋了。所以，第一我们有足够的决心，将来是能达成您夙愿的。第二，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任由别人做局把我们拉到一些深不见底的泥潭里！”
倪南光目瞪口呆。
以百亿为单位……棋子……
“您的心思都在技术上，这些算计，您实在不适合参与。”宋阳最后说道，“再谈到什么合作研发、重大项目，请您就一句话回复吧：我，才是华芯微电子的总经理。有什么事，找我谈！”
……
其实不仅仅只是国产CPU，关于数字电视广播系统的项目，段平那边也收到了邀请，去开了个会。
“……你当初说的，真的来了。”段平专门来到了春芽投资这边宋阳的办公室，“会议的级别很高，有几个部委的领导参加，包括央视。我们是民营企业，真的要参与方案竞标？”
采取的模式，是邀请多方一起参与。
可以合作研发，也可以单独拿出解决方案。最后，这个工程的领导办公室会进行方案评审，以竞标的方式来承建首先由央视试点的数字电视广播系统。
这个领域，宋阳就不怕了，断然点头：“参与。而且这次，拉着华威一起，让他们负责数字电视机顶盒以及网络通讯的方面，我们负责核心编解码的方面。”
“……需要的资金量不小。”段平皱着眉，“这跟DVD不同，不是某个单独存在的电子产品。”
“这些，段哥你不用管。”宋阳说道，“主要的研发，我们都放在华芯微电子这边完成，三友电子只负责最后原型设备的设计制造。你只用安排一个人，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开会、协调就行。现在万燕那边筹备上市的步骤还在继续？”
段平点了点头：“1980的价格，他们仍然继续卖着。上市的事，听说已经快到初审的环节了。按他们今年并购其他那些小厂之后的产能和出货量来看，再有人帮忙，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今年，我们的恐怕只是出货量涨了几倍，其中主要的还是老的VCD机型。但再加上标网广告的成本，恐怕都不算赚钱。”
现在市面上有两种VCD，一种是双碟的超级VCD，一种是过去的普通VCD。
三友电子这边，魅影超级VCD仍然是2580的零售价，只是普通VCD把价格降到了1680。
出货量，主要都集中在普通VCD上。
毕竟万燕那边也推出超级VCD之后，直接定价在了1980。
“这是个长线作战。”宋阳倒不太在意，“还是那句话，万燕没道理能卖1980，他们这是在透支潜力，为上市造势。等年底我们拿出DVD，超级VCD机的降价就顺利成章了。等他们上市了，一口气冲垮他们，低端市场高端市场就都能吃下来。”
现在，除了魅影VCD还死守着2000+的售价，其他各家的VCD机都已经进入千元时代。
以价格换市场，但魅影VCD就是无动于衷。
要说利润率，当然是魅影VCD最高。
但想到换机的周期会很长，段平也有点想再劝劝宋阳的想法。
“段哥，现在一共才卖出去多少台啊。”宋阳笑着反劝，“历史总计的出货量，现在加起来也不到四五百万台。放心吧，整个的市场潜力，十分之一都还没到呢。万燕绝对笑不了太久，那些国外VCD品牌，现在也只是防守式地做些产品，预热一下。DVD市场，才是利润的大头！”
他们在这样讨论，朱少宏也疑惑不已。
他隐隐感觉不是那么对劲。
尽管花了7000多万拿标王，有成本压力。但面对别家的降价，他们自己的芯片成本又更低，魅影的超级VCD为什么死扛着2000以上的价格？
“朱总，证监会那边关于初审会的时间安排好了。”
秘书进来后，把通知递给了他。
朱少宏的心思又集中到了上市这件事上。
从今年开始，企业上市开始实行指标管理。拿到皖省的上报指标，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上报到证监会之后，按要求补充修改了一次材料。现在看来，材料这一关已经过了。
现在开始安排初审会，意味着已经可以预先披露。
朱少宏精神一振：“对经销商发出这个消息！快的话，我们10月份就能正式上市！”
这对于经销商来说会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
上市之后，知名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经销商不得多进些货？
标王又怎么样？今年的出货量，万燕这边还是王者！
……
宋阳既然明知顾家那边关于万燕上市的套路，哪能没点准备？
这件事，得好好利用。
按照前年开始正式实行的公司法，现有股东所持的股份，一年内是不得转让的。
那么这一年里，那些人会想办法抬高股价，吸引韭菜入场。
等解禁后，先套现。等到股价下来，再低价买入，此后就借着这样的锅，反复炒来炒去。
所以如果这个过程里就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那可就太有趣了。
而这个过程里，华国股市确实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与现在香岛某些人的惶惶不安不同，鹏城股市因为“香岛回归题材”，股市一片欣欣向荣，韭菜茁壮。
到了明年，新年伊始就将有丑闻爆发。
届时，万燕如果被卷入进去，多有趣。
现在嘛，当然要让万燕顺利一点。卖得越多，需要的零件也就越多。有魅影VCD始终给着压力，需要上市漂亮财报的万燕，会不择手段！
宋阳正盯着万燕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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