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地缝之中阴冷昏暗，宋曦云掏出一颗夜明珠点亮，这才看清周遭的景象。
头顶上积压着厚厚的魔气，这层魔气与别处不同，若在其中御剑或者施术，灵力则会被他们快速吸收，所以宋曦云刚刚无法御剑飞行，只能随着江月璃急速下坠。而在这层厚厚的魔气上面，还压着一层更厚的瘴气，有着这层瘴气掩盖，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地缝中原来是如此诡异的所在。
宋曦云的身边躺着仍在昏迷的江月璃，刚刚坠下的速度太快，加上那些异样魔气的影响，宋曦云只来得及将裹着她的黑雾驱散，然后抱着已经昏迷的她摔落在地。
好在他最后给自己加了一道防护结界，给两人减轻了不少冲击。
周围安静无声，防护结界包裹着两人，暂时没什么危险。宋曦云探了探她的灵脉，确认她除了灵脉空虚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宋曦云想起梅文渊留下的那瓶药，便隔空从江月璃怀中取出，倒出一颗送入她的口中。
药丸带着清凉的甜气，昏迷中的江月璃也并没有太抗拒，顺从的将药咽了下去。
灵药入口，宋曦云正要将药瓶放回去，却见江月璃额间突然有光亮微微闪动。
一抹印记一闪而过——那居然便是三瓣花的模样。
与“阿璃”额间的三瓣花一模一样。
宋曦云愣住了。
三瓣花一闪即逝，等了许久也不见重新亮起，宋曦云的目光落上江月璃脖颈上的那枚绯玉，上面的“璃”字轻轻盈动，似有灵光流转。
这世间巧合的事情实在太多。
只是，看你自己信不信，以及如何去说服自己了。
宋曦云闭眼默了片刻……他说服不了自己。
识海中的灵契突然亮起微光，宋曦云心头一动，他望着依然在昏迷状态的江月璃，终于下定了决心。
“对不起。”
他再次闭上眼睛，启动了识海中的“灵契”链接。
链接果然将他代入了一片识海之中，这熟悉的气息，让他完全笃定，江月璃便是与他缔结了“灵契”的灵猫阿璃。
此时的识海中不似上次那般风平浪静，而是浓云翻滚，火光冲天。
宋曦云仿佛悬停在空中的一位旁观者，默默地看着江月璃识海中的这片景象。
那个灰白长袍的男子挡在女子的身前，那女子却张开双臂，迎着漫天飞剑。
飞剑铺天盖地刺向这对男女的时候，宋曦云却仿佛与那男子完全共情，整个心剧烈地撕痛起来。
这股痛意牵动了他的神识，猛烈的痛楚和耀眼的白光将他一下子推出了江月璃的识海。
宋曦云按着额头喘息，一些画面却在他的记忆中渐渐浮现出来。
……
江月璃被一阵头痛激得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先抬起手看了一眼——还好，还是人形。
“你醒了？”宋曦云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响起。
江月璃坐起身，便看到宋曦云正把脱了一半的长袍重新穿上，右肩上的血渍黑红，伤口显然还没有处理。
她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被黑雾裹着拽进了地缝，然后看到宋曦云跟着她一起跳了下来。
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右肩的伤口是不是进了毒？”江月璃开口问道。
宋曦云侧了侧身，避开她的目光：“不妨事。”
“怎么能不妨事呢？我帮你看看。”虽然刚醒，但是江月璃已经敏锐的判断好了周遭的情况。在这样的空间中，飞出去是不可能了，一会必然要寻找别的出路，宋曦云是因为想要救她才跟着一起跳下来，他受了伤，自己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江月璃走过去伸手想要揭开宋曦云的长袍看看伤势，然而手下力道却受到了阻滞。
江月璃有些意外，她抬眼看向宋曦云，好气又好笑：“撒手。我给你看伤口，又不是要占你便宜。”
宋曦云：“……伤口上不是毒，是染了一种异样的魔气，我不是怕你占便宜，是怕这种魔气染到你身上。”
江月璃：“……”她干咳两声掩盖了一下尴尬，抬手为自己罩上一层薄薄的结界。
“我家医修为人疗毒时都会用这个结界，它可以防止毒素或者别的什么沾染到医者本身。”江月璃朝他笑了下，以示安慰，“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伤口很深，大概是下坠的时候撞到了锋利的岩石上，江月璃默默地帮他化除魔气然后涂上药，又用灵力将他的伤口封好，所有这些做完，她的额头也起了一层密密的薄汗。
“谢谢啊。”江月璃突然道。
宋曦云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以你的实力，就算是跳崖也不会受这种伤。想想都知道是为了……”
江月璃抿了抿唇，没说出“我”这个字。
说出来实在太过矫情，她心想。像宋曦云这样的人，应该早就习惯于帮人救人和铲除妖邪，今日若换做别人，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总之就是谢谢你。”江月璃朝着宋曦云笑了下，梨涡浅浅，犹如初春的海棠一般清丽。
宋曦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便僵硬的移开。
“不用。”他顿了下，又道，“是我该谢谢你，帮我疗伤。”
“好啦，”江月璃站起身，“你先调息一下，我四处看看。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得找到别的出口才行。”
江月璃擎着夜明珠顺着山壁开始四下查看，宋曦云看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久才移开目光，垂下眼眸。
他想起来了，曾经的记忆太过痛苦，此时此刻，他甚至宁愿自己刚刚没有进入江月璃的识海，没有看到她的那一幕执念，也没有唤醒自己的记忆。
在汹涌而至的前世记忆中，那是生前最后的景象，自己便是那个灰白长袍的男子，而那漫天的飞剑，却是身后那个女子引来的。
“这世间已经疯狂，你我二人又能改变什么？你看看这些人的脸，看看他们杀红了的眼睛。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累了，我要带走这一切，但我不会带走你。”
“我只愿来生，你我再无瓜葛。”
宋曦云睁开眼，看着走向自己的江月璃。
她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合，一时间让宋曦云有些恍惚。
“怎么了？发现什么不对吗？”江月璃看到他神情有些异样，不由问道。
“没什么。”宋曦云努力扬了扬唇角。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他无从说起，他什么也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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