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耳目

一阵狂风过，卷起漫天落叶。看着雕花窗外蔚蓝的天空，枯叶呼啦啦旋转着，墨兰紧了紧自己的披风。

        “大娘子，彩薇平日里大大咧咧，也是个没把门的，这万一说错点什么，可不好收场。”芙蓉递上一盏热茶担忧道。

        “就是大大咧咧的才好套话呀，放心，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彩薇性格直爽，大大咧咧，平易近人，平日里跟各个院子里的女使小厮们很聊的来，别人对她也没什么防备心，有什么小道消息她总能第一时间掌握。墨兰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让彩薇去暗中打探，借此机会，找出春风阁安插在仪岚轩的眼线，最好能将梁晗身边给万春舸报信的人一并揪出来。

        墨兰话音刚落，彩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兴奋道：“大娘子，查到了，是咱们院里的三等女使桃儿。桃儿是三年前进的梁府，性子一向软弱，她家里有个好赌的哥哥，欠了许多赌债，前些日子却一下子把债还清了。奴婢让人到桃儿哥哥那一查，发现有人给他送过不少钱，不过那个人的样貌连桃儿哥哥也没见过，就没法继续往下查了。”

        倒是聪明，将自己隐藏的如此好，还真不像万春舸行事作风，想来身边有个不得了的军师。墨兰扯了一瓣早梅花瓣，轻轻一吹，梅花落地成尘。

        “大娘子，这个桃儿，可要处置了？”彩薇问道，心下想着这个桃儿说是软弱，可是为了替哥哥还赌债，竟然胆大到给大娘子投毒。

        墨兰略一思忖道：“暂且不用，她能被人收买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你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现在万春舸还不知道她已经揪出了桃儿，若是立刻处置了桃儿，万春舸自然明白她的计划暴露了，免不得又会安插下一个眼线，倒不如先留着，指不定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

        “给万春舸透漏消息的人查到了吗？”

        “回大娘子的话，查到了，是六爷身边的松烟。”彩薇言语里止不住的兴奋道，“翠花姐姐无意间发现松烟身上挂着个小荷包，那荷包上的针脚，翠花姐姐一眼看出来是春风阁清月的手笔。也亏得翠花姐姐针线功夫了得，又时常与各院贴身女使凑仔一起刺绣，对她们的针脚都熟的不能再熟了，不然让我们几个去瞧，压根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你和翠花都做的很好。”墨兰很是满意的笑了，“晚些时候，你跟翠花一起去绫罗阁裁些料子，做身新衣裳。”

        彩薇一听要做新衣裳，开心的不行，连连谢道：“多谢大娘子。”

        一旁的芙蓉见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家都是大娘子身边的贴身女使，秋江主要管账，翠花负责采买，彩薇游走打探消息，就只有她日日就是这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计，根本没机会露头，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得到赏赐，新衣裳也没她的份。

        芙蓉看着身上这一身上个月新做的翠烟色对交绫锦襦裙止不住泛酸。殊不知别家院里的贴身女使一年也不过就做两套新衣。

        貔貅小熏庐里，淡淡的梅蕊香袅袅散开，墨兰喝了一口热茶，垂眸摩挲着茶盏，轻声道：“彩薇，若一切准备妥当了，就去把松烟带过来。”那轻柔似水的声音掷地有声，透出不容置喙的威严。

        初冬午后，万里无云，暖阳倾洒，落了满世流金。仪岚轩正屋的屋檐下，摆着一把酸枝木雕花交椅，上头铺着墨色的垫子，一个绣墨梅的引枕。墨兰坐在上头，边上是个小桌几，桌几上摆着一壶茶，几碟小点心。一旁高大的银杏树上挂满了金色的叶子，微风一过，落叶纷纷扬扬而下，落得个漫天金色雨。

        这个位置极好，可以晒着太阳，但又不会刺眼，可以看见落叶纷纷，却又不会吹着风。

        墨兰捏起一个黄金糕，正准备入口，松烟就来了，他看见墨兰坐在廊下，身后站着两个女使和一个老妈子，一旁又立着两个健硕的家丁，这阵仗看着挺吓人的，但他是打小伺候六爷的小厮，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他定了定心，言语谄媚的问道：“不知大娘子唤小的来所谓何事？”

        墨兰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慢慢悠的吃起了黄金糕，一旁两个壮硕的家丁，直接上前控制住了松烟。

        松烟全然没料到墨兰还未开口竟直接叫人动起手来，作为梁晗的贴身小厮，他一向都是别人巴结的对象，妙云蓝玉刚伺候六爷那会都要时不时给他送些东西，春风阁那边在最受宠的时候对他都还要客气三分。他从没遭过此等待遇，心中腾起一丝火气，声音都大了几分：“大娘子，这是为何？”

        话音刚落，陶跨步上前，一个巴掌干脆利落的打到了松烟的脸上。“大娘子还没开口问话，你多什么嘴？”

        松烟挣扎辩解道：“大娘子，怎么说小的也是打小跟在六爷身边的，您就算要动私刑，也得让小的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吧？”

        嚯，他倒是聪明，知道搬出梁晗来吓唬她，万春舸她们巴结他，也就是为了让他在梁晗身边说好话。可这些东西，墨兰不需要。松烟是梁晗的贴身小厮，墨兰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拿了他，既然拿了他，自是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墨兰摆了摆手，陶妈妈又一个巴掌打到了松烟的脸上。

        “真是个大胆的奴才，竟然敢偷盗春风阁的东西。”墨兰说着，伸手拿起一枚月牙状的玲珑玉佩，成色一般，但于仆人们而言，还是很难得的。墨兰没记错的话，刚进梁府时，她见万春舸戴过几次，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松烟得了春风阁的荷包，必然还会有别的东西，顺藤摸瓜，就搜出来这枚玉佩。

        梁府里不论是各位爷的贴身小厮还是各房大娘子小娘身边的贴身女使，一个两个多多少少受过他人好处，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会追究。

        墨兰今日单拿松烟出来，还拿的是春风阁送的东西，目的不是真的要赶松烟出府，而是杀鸡儆猴，树立威信，让梁晗的晗园里上上下下的都知道，她盛墨兰才是晗园正正经经不容轻视的女主人，而万春舸的东西可不好收。

        “大娘子，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鬼迷心窍，捡了好东西不归还。”松烟很聪明，只说拾物不交，不认偷盗财物。

        “哦？原来是这样呀，那倒是我错怪你了。”墨兰皮笑肉不笑的摇着玉佩。

        松烟忙稽首在地道：“大娘子没有错怪小的，是小的鬼迷心窍，大娘子罚的好。”他既没有招认收了万春舸的好处，也没揽上偷盗罪名，还又借机奉承了墨兰一番，当真是个会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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