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流绪温澜

“姑娘，你醒了？”名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身着游牧民族服饰的婆婆端着早餐，朝她走来。

        “我，这，这是哪儿？”名璇脑子有些发昏，眼前似乎，是在营帐内，“老人家，请问我为何会在此处？您有看到一个身形挺拔高大、长相英俊潇洒、神色看起来有些冷峻的男子么？”

        印象中，她和楚留玉一起追踪北丹，却看到一群黑衣人，她担心楚留玉的伤不好应付，忙叫他走，后来只觉得背后被击中，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到了这里，而且还觉得浑身乏力。

        “姑娘，不要害怕，老婆子姓赵，你叫赵陈婆婆就好了。我跟你一样，都是南族人。这里是北丹的边境，很快，少主就会带你回北丹了。”

        北丹？少主？名璇，“婆婆，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有个同伴，他身上有伤，我得去找他”，语毕，起身便要往外走。

        “姑娘，小心！你身子弱，会摔倒的。”说罢，孙婆婆便要上前扶住她。名璇动作快，却也感到四肢乏力，刚要到帐前，摇摇晃晃站不稳，便摔了下去。

        “站不稳，也要跑么”一个冷冽的男声传来，赵婆婆搀起名璇，轻轻行礼，“少主”

        名璇定睛一看，来人气场清冷，五官深峻，一撮刘海在右脸上部，身后的头发编散下来，身形挺拔修长，自有一股霸气和帅气。

        “楚，楚留玉？”名璇心有忐忑，这是北丹边境，他，是少主？难道

        “你骗我？”名璇眸子中尽是难以置信与愤怒，虽有些虚弱，傲气不减。

        楚留玉不回答她，霸道拉住名璇的右手往前走，名璇奋力反抗，“你是北丹的人，你在东影南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

        “是，也不是”楚留玉漠然，眉头微微皱了皱，停下脚步。

        “放开我”名璇狠狠甩开楚留玉，踉跄几步，还是站稳了，转身便往外跑。

        狂风肆虐，沙尘满天，名璇刚出帐篷，便打了个哆嗦，生出一种茫然无措之感。从前，都不曾如此深入大漠内。四周涌出士兵拦住，名璇拧紧眉头，怎么会？为何身子这么沉，轻功根本施展不开。

        “这四周，除荒漠外，只剩你在南族不曾见过的毒物。十里外，不出三日，你便会死在这里”楚留玉冷冷开口，名璇不管不顾，强行轻功离开。那士兵眼见，却只得让道。

        楚留玉上前一个箭步，便挡在她面前，伸手抓住她，脸色不耐烦，“不想死，便跟我回去”

        “不用你管”名璇怒中发力，男子劲道太大，根本挣脱不得。

        “好”楚留玉面色烦躁，瞬间松开抓紧名璇的手。名璇径直摔到地上，左手撑地时，一不小心被碎乱石子划伤，鲜血浸出。

        名璇脸部轻微拧痛了一下，忍住没出声，好一会儿才将衣角撕开，那鲜血已经把黄沙染上了色，撕下布后，名璇用嘴自己包扎着。

        楚留玉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有些心烦意乱。名璇完全无视他，费力起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楚留玉眼神一撇，上前直接将名璇制住，抱起来径直往帐篷里走。

        “放开！”名璇吼出来，“我让你放开！”她全身都在挣扎，但根本没什么力气，打在楚留玉身上根本没有一点威胁。

        楚留玉有些怒意，根本不理睬她的语言动作，正要将她放下，名璇挣扎，又摔在床榻上。

        名璇吃痛，楚留玉端起那饭碗，语气逼人，“吃饭”

        名璇看都不看他一眼，满脸不屑，望向他处。

        楚留玉见她不动，掰过她的脸，冷中发狠，“我让你吃饭”。名璇同样不看他一眼，楚留玉恼怒了。

        “这是你选的，赵婆婆，一天一夜，不许给她任何吃的，水也不行！”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少主，可是姑娘已经两日没进食了”。孙婆婆有些担忧说道，楚留玉却已出了帐篷，不知他到底听没听到。

        赵婆婆怜悯地看向名璇，也只能无奈说道，“姑娘，老婆子先下去了。”便端着饭，匆匆离开了。

        名璇松了一口气，软下身子查看自己的膝盖，刚刚那一摔，膝盖也青了一大片。

        南城失陷，东影细作，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或许都与他有关。不知他为何将自己带走，方才折腾那么久，又有些使不上劲，她的脑子乱成一片，眼下，早日逃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少主，要不，老身还是给姑娘送饭去吧。这么些天不吃饭，会饿出病来的。”

        见楚留玉不说话，赵婆婆接着说，“姑娘今日刚醒，便关切地问我老婆子，说少主身上有伤，要去找你。老婆子虽第一次见这姑娘，却瞅着姑娘心地是好的。”孙婆婆见楚留玉眼神松了些，便再开口，“少主，老婆子是过来人。姑娘啊，是要哄的。若是有误会，便先去解释，各顾各的生气，姑娘自然不知道您的难处。”语毕，赵婆婆便退下了。

        楚留玉站在那帐篷外，余光往回瞟了一眼，还是离开了，两名武士随后站在了帐篷前。

        名璇等到半夜，听见虫鸣鸟叫的声音，便想起身，设法离开此地。谁知，刚要探出头去，帐篷被掀开，楚留玉走进来了。

        名璇见是他，依旧默不作声，眼神都不朝他那边看去。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楚留玉见她饿了三天，却还是一门心思只想离开，不免觉得好笑。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名璇不回答他，只反问。

        见楚留玉不说话，名璇开口质问，“南城失守，东影细作，还有那日你受的一刀，全是计策，是吗？北丹通过你，早知道了东影南城的情况，是吗？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名璇说着，眼眶有些泛红，之前因为他受伤，自己很是愧疚，出城那日虽有些觉得不对，却从未想过防备楚留玉，还担心他再受伤害。原来这一切都是苦肉计，只为博取大家的信任，他演的，可真。

        “南城之事，最开始我并不知情，东影细作，也有我没想到的”楚留玉看向名璇，“不过，我所做，确实本意为获得南族信任”

        “那你娘的事，也是你的筹码？”名璇有些愤恨，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利用，他，可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楚留玉眼神沉了下来，片刻，他转过身，一声不吭，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名璇有些意外，方才他的神情，为何看上去有些失落？冷静下来一想，他虽有些行踪不定，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却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反而，却多次受伤。他随慕容俊过长城，凭他的功力，自是知道长城之密。可这么久过去，南部一点动静都没有，东影内乱后，若北丹出兵，那便是最好的机会，他自己也完全可以逃过，可直到现在，只是龙云军团北境出征而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他在君阳阁痛不欲生那次。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名璇有些体力不支，又有些疲倦，没力气再想了。此刻，她真的有些饿了。但眼下没有食物，名璇将腰带解开，勒紧肚子，兴许这样，能减少饥饿感。无论如何，楚留玉有句话说得对，只靠她自己，或许根本还没走出去，不是饿死，便被毒物咬死了。她静静躺下，很快还是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婆婆端来食物。名璇不好意思让孙婆婆伺候她吃，也照顾她说，“婆婆，你也吃吧。”

        孙婆婆看名璇的样子，眼里也充满了慈爱，“姑娘，可真是好人。除了少主与布尔大人，姑娘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担心我老婆子吃饱没、多吃点的人。”孙婆婆说着，笑得真切。名璇心头有些触动，也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把饭食递给她。

        “姑娘，快吃吧，隔了这么久没吃饭，肯定饿坏了”，赵婆婆看着她，只尝了尝，还想多说几句，“少主，是北丹王的儿子，格尔玉王子。虽身为王子，却无意争权，一直保留着南族的生活方式和语言习惯。”

        “是因为，他的娘亲，是南族人么？”名璇似乎想起什么，看向赵婆婆，却只见她脸上出现些许忧伤。

        “对不起，赵婆婆，是我多嘴了”名璇想到昨夜楚留玉的模样，忽地有些抱歉，无论如何，冒犯到别人的伤心事，都是不对的。

        “姑娘，真是善良”赵婆婆微微笑着看向名璇，语气凝重起来，“夫人是南族人，王上对她一见钟情，但最终与他们母子失散。南族人知道少主的父亲是北丹人，拒不收留，直到北丹边境处，布尔大人的父母收留他们。多年前，南北边境战乱，流民四散，夫人为保护少主，和布尔大人的父母，皆死在黑衣人手里。”

        “老婆子当年，便是被夫人收留，少主自夫人去世，便渐渐把所有情绪藏在心里，这些年，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事。很多时候，他只是不愿意表达。这次，也是因为他有南族人血统，举类王子便怂恿众臣，这才有了后来的事。但少主始终未向北丹透露过一丝南族的情况，从前，他也没做过任何伤害南族的事。我这糟老婆子多年来能在北丹境地平平安安，也是少主的庇佑。前路凶险，幸好王子平安归来，我老婆子这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名璇有些发愣，良久，都没有说话。赵婆婆见她吃完，便收拾东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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