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于家为国

陈江跟着慕容俊出去了，付辰旭走上前来，芷柒有些紧张，不太敢直接看他。

        “伤还痛吗？”付辰旭问道。

        “已经，不痛了。”芷柒低下头，又抬起来，笑着对他说。“我已经可以走动了，不信，你看！”芷柒说着，便要下床来。谁知，一个不小心，芷柒差点扭到脚。

        “呲——”芷柒轻轻发出痛声，付辰旭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没事吧？”

        芷柒轻轻莞尔，脸微微发红，眼里却是悦色，抬头有些期待，直接对上付辰旭的眼光，“你，在关心我吗？”

        付辰旭愣了愣，只淡淡笑了笑，也淡淡说道，“姑娘因保护东影百姓而伤，关心姑娘，自是应当”

        芷柒微微抿嘴，“都说了，你可以不用叫我姑娘的，叫我芷柒就好”，话虽如此，芷柒的表情却依旧有细微的喜悦。

        付辰旭轻轻点头，“疗养几日想必也是闷坏了，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

        芷柒眼前一亮，惊喜又有些娇羞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这里，是东影第二高地，也是能真切看到北部边境人民生活的地方。”芷柒放眼望去，荒凉广地，流民在赶路，佝偻着背，颤颤巍巍相互搀扶着。孤单一人奔波的小孩，不在少数。有人拼抢食物，有人尸横遍野。芷柒听觉灵敏，那声声的惨叫，大滴大滴的眼泪，都刺进了她的心。

        “芷柒，”付辰旭叫她名字，芷柒眼眶微红，付辰旭没看她，“其实，我与付氏，并无血缘关系”，付辰旭抬头，向更远处看过去，“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的父亲在我刚出生时，就战死了。我母亲抢过别人的食物，也曾因为保护我，遭到流民的毒打。母亲很想父亲，想到，每每夜里，都会把泪水流干。她很害怕，却不能害怕，因为她要保护我。”付辰旭眼眶红了，“那场战乱，母亲最终因为落下病根不能痊愈，在逃难时突然倒下，无论我怎么喊，她都再没醒过来。”

        付辰旭突然沉默了，芷柒看着他，默默的，眼里闪着泪花。

        芷柒强忍泪水，转过头去，轻声说，“那后来呢？”

        “后来”，付辰旭又向远处望去，“国主救了我，收我做他的第三个儿子，还赐我名字，辰旭，如日东升，飞龙在天。国主倒是给了我一个君王般的名字。”付辰旭轻笑一声，“那时候，大哥和二哥都在行军队伍中，他们从来没把我当外人，教我功夫、兵法，安慰我、陪伴我、保护我。十五年前，二哥为了救我，在军队到西部雪山前，失足掉了下去。”付辰旭又顿了顿，“还好半年后，大哥带人，找到了二哥，不然我这辈子，都会愧疚。”

        语毕，付辰旭又望向芷柒，见她眼泪往下掉，便笑道，“傻姑娘，你哭什么？”却也没有伸手替她擦擦眼泪。

        芷柒轻轻摇头，擦干眼泪，“东影国主与两位殿下，原来都是军人出身”

        “付氏本就是一介武将，机缘巧合，才登上东影王座，可我付氏一族，却从不觊觎权位。先国主在世时，大哥是龙云军团第二任元帅，行军打仗，叱咤风云，国主病逝，大哥只得接过王位，这些年来操持东影，常常夜不能寐，有时甚至食不下咽。世人或许都会觉得，大哥捡了个大便宜，二哥在外厮杀，辰逸楼协助打理内政，其实不然。”

        “为君者，高瞻远瞩，忧国忧民，总揽全局，那是一分时间都花不到自己身上。”付辰旭眼里有些不忍，“说到底，还是我这个血缘的外人，享受了比血亲还要真心的待遇”

        芷柒看向他，“那你，这么多年，有想过亲生爹娘吗？”

        付辰旭轻轻笑了，“刚开始确实很想，后来，习惯了军营的生活，长大后，辅佐两位哥哥，他们便是我，最亲的人”

        “告诉你一个秘密”芷柒沉默之际，付辰旭依旧笑着看向她，芷柒也对上他的目光。

        “其实当年二哥失踪的半年，曾遇到过一个女孩，后来二哥去找过她，却没能找到，我总是打趣二哥，痴情半生，戎马半生，连人家姑娘现在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芷柒破涕为笑，“没想到，战神将军至今未娶，竟是如此性情中人”

        付辰旭也笑了笑，“但其实，那对二哥来说，更像是少年时的一场梦。他记得，便是永远了”他又看向远方，“二哥心里，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

        芷柒忽地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了。

        “这乱世中，应该很多人心中，都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二哥是将军、是王子，是千千万万家庭宁愿分开也要选择相信的主帅，在他肩上，不仅有整支军队，更有整个氏族的希望，与性命。”付辰旭有些动情，也有些克制。

        “那，那你呢？”芷柒开口，不知道该怎么问，却也吞吞吐吐，她不想听到答案，却又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我，我什么？”付辰旭见她有些不自然，便轻松一笑，“当我知道虞山使者来到东影时，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居然是两个丫头，年纪轻轻，花容月貌的。后来，璇姑娘和二哥身陷君阳阁，阿江才十五岁，便经历了那么多困难的事。你也因为救我东影百姓，险些丢了性命。”

        “虞山行事低调，百姓从不知其作为，你们未处高位，更不受百姓恩惠，却依然在为这天下奋不顾身，我身为东影三殿下，自没有理由停下来。”付辰旭满腔热烈，“也，不会停下来。为这亳洲大地，为我东影百姓，为我付氏将士，为大哥二哥所守护之人，舍我一切”

        芷柒两眼盈泪，眉尾微垂，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高大，挺拔，于家为国，却也有那么一丝，让人心疼，“这儿冷，我先回去了”她转过身，扭头便离开了。

        付辰旭看着她略显瘦弱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他深深地，不知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这亳洲大地可怜卑微的人们。那高地的风，一阵一阵刮着，吹干了付辰旭的眼睛。

        “楚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快跟我走！”一处街角，陈江从远远跑来，楚留玉满眼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名姐姐不见了！”陈江着急道，拉着他便快跑。

        “名璇？”楚留玉奇怪着，见陈江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甩开他，“把话说清楚。”

        “楚大哥，你喜欢名姐姐吗？”陈江一脸认真。

        “什么？”楚留玉一脸不可思议，不知陈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江从怀中递出一张字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名姐姐今晨出门，说是去慕容府，我找遍东影所有可能的地方，直到方才，辰逸楼前，我发现这字条”

        “千识客栈？”楚留玉瞬的有些不自然，陈江见他的样子，以为有效，更卖力了些，“若不是名姐姐喜欢你，这字条怎么可能骗得她乖乖前去。东影动乱刚平息，城内不安定，我就要往那方向去，谁知急急到此，却看到你了”他抓上楚留玉的手，匆匆往前，“快，跟我走”

        “慕容大哥！”陈江佯作惊讶，“你怎么在这里？”楚留玉也望向他，慕容俊表情严肃，伸手示意，三人靠在转角墙壁。

        “挑担黑衣百姓后面那两人，看到了么？”慕容俊眼神谨慎，微微朝他们指了指，“他们该是北丹之人”

        竟还有这么多人帮着演，慕容大哥还演的这么像。陈江心想着，便一抹微笑露了出来。慕容俊狠狠瞪了他一眼，陈江吓了一跳，这，不是演戏吗，好吧，演戏就得演得真。

        楚留玉并未注意到陈江的变化，他死死盯着那两个人，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紧张与忐忑。

        “那两人与城中各处都有联络，北丹竟还留了一手”慕容俊面色担心，“只能智取，否则刚回城中不仅的百姓将受牵连”。

        “名姐姐根本不会武功，如果她真的被绑起来了，可就糟了。”陈江注意到楚留玉的神色，甚是满意，也佯装无比紧张担心。

        楚留玉四处看着，忽又缓了缓，见陈江与慕容俊紧张盯着那初丝客栈，脸上又恢复了凝重。

        “烈煞一战，你已露脸，慕容，我先进去打探消息，你守住外面。阿江，你守住一楼。”楚留玉冷静安排，不等两人回应，率先走了出去。

        “照他说的做，那两人，真的是北丹人。留活口，见机行事。”慕容俊神色忐忑，叮嘱陈江便往前了。

        什么？不是做戏吗？那名姐姐现在在哪？不会真的按计划被绑在里面了吧？那战神呢？是不是在名姐姐身边？陈江吓出一身冷汗，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俊虽对楚留玉仍有疑虑，但想到里面付玉蒙在，名璇的安全应该问题不大。这千识客栈外有不少慕容府的士兵乔装，由他在外面调度，才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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