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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从不贪杯


时淮酒回家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日落西山,手机在床头柜上放着,因为不断弹出消息而发着微弱的光。

        他靠在床头,慢吞吞刷着历史消息。

        纯黑的蚕丝被稍稍滑落,男人没穿上衣,露出的大片皮肤在一片黑色中显得格外冷白,腰上没有一丝赘肉,像是一只身型优雅的豹,静静俯卧在暗黑丛林之中,带着一丝似醒非醒的慵懒。

        文景:时哥,快出来嗨。

        文景:哥,你猜我看见谁了?顾老二,他在隔壁桌玩骰子,带了个妹子,估计是新欢,扬言随便玩,赢了算她的输了算自己的。

        文景:哥,你怎么还不来!!我等着你把他赢得裤子都不剩。

        他要顾老二裤子干嘛?

        不去,时淮酒打字回道。

        文景回的很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快来快来。

        紧接着是一张图片,文景坐在卡座的沙发上,头发短了不少,镜头对着自己和身后的舞群,亮紫的灯色将周围晕上一层旖旎的氛围,显得十分靡乱。

        时淮酒盯着照片,眉眼低垂,凌乱的碎发落下几根。

        他伸手,将照片放大。

        这酒吧是时家转行去做经商前的产业,老爷子将它送给了当时最得力助手齐奔,后来落在了他孙子齐瑞的手里。时淮酒从小到大可没少来这,对这里的布局再熟悉不过。

        照片的右角赫然是一个吧台,里面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穿着酒吧统一的兔女郎装,手上正端着一杯调好的酒,许是不经意一瞥,剪水秋瞳好似一阵冷风,轻飘飘投了过来。

        时淮酒将挡眼的额发随手抓去头顶,退出图片再点进来,勾的一双眼凌厉又狭长,似乎要确认一遍才罢。

        半晌后,窗外响起了一阵跑车的车鸣声,踩着细碎的月光,扬长而去。

        ---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吵的人耳膜发软,听不清话。

        顾烟烟一手搭在吧台,一手护着白色毛绒边的抹胸黑色上衣,稍稍凑近了去听。

        “我要朗酒。”

        “朗?朗姆可乐?”她勉强听到一点。

        她是临时工,也不知道管理员从哪给她弄的衣服,有一丢丢大,不太合身。弯腰的时候不得不护住领口防止走光,殊不知这样更将这身本就十分魅惑的制服发挥到了极致。

        男人潋滟的桃花眼在她脸上游移,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反正他就是借着点酒的由头来看看这个新来的调酒师,据说高冷的很。

        顾烟烟直接拿起酒杯,手上动作飞快,技巧娴熟。不似其他人在调酒时的花样百出,却胜在手上动作利落干脆,搭上一身冷漠的气质,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眼前的男人看着她白嫩的侧脸,视线顺着侧颈往下滑喉结微滚,扯了扯本来就大敞四开的衣襟,酒精上头,他忍不住伸出手

        却摸了个空。

        顾烟烟身子微斜,冷冷的看着那人。

        她闪开的动作很快,手里还端着未完成的朗姆可乐,近乎殷红色的酒水在透明的高脚杯里轻晃,溅出的液体打湿了衣襟上的白绒毛。

        登徒子。

        顾烟烟重重的把酒杯放到吧台上,抬腿走出吧台,一巴掌拍在那人脸上,又在他没反应过来的眼神下,直接踹走了他屁股下的凳子,将其拎在手上,结结实实来了个过肩摔。

        酒吧里的音乐愈显躁动,吧台处的动静不小,却只有周围的人听到了声响,然后只看了一眼就撇回头去。

        活该。

        顾烟烟教训完人,直接站起身走回吧台,巴掌大的小脸上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下颌处一圈微红的毛绒领,昭示着刚刚的‘罪行’。

        那人咬着牙站起身,愤愤看了眼吧台。

        顾烟烟正把那杯作废的朗姆可乐倒进水池,细长的手指捏着杯壁轻摇,皮肤白的过分,指尖被冷水染成微红,上面悬着一滴水珠将落未落,明明没有半分色气,却莫名的有些香艳。

        他呼吸略重,不甘心的继续向前,没成想,又来了个程咬金。

        他的肩膀被人牢牢的按在了原地,一丝挣扎都不能,紧接着,馥郁的龙涎香像是隔绝了酒吧里所有的烟酒气,霸道的钻进鼻腔。

        整个上京喜欢木质调香水的不计其数,唯有时淮酒的才会这样浓烈霸道。

        “时,时爷,我错了。”他酒意都被吓飞了,磕磕绊绊的开口求饶。

        时淮酒充耳不闻,鹰眸盯着吧台里的身影,眸光略沉,手上的力气更甚,几欲将男人的肩胛骨捏碎。

        这一手,一点也没留情,那人脸上立即没了血色,忍受不住的大叫出声。

        顾烟烟离得不远,冷不丁听见一声惨叫,下意识转过头来。

        许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打人的样子,也有可能是不想让她看到手里被教训的人,亦或者两者都有,总之时淮酒突然松了力,手里的男人瞬间像滩软泥滑到地上,像条臭鱼一般捂着肩膀滚来滚去。

        如他所愿。

        半米高的吧台挡住了顾烟烟的视线,她没能看见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只看得到时淮酒站在影影绰绰的人流之中,光影模糊,却掩盖不住他一身流利破碎的张扬。

        上午才见过,晚上又遇见,也是有缘。

        孽缘。

        她叹了口气,没忘记自己现在是酒吧的调酒师,不情愿的放下手里洗好的酒杯,走了过去。

        “点酒吗?”

        酒吧光线昏暗,离得近了时淮酒才将她看的真切,视线扫过她略施粉黛的小脸和头上纯黑色的兔耳,下颌不自觉收紧,带了些不可察觉的阴翳。

        调酒师才不用穿成这样,这傻东西一定是又让人骗了。

        他一手插兜,往脚下男人身上泄愤似的碾了几下,然后走到吧台边上。

        “谁给你的衣服?”

        酒吧太吵,顾烟烟只看得到他嘴一张一合,没听清男人的话。

        上午聊的似乎不太愉快,所以她可不会认为男人是来叙旧的,应该是要点酒。顾烟烟拿起菜单放在男人手旁,然后俯身凑过去,这样能听的清楚。

        女孩像是一头懵懂无知的小兽,傻乎乎的将自己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之中,隐隐的,还有股奶香。

        时淮酒呼吸微滞,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她的额头推了回去,“站好。”

        男人的嗓音略冷,却不抵顾烟烟额头上的触感微凉,光影摇晃,搭在吧台上的另一只手更显削瘦,白的刺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想问,怎么会有人长了一双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手,甚至让人心生贪念,放在手心里把玩一番。

        色胆一旦升起,压根都不用人做什么,等再回过神,顾烟烟的手已经搭在额头的指尖上摸了摸。

        时淮酒猛的拍掉那只作乱的手。

        顾烟烟皮肤白,手背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她啊了一声,“你是男人,被摸一下手不算吃亏,不用下手这样狠吧。”

        若是平时,别说被人碰了指尖,就是有人未经允许擅自沾到时淮酒的衣角都不止是轻轻一拍就算了的。

        况且他本就没用力,谁知道她这样娇气。

        时淮酒眉心轻拧没解释,浑身笼着一股燥意,有点想抽烟。

        顾烟烟不娇气,可这也不妨碍她有点生气,她觉得自己和时淮酒八字不合,无论是遇见他还是他身边的人,一准没好事。

        她放下手,指了指他手边的那份菜单,“选好点什么了吗?”

        时淮酒随意扫了眼,上面的酒水他几乎能倒背出来。

        他无趣的转过头,搭在吧台边上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没什么新意。”

        顾烟烟心里憋了一股火,没什么新意,那就给你来点刺激的。

        她忽的转身,从架子上拿了一个杯子和两瓶威士忌,开始调酒。

        吧台里的灯光比别处的亮些,女孩皮肤细腻得几乎能看得清绒毛,葱长的指尖花样翻转,不大一会,一杯清澈透明的酒被放在吧台上推了过来。

        “尝尝,特意给你调的。”

        时淮酒垂着眼,漆黑幽深的眼底看不清楚情绪。

        他爱烈酒,眼前这杯酒的颜色却如同白开水一般,和他的喜好背道而驰,只是

        他淡淡瞟了女孩一眼,她清澈如水的眸底正隐隐闪着狡黠。

        时淮酒无声勾了下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深喉的那一刻,时淮酒幽深的墨瞳里闪过一丝诧异,随之而来的是头皮发麻的舒爽。

        明明看起来如同白开水一般纯净,入嘴后却像是被浓烟堵住了口鼻,不热,微凉,像是嚼不碎的薄荷糖吞入腹中,辛辣味余韵久久不去,在胃里散发着阵阵寒气。

        好烈。

        意料之外的烈。

        “你很会调酒。”他在吧台边上坐了下来,姿势慵懒,盯着顾烟烟的黑瞳半眯,带着意犹未尽的餍足。

        顾烟烟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指了指他的酒杯,“还要吗?”

        男人却摇了摇头,“够了,我从不贪杯。”

        顾烟烟不解,眨着一双水眸看着他,“为什么,你明明很喜欢。”

        时淮酒许久没有答话,女孩的身影渐渐在光影下变得模糊,他食指不经意摩擦了下杯壁,冰凉的触感唤回了丝丝神志,很快就被滔天的醉意所掩盖。

        他忽的弯腰凑过来,冷眸有些雾蒙蒙,漆黑的瞳孔发散,和平时冷冽沉稳的样子大相径庭,像是藏着斑斑驳驳的寒星。

        “你过来。”

        顾烟烟听话的凑了过去,“你”

        话没说完,头上的两根兔耳就被人齐齐抓住。她下意识躲开,却忘了兔耳朵是发夹式的,头发被扯的生疼。

        时淮酒捏着兔耳,得逞似的时不时将其捏在指尖揉搓轻捻,“好软。”

        被酒熏染过的嗓音更加沙哑低沉,顾烟烟难得有些无措,面色变得绯红。

        酒量这么差。

        怪不得他从不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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