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神光会
身后，海浪汹涌。
甘蒂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脸上满是毫不遮掩的怨怒。
“大人。”走在队伍中间的副官霍德华拉出一个满脸白鬓的老人，推到约安面前。“他有话要对您讲。”
约安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看向老者，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老者颤巍巍的走到约安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作为大人，我是船长的老管家，您可以称呼我道斯，因为别人都这么称呼我。和您一样，我也是贫民出生。”
似乎是听到贫民二字，约安微微动容，停下脚步。这次他没有再那么沉闷无言，而是看向道斯，脸色渐渐平静。
“老先生，我们站起来讲吧？”
杰尔看到跪倒在地的老人，露出些许的不忍。老人的脸上早已满是斑点，如果估计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道斯看向一旁的杰尔，露出感激的笑容。不过他终究还是摇摇头，执意要跪着把话讲完。
“先生，我明白，我也和您一样，同样厌恶贵族。您知道吗？我的父亲死于教廷的手中，母亲被一名无耻的男爵鞭笞凌辱致死。而我的妻子，也最终没能逃脱他们的霸凌。但是希望您明白，不是所有贵族都是无耻而腐败的。看，那个短发女孩的叔叔，他就有着黄金一样的品质！他收留了我和我的妻子，也抚养了许多无人收养的孤儿。甚至就连他的所谓出海远行，其实也只是一个瞒天过海的幌子。”
“由于1472年颁布至今的《贵族法章》仍在王国沿用，一名功勋男爵的杂役不得超过十二名，而为其工作的雇佣者，也不得大于二十人。我们航海所雇佣的船员，沿途所置购的产业，这些都被用来雇佣工作者。我们不从他们那里收取租金，他们的盈利也都是他们自己所用。而甚至我们需要为他们抹去许多的痕迹，因为他们的创业不一定都会成功。”
道斯一边沉声诉说，豆大的眼珠不自禁的从眼眶中滑落。约安和杰尔的眼皮不约而同的跳了一跳，不远处的莎莉更是开始附和似的，低声哭泣。
说到最后时，道斯早已泪流满面。
“大人，所以我请求你，如果愿意看在那些还未远去的圣洁灵魂的面子上，能否请求您，放过可怜的甘蒂？那是他们最后的唯一的血脉！”
约安张了张嘴巴，堪堪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叹了口气，看到不远处还在奋力前行的瘦弱女孩，他叹了口气，向霍德华招了招手。
“让她过来，不要动手，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霍德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朝甘蒂跑去。虽然他没有明白约安话的含义，但是多年的生存之道告诉他，照做，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迅速的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在甘蒂的耳边低声轻语几句。那个银发女孩一脸愤恨的转过头来，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老道斯。
她的瞳孔微微张大，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又似乎说不出来话。
最后，当她看到道斯朝她躬身磕头的那一刻，委屈的泪水就再也无法忍住，顷刻间泪流满面。
“老道斯！”
没有任何人在这一刻发出声音，所有人看到一个银发的女孩迅速向身后跑去，拥进一个白发苍苍的仆人怀里。
空气中一片寂静，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个让人感动的画面震惊。他们静静的围在一旁，伫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的景象。
“没事的。”老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微笑，他轻轻拍了下女孩的脊背，似乎在给女孩安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被施与恩惠的人都会为我们祈祷。”
说完，老人就再闭口不谈。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破坏了所有的意境。
即使声音美妙动听。
“行了。”约安冷漠的看着这一切，语气平淡。“立刻离开这里，立刻！霍德华，给她一套干净的衣服。”
老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感激起来，甘蒂一身衣服早已湿透，只是借着不错的船员素质和不低的气温，才勉强让自己不至于发烧。
“离开！”
不过约安则再没有留下任何情面，干脆利落的呵斥道，将一件衣服丢在她的身上，指示甘蒂离开这个地方。
“不！”甘蒂忽然悲愤的叫嚷起来，声音宏大而又刺耳。“我会和老道斯在一起！即使死在一起！”
约安的脸色可见的阴沉了下来，就连一旁杰尔的脸色也变得稍稍精彩了些。虽然他也被老人凄婉的故事所微微触动，但是女孩此刻的做法，显然有些蹬鼻子上脸。
“够了！”听到女孩的声音，老道斯惊怒道，一脸出乎预料的不敢相信。“甘蒂，现在，立刻离开！”
“可是”甘蒂看向这个陪伴自己无数岁月的老人，脸上露出小女孩委屈的神情。但是道斯此刻可没有心情去安慰她，而是急切的将她推开，任由她在一旁哭诉。
“没有可是。”一旁的约安此刻却依旧平静，他蹲下身子，看向甘蒂，掏出胸口的怀表。
“从现在开始，你每在我的视线中出现十秒，他就会少一条胳膊。”
虽然他没有具体的指名道姓，但在现在的情况下，一切显然都已经变得不言而喻。
“不，我不能”
“十。”干脆利落的打断甘蒂的话语声，约安默默倒数，面无表情。
甘蒂大惊，顾不上身体的羸弱，立刻站起身来，朝远方跑去。
只是看她的眼神，似乎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九。”看到甘蒂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约安的表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继续倒数着。
听到响亮倒数身的甘蒂终于没有继续回头，咬了咬牙，迅速离开。
不敢再回头一次。
看着她快速远去的身影，约安再没有倒数，只是默默的蹲在老人身旁，一同远远的眺望。
“看什么看，走！”看着垂沉的暮日，杰尔咬了咬牙，推了推身边人的肩膀，催促他们离开。
在这样的陌生环境里，在太阳完全降下之前，一定要找到一个地方，升起代表温暖的篝火。
否则，一切枉然。
约安依旧没有行动的迹象，只是呆在老人身边，一同望向什么也没有的远处。
“肯尼！”忽然，他开口叫出一个名字。一个黑黝的年轻人转过头来，脱离了离去的大部队。
这是老船长的一个义子，也是甘蒂名义上的一个哥哥。
“是的，大人。”
肯尼飞快的走到约安身边，一脸恭敬。
约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了老道斯，后者也同样在看着他。
“谢谢您，为了您的宽容。”老道斯由衷的感谢道，但是约安似乎并不领情，缓缓的摇了摇头。
“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他看向老道斯，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些什么。不过旋即他便默然，缓缓低下了头。
老人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忽然，道斯笑了，笑的那么洒脱。
“我快死了。”
空气变得像死一般宁静。
约安默然，缓缓站起身来，将一把随身的匕首放在地上。
然后便转过身子，朝大部队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霍德华一直等在原地，看到约安离开的身影，慌忙跟上。
留下肯尼和老人留在原地。
老人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一阵忽然笑了起来。
笑罢，他看向肯尼，将一个罗盘交给了他。
罗盘的指针，指向了甘蒂离开的方向。
“麻烦你了，我和甘蒂。”老人低声道，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肯尼点点头，一脸悲怆。
远处，夕阳缓缓落下，留下了最后一抹余光。
“噔噔噔！”
门锁被人快速打开，周以闻没有犹豫，迅速躲进床底下面。
仅仅片刻，他就已经想清楚了一切。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人就一直躲在床底下不敢动弹，既然在这里蹲守了这么久，那就一定另有目的。
而且这个目标一定不是自己几人，对于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变量罢了。
那这样看来，也许就是现在进入的那个家伙了。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是十八号房间。
一个比自己数字还有靠后的房间。
迅速钻入床底，但是床与外界似乎多了一种奇异的介质，周以闻穿过他时，一种奇异的感受让他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
不过没有时间让他去探索这个介质的特殊，后面的利威尔也在疯狂的向里挤进，无奈，周以闻只好让开了位置，向里面进入。
不过床下的空间似乎有那么些小，不过向前挪动了些位置，自己就已经和眼睛的主人贴在了一起。
“你是谁？”
令人意外，声音的主人竟然是个女声。周以闻微微一愣，感觉到身后利威尔的身体也微微一僵。
“谁？”
身后轻微的询问声传来，利威尔的声音显然有些惊疑不定。但是眼前的女人也同样着急，她慌忙的看向利威尔，急切道：“将帘布拉下，快！”
女人完全没有遮掩自己的声音，这让周以闻微微有些惊疑。不过还是瞬间明白了缘由，脱口而出道：“这里膈音。”
清丽的女声没有理会他，而是不断催促利威尔将帘布放下。看到利威尔听话照做后，她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哈斯结界？”
密闭的空间里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格列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疑惑，看样子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是神光会的人还是来自黑暗美食团？”
见识多广的格列布瞬间想起了哈斯结界的来由，他穿到女人身边，脸色凝重。
而那两个名字的脱口而出，也让女人脸色大变。正当她要不知做什么挣扎时，忽然她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僵直在了原地。
周以闻不出所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微动。
神光会？一听就是个邪教组织至于黑暗美食团，倒是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我知道神光会。”身后的利威尔开口，看向女人的脸上多了些许凝重。“那是源于康维尔一个匿名组织，组织成员全部都是一些神秘的掮客。他们自诩光的奴仆，愿意为一些大型的买卖做一个光荣的见证。”
“不过神光会似乎有些排斥女性，你真的是里面的成员？”
掮客？我还以为是一群不着实际的疯子
周以闻暗暗揣摩眼前女人的身份，然后就听见格列布幽幽的声音。
“他们一般都见证一些人体买卖，比如，心脏移植，或者更换大脑之类的事情。似乎还有过不少成功案例。”
周以闻瞬间毛骨悚然，想要结交女人的想法瞬间消失。
好可怕！
她嘎腰子！
看着惶恐后缩的周以闻，女人眼神幽幽，似乎有着说不清的埋怨。
“先不说这些，你们是谁？”
女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周以闻心里微微一动，正当他想好说辞，想要向女人编造一套身份的时候，身后的利威尔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们来自远方，我们是赏金猎人。”
利威尔目光灼灼的看着女人，似乎在期待女人什么样的回应。
赏金猎人？
正当周以闻看向女人的瞬间，外面突然想起了重重的脚步声。来人似乎十分疲惫，没有洗澡，就径直躺倒了床上。
床上，窸窣的声音传来。
“没有关系，相信哈斯结界。”正当周以闻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的时候，格列布倒是气定神闲，丝毫不担心什么。
“哈斯结界不仅能隔绝声音，甚至能让你的存在感变低直至消失。”
这么神奇？周以闻微微一愣，放下心来。
身边的女人依旧保持着格列布使她保持的姿势，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憋屈。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继续开口。
“麻烦你放开我，我有些东西想拿出来给你们看。”让利威尔大失所望的是，女人似乎没有对所谓的赏金猎人起太多的兴趣，只是一个劲的央求格列布，恢复她的自由行动。
“如你所愿。”格列布的黑影耸耸肩，放开了女人的禁制。随即他有些好奇的看去，似乎想知道这个和他们一样目的不纯的女人到底能拿出什么。
看到她的第一瞬间，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女人不断的翻找，终于，从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粉色的镜子。
在黑暗中，它却不受影响的闪闪发着光。
“这是”
格列布的声音传来，一向稳重的他，此刻，竟然有些呆滞。
就像是有些东西，出乎了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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