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温初夏坐在病房的窗户前，凝视着窗外。
天色灰黑，阴沉的乌云遍布上空，黑压压地挤进视线之内，仿佛快要下暴雨一般，天塌地陷。
此刻时间下午两点，窗外却已经近乎于夜晚，病房内也昏暗的不像话。
半个小时前，温初夏从医院醒来，被护士告知，她中午被高空坠物砸到了头，现在失忆了。
再十几分钟前，她的同事兴冲冲的给她打来了电话。
“初夏！我是瑶瑶！听说你已经从医院醒了！脑袋没事吗？”
“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你受伤了，所以老板特别允许你明天休假哦！”
“真的？！”温初夏眼眸一亮，本能地感觉是个好消息没错。
“对哦，但是今晚要加班。”
温初夏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这应该不是个好消息。
她垂眸，视线扫过楼下，看到医院门前旁有一块空地，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块块白布。
准确来说，是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每一块布下面都勾勒着出人的轮廓，从被风吹开的一角显露出来的是满是尸斑的肢体。
年轻的护士正淡定地在尸体之间走动，修改着每块尸体旁插着的牌子。
而空地旁边就是大路，车辆来往，尘土飞扬，白布之上沾染点点污迹，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任何人对那些摆放在外的尸体有何异议，也没有任何人对那些尸体感到恐惧，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尸体不应该……放在停尸间吗？”温初夏忍不住喃喃自语。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清脆甜美的女声回答了她的疑问，“那些尸体还不能放进停尸间哦。”
温初夏愣愣回头，“为什么？”
不知何时来到跟前的女孩子神秘兮兮地眯起亮莹莹的眸子，“因为，时间还不够。”
“时间不够？”温初夏半知半解，随后迷茫地眨眨眼，“你谁啊？”
“初夏！你真的失忆了？连我都不记得了？”女孩子惊异地盯着她，伸手就来扒拉温初夏的头发，“你的头真的被砸到失忆了？受伤了吗？流血了吗？让我看看。”
她的手指冰凉，在温初夏的发丝之间摸索，试图找到伤口，随着指腹的触碰，一丝丝寒意从头皮上渗下来，让温初夏感觉有些不适。
温初夏连忙后退，躲开了触碰，正色道：“你难道是夏瑶瑶？”
她还记得刚才打电话来通知她回去加班的女孩子似乎就是这个名字，因为加班这个词有些可怕，她立马将电话掐断，选择失忆。
夏瑶瑶开心地弯起眸子，用冰凉的手指搓了搓温初夏圆润的脸颊，“太好了！你还记得我就行，不说了，老板让我接你回去加班！”
温初夏扭头就走，“对不起，我失忆了。”
“初夏！不能走啊，老板让我把你接回去加班！就一个夜班而已，明天就放你的假！”夏瑶瑶死命地拽着温初夏的胳膊，把她往病房外面拉，半说半劝的把温初夏从医院里拉走了。
才从医院醒过来就要去当个加班社畜是不是过分了！
温初夏忍不住在心里闷闷着嘀咕。
两人站在医院门口打车，跟前路人面无表情地在阴沉天空下行走着，即将下暴雨的恶劣状况，也没有任何人着急。
各自拖着慢悠悠的调子，沿着人行道笔直地前进，甚至没有半句交流，整条街道弥漫着一股寂静无声的诡异。
“大家都好安静啊……”温初夏疑惑地扫过四周，旁边就是那块排列着尸体的空地。
尸体的腐臭顺着空气飘过来，如同这灰沉的天气，沉闷的令人恶心。
加上即将下雨，硬是在空气里纠缠出一股潮湿黏腻的气息，让温初夏头皮发麻。
“瑶瑶，为什么那些尸体还不能够放到停尸间？是位置不够了吗？”她忍不住出声询问，顺便转头屏了屏气息，免得自己忍不住在上车前吐出来。
“我不是说了嘛，时间不够。”夏瑶瑶与周遭的人对空气中难以忍受的恶臭丝毫没有反应。
她雀跃地压了压头顶黑色的鸭舌帽，凑近温初夏小声地道：“因为那些尸体，停放天数还不够。”
“天数？”温初夏一怔，完全在脑海里搜索不到相关记忆，甚至按照她的常识而言，尸体需要存在天数才能放进停尸间吗？
她发愣期间，就直接被夏瑶瑶推进了出租车里，一扣上车门，浓郁到胃汁翻滚的恶臭总算被隔绝了，但出租车内似乎隐隐也有一些臭味，很微薄的一点气味，让温初夏一时间分辨不清是鼻间的残留，还是错觉。
旁边的夏瑶瑶倒是很悠哉地往椅子上一靠，将整个背都压在了椅背上，随后放松下来，“初夏你真的失忆的很厉害啊，你忘记了吗？所有尸体死亡后，都得在太阳下晒上七天，才能拉去停尸间啊。”
“在太阳下晒上七天？”
温初夏困惑之际，虽然她不记得了，但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
夏瑶瑶叹气，“因为最近天总是阴沉沉的，好多尸体都没晒够。”
“那要是一直没有太阳怎么办？要是没有晒够就收起来呢？”
温初夏的提问令夏瑶瑶短暂的沉默了几秒。
她弯起笑容，“没有晒够太阳，就用紫外线暂时保存起来，要是就那么直接收起来，可是会诈尸的。”
温初夏本能地缩了一下脑袋，怂怂揪着衣角，道：“诈尸？真的吗？”
夏瑶瑶嘿嘿一笑，很乐意看到温初夏害怕的样子。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只是眯着笑盈盈的眸子，“不过本来也不应该放在医院门口，因为最近死去的人太多了，医院也位置不够了吧。”
“最近死了很多人？”
温初夏一边盯着夏瑶瑶神秘兮兮的反应，一边悄悄伸手将车窗打开一些，透了透气。
被夏瑶瑶说的满背冷汗，阴沉的天空让四周的一切都很灰暗，快要下雨了，连空气都有些潮湿，背后黏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
“对啊，连我们公司都频繁出事呢。”夏瑶瑶幽幽地笑着，盯着温初夏打量，嘴角微不可见地抿了抿，“不过，前天还是我被砸到头进医院呢，没想到今天你又被砸到了，我们两个还真是倒霉啊。
“但为啥我出了那么多血，你一点伤口都没有呢。”
“你也受伤了？”温初夏下意识地往夏瑶瑶的后脑勺看去，才发现她的脑袋被一顶大大的黑色鸭舌帽给遮盖住了。
“已经好啦！没事了！”夏瑶瑶笑嘻嘻地抬手遮挡了一下温初夏的视线，随后晃着脑袋看向前方，嘴里嘟嘟囔囔着，“好慢啊，师父开快点嘛，我怕回去晚了，我也要加班！”
“快了，就快到了。”司机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绵软无力，每个音都像是被拖拽着一般。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温初夏，便没有说别的话。
温初夏还在好奇地盯着夏瑶瑶的帽子，夏瑶瑶说她出了好多血，可这才两天，她没有住院也没有扎绷带，就跟没事人一样戴着帽子晃悠，让温初夏忍不住担心。
车内光线昏暗，夏瑶瑶又戴着黑色鸭舌帽，温初夏不太看得清她的头是什么情况，只是感觉接近鸭舌帽那一块的头发，似乎有些打结，黏黏糊糊地粘在一块，任凭夏瑶瑶晃着脑袋，也丝毫没有散开。
而鸭舌帽后脑勺的部分，隐隐透出来一块暗褐色的斑迹，像污渍又像是已经干掉的血迹。
温初夏眉间一跳，猛地察觉到，车内这股子淡薄的臭味一直存在，哪怕已经早早远离了医院，这个味道仍旧萦绕在车厢内没有散去，就好像这个味道的来源近在咫尺一般。
“瑶瑶……”温初夏咽了咽口水，强忍耐着不安，小声喊了喊。
“嗯？咋了？”夏瑶瑶疑惑地转过头来，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正费解地盯着温初夏。
“你……”温初夏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出声询问：“你多久没洗头了？后脑勺的头发都打结了。”
夏瑶瑶一愣，随后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其实……还真有几天没洗了，因为上班很忙嘛，老板太抠搜了，不给加班费还让我们加班！整的我这个花季美少女每天都邋遢死了！”
“回去要好好洗头哦，都有味道了。”温初夏慎重其事的提醒着。
“知道啦知道啦，美少女的事你少管哦。”夏瑶瑶嘟嘟囔囔着，悄悄伸手将帽子又往下拉了拉，一股发黄的黏液正在温初夏看不到的地方，悄然顺着脖颈流淌了下来。
车子停在了一间商业区角落的小破楼门前，这一片都是些老旧的办公楼，过来道路的两侧墙壁陈旧的有些脱落了，上面密密麻麻地遍布着青苔，满是水渍的痕迹。
四周甚至是没有半个人影，天色昏灰一片，也没有半盏灯亮起，就连跟前的破楼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到了到了，我们上去吧。”
夏瑶瑶将她推上了四楼的一间办公区，整个空间不大，没有开灯，仅靠着窗户外一点微薄昏暗的自然光垂落进来，才看得清室内的东西。
夏瑶瑶去开了灯，也就比外面亮了一点而已，白色的灯管还在不停的闪烁。
发灰的墙面映照着忽明忽暗的光，阴恻恻的有些慎人，整个空间里充斥着潮湿的气味，让待着的人心情也不自觉压抑。
“大家的工作已经提前做完了，所以都回去了，今晚在这里的可能就你一个哦。”夏瑶瑶笑眯眯地将温初夏摁在了一台开着的电脑桌前，“这是你的位置，早点做完，早点下班，我先回去了，走之前记得关门。”
“就我一个人在这？！”温初夏声音抖了抖，音调都高了，整个躯体都瑟缩了起来，“瑶瑶！我害怕！”
“哦？你害怕哦？”夏瑶瑶打趣地笑着凑到了温初夏旁边。
屏幕幽冷的光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让她整张脸忽地有些阴沉。
“对了，初夏，你知道吗？”她注视着温初夏，眼神有些空洞，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初夏，轻声道：“公司里已经接连好几天有人出事了。
“出、出事……？”温初夏忽地觉得自己心脏的巨大声，咚咚地在胸腔里敲打着。
夏瑶瑶微微弯起的眸子里映着屏幕的光，一片幽冷，“死亡、或是失踪，甚至还有人说，夜晚能看到死去的人在公司里走动。”
说到此处，夏瑶瑶微微眯起眸子，缓缓伸手握住温初夏的手腕，寒意从她的指腹渗透了温初夏的肌肤，冻的温初夏一颤。
那双大大的杏眸死死地瞪着温初夏，倒映出她呆呆的神情，手指缓缓收拢捏紧。
“初夏啊，大家一个一个的都出事了，今晚就该轮到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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