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交
雪褚城位于星域东北的偏僻边境，受金鳞市管辖。说是偏僻一点都不为过，如果说远隔千万里繁荣先进的帝都是海上最明亮的珍珠，那雪褚城便是沙滩里微不足道的一颗砂砾。
雪褚城环境恶劣，这里常年下雪，积雪不化，因此得名雪褚城。而且道路不通，商贸不便，远离都市，所以城上的村民大多淳朴善良，生活安逸简单。由于地理原因，这里的长着非常珍贵的药材，尤其是雪山上开着的云涅花，是科研医学不可多得的材料。
而林莫西便是靠上山采药来维持家用。
“你看就是这种花。”林莫西小心翼翼地捧着它，递到林雪色的眼前。“它啊，长在雪山上，极难寻得。而且生长期不稳定，数量又少，有时一年开两次，有时好几年都不会开。但由于药物价值珍贵，因此市场价可好了。对了，你的伤啊，用它入药，可是帮了不少忙呢。”
林雪色弯下身子，细细地端详着这朵花。微微四散的花瓣如雪般晶莹洁白，与雪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像长在雪地上的精灵，一不小心便遁雪地而去。
“嗨，云涅花，谢谢你啊。”林雪色在心里轻声地对它说。
“雪色，你刚刚采到了什么草药？给我看看吧。”
林雪色回过神来，说：“诺，在这。”
“曼陀罗、细辛、天仙子……”林莫西看着林雪色从背上卸下来的木筐，细细地点着草药的名字。好一会儿，林莫西才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雪色，你怎么尽摘些毒草药？”
林雪色吃惊：“我只认得这些。”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是看着它们长得眼熟，似乎是有用处的，便摘了下来。这些都是毒草药吗？
见林雪色垂着脑袋，林莫西笑了笑，安慰道：“没什么。你能来帮我忙就很好。至于采药，还是我这个大娘来比较好。你先回去好好养着身体，怎么样？”
林雪色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反而还会增加莫大娘拣药的负担。还是先等自己身体再好点，再跟大娘辨别草药。心里有了主意，林雪色点了点头：“好。”
她走在街道上，慢慢地欣赏着平静的小城时光。小吃店里挤满了排队买饭的人，店主在吆喝，机器人在派餐；马路上，上班的年轻人一边拿着早点，胡乱地往嘴里塞，一边驾着悬浮车匆忙地赶市里上班。林雪色连忙避让，却差点与迎面而来的小孩子撞上，几个小孩子软糯糯地说了声“对不起”，在玩闹中使劲地追赶快要到站的校车。
看着这些人，林雪色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对这平静的一切感到异常陌生，又似乎觉得自己从来不属于这里。她捂了捂自己的脑袋，空空如也，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忽然一阵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声传入了林雪色的耳朵，她心中一动，便抬步往声音源头走去。走进小巷里，在一个高大的围栏墙边，有一个少年正在上面，他的半个身体都被卡在墙头的栏杆上，低着头，似乎在自言自语着什么，看起来有点痛苦。
见此情景，林雪色不禁疑惑问道：“你在干嘛？”
突如其来的出声似乎惊到了少年，他抬起头，左顾右盼，终于在墙根下发现了站着仰头看着他的林雪色。他的俊脸迅速地红到了耳朵边，半晌，轻咳了一声：“没在干嘛。”
林雪色：“哦。”
见林雪色转身就走，那少年憋不住了，连忙叫住她：“哎哎，你先别走！”
林雪色回头，抱胸看着他：“怎么了？”
少年脸庞微侧，似是不甚在意地说：“那个，我卡在墙头上了，你能不能帮忙找几个人扶我下来？”
林雪色挑眉不语。
见林雪色无动于衷的样子，少年有些急了，语气带了点恳求：“我给你钱，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钱？呵，笑话，她会被这种东西轻易打动吗？
林雪色斩钉截铁：“好。”
答案是——会。目前，她对钱有着无法抑制的心动，这毫无疑问。
少年眼睛一亮：“好嘞！”
“多少钱？”林雪色发问。
“十块金币，如何？”
“十五块。”
“……”少年出门走得急，又是偷偷翻墙的，带的金币本就不多，何况这可够他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
“十三怎么样？”他企图拉回点成本。
“十四。”
看着墙下的林雪色，季流幽幽开口：“同学，我正挂在墙头上，你还这样跟我讨价还价……”
你还有没有良心！
林雪色觑了他一眼，看起来似乎被他的话语给可怜到了。在季流期冀的眼神下，她慢吞吞地开口：“这样啊，那你还是找别人吧。”
季流气得差点哽住，万般苦楚化作一句“成交”。
林雪色满意地走出巷口。
十分钟后，季流在两位大汉的帮助下，刚稳稳地落到了地上，林雪色便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言简意赅：“报酬。”
季流：“……”
接过钱袋后，林雪色认真地数了数里面的金币，十四块整整齐齐，一块不少。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季流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了。”
季流无比心疼地看着她手中的金币，酸溜溜地说：“你还真是不客气。”
林雪色回：“对啊。”
季流哽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见她长得脸生，便问道：“咦，你也是镇上的人吗？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刚来不久。”
季流还想在问什么，可是看着远处广场上的大钟表，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事情，一拍脑袋，暗道：“糟了，要迟到了！”
他拔腿就跑，在转弯的间隙，他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林雪色，发现她正在分发金币给那两个大汉……
忘了问她名字，算了，下次遇到再说……
——
林雪色手握针管，当窗而立，她屏息凝神，考虑从哪里下手，阳光从窗帘里漏了一缕光，斜打在她洁白的脸庞上，把她额头前微微凌乱的鬓发渲染成一轮光圈。
这副专注的样子让身旁一起刻画的女孩子好奇了起来，一个大胆的女孩走上来，也学着林雪色的样子，双目紧盯着这块人体支架。见这块支架，还是原来的样子啊，无甚稀奇之处，她不禁盯着林雪色认真的侧脸，发问：“雪色，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林雪色回神：“没什么。我在想……”
安琳眼神一亮，忙问：“在想什么？”
“从哪里打下去才能最大限度减轻它的痛苦。”
安琳：“其实……你不必……它只是给你练手的……”
它是支架！没有生命的！找到打针的脉络就可以了……可是看着林雪色一本正经的脸色，安琳明亮的眼珠滴溜地转，还是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嘿嘿笑了几下便退了开来。
林雪色对林莫西的收留而深感不安，因此这几天都出来找点工作赚钱，能偿还一些是一些。虽然林莫西对钱财不在意，但架不住林雪色的攻势，便让她出来试试。
这是一间全镇最大的医院。由于经费不足，因此这里不同于大城市医院的机器化自动化，仍然采用医生护士制。她走进这家医院，成为了准护工。和她一起工作的还有一群少女，她们与林雪色的目的不同，她们是医学生，过来积攒经验的。
照顾病人是主职，然而林雪色也对打针颇有兴趣，便也跟着一起学习。只不过她的训练对象是支架，而别人是活生生的人。
“雪色，给人打针可是一项精细活。你得跟着程书雅姐姐好好学着。”
“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大家，我们都会帮你的。”
林雪色抬头，笑着点了点头。
由于林莫西对外宣称林雪色是她远道而来的亲戚，而且林雪色虽话少但是做事勤快，因此大家都对她很友好亲切，不时打趣道。
被称为程书雅的女人正低着头，倾着身子，一双纤手在桌子上的药剂瓶子里上下翻飞，像雪白的春燕在白云间飞舞。听着众女对雪色打闹，她停住了手中的活，笑着抬起头，说：“雪色肯学习就是好的。我啊，也是这么过来的。”她走过去，观察林雪色的最后成果。
映入她眼帘的是支架手臂处歪歪扭扭的针痕，而那只针直直地插在了大动脉处，程书雅艰难地咽了一口水。
“如何？”林雪色的眼睛亮起期冀的光芒，像极做了好事等待夸奖的小孩子。程书雅心有不忍，憋住了笑意，缓缓问道：“雪色，你确定已经找准位置了再打下去的？你打在大动脉上了，这不是医人，而是送人啦。”
话音刚落，旁边坐着的女孩都爆发出了大笑。
林雪色挠了挠头，顺便在假的手臂上戳了戳，心虚道：“啊，大动脉吗？我还对准了我自己的手臂看的呢……”
“噗嗤。”程书雅以手掩唇，“没事，慢慢来，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多练练就好。”然而她在心里默默地决定，在林雪色还没有完全熟练之前不让她接触任何打针任务。
林雪色拿过针管，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唉，赚钱养家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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