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是自愿的
五月的城市已经开始热了，来来往往的人群纷纷打起遮阳伞来抵挡这毫不收敛的烈日。
远离闹市区的别墅区里，家政正忙碌地清理着这所许久未有人居住的小别墅。
这里的格局和旧金山的别墅很像，只是太长时间没有人去打理，周边的花坛里都是光秃秃的，门前的小喷泉也干涸了，池底留下藻荇绿色的痕迹。
杜雨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阿肆在别墅里来回穿梭，每一个房间她都仔细查看过，知道每一间房的用途是什么。
比如说二楼最大的，挂着最厚窗帘的那个房间，一定是杜雨晴最喜欢的风格。
房间采光很好，如果拉上厚厚的窗帘，就与黑夜无异了。
“罗生去聘用菲佣了，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杜雨晴对着一直没闲下来的阿肆说，“我们中午吃点什么？”
阿肆停住脚，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别墅里还没有准备食材，如果要吃饭的话，只能去外面了。”
“那我们就出去吃吧，我饿了。”杜雨晴放下杯子，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杜雨晴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母亲离世得早，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又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手上拿到巨额遗产的她开始胡乱挥霍，没人告诉她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没有被及时纠正的后果就是，嚣张跋扈，最终害人害己。
第二次醒过来，她还是孩提时期，她的细微变化也逃不过她母亲的眼睛，于霖铃耐心地关注她的生活，纠正她的思想，可惜还是没能陪着杜雨晴到最后。
这座城市对于她来说太熟悉了，杜雨晴不需要任何指引也能自在地去往她想去的每一个地方。
司机还没到，考察小组那边会专门派一个人过来负责杜雨晴的外出，只是工作交接还需要一点时间。
阿肆照着杜雨晴的人工导航终于把车开到了一家中式饭馆门前。
她不由得惊讶，很难想象杜雨晴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她。
“你怎么这副表情。”杜雨晴开门下车，站定后问道。
阿肆摇头，“没什么。”
她不说杜雨晴也知道，阿肆的大学也是在这里上的，或许再往前推个几年，她们曾在同一个学校的某个角落擦肩而过也不一定。
回到国内的好处就是，这里的所有人说的都是中文，她们不需要频繁切换语言去跟别人交流了。
杜雨晴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把菜单递给阿肆：“你自己挑吧。”
随意在菜单上勾选了几个菜，阿肆放下笔，连同菜单一起递给了等在一旁的服务员。
服务员推门出去了，包厢门一关，外面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
杜雨晴眨眨眼，突发奇想道：“阿肆。”
阿肆抬眸看她，“怎么了？”
“你觉得这里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阿肆隐隐感到不对劲，她斟酌着说：“还可以吧，如果门关好了的话。”
杜雨晴闻言笑了，她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包厢的门边，把门反锁上。
咔哒一声落锁，声音格外清脆。
“阿肆，你别怕，不会有人进来的。”杜雨晴眼睛微微眯起，真是可惜了，早知道让阿肆把项圈给戴上，效果要更好一些。
阿肆怎么也没想到杜雨晴在这种地方还能想那种事，虽说她已经尽量配合了，但还是不习惯。
真要让她选的话，她还是更愿意把项圈铃铛当做大型逗猫棒去引诱杜雨晴。
包厢的门把手忽然被拧动了一下，在只有暧昧声响的包厢显得动静格外大。
“……”阿肆下意识地把杜雨晴推开，却没想到杜雨晴一时站得不稳，就要往后倒去。
她想也没想，直接扑过去把她给接住，膝盖重重磕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服务员推开门，看到她们这个稀奇的姿势被吓了一跳，忙把菜放下，要上前去扶她们。
杜雨晴伸出手对服务员比了个ok的姿势，说：“没事没事，你先出去吧，小姑娘跟我闹脾气呢。”
服务员一脸疑惑，但客人都说没事了，她也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那……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叫我们。”
服务员出去了，杜雨晴推推把头埋在她肩上的人，轻声说：“好了，人走了。”
阿肆抱着杜雨晴的动作紧了些，呼吸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杜雨晴有些慌了，她刚刚那一摔并没有磕到哪里，倒是阿肆，那动静可一点也不小。
阿肆的头蹭着杜雨晴的脖子，声音很轻很轻：“好疼。”
杜雨晴愣住，脸颊莫名就泛起了红晕。
如果她没搞错的话，这好像是阿肆为数不多的撒娇吧。
这……这也太可爱了！
她瞬间就被俘获了，伸手拍拍阿肆的后背给她安抚：“先起来吧，我看看伤到没有。”
阿肆这才放开她，略显踉跄地起身坐在椅子上。
杜雨晴看她这副样子，不由得心疼道：“我摔一下也不会很重吧，你就这么扑过来，都不知道为自己想想么？”
阿肆摇摇头，“我还好，你比我怕疼。”
尤其是感受到有多疼以后，她就更不后悔接住了杜雨晴。
连她都快要忍受不了，何况是最怕疼的杜雨晴呢。
杜雨晴无言，她是怕疼不错，但也不用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又不是不禁摔的瓷娃娃，真要那么脆弱，她早就夭折在格斗场里了。
“我看看你的伤。”杜雨晴要蹲下身替她查看，被阿肆伸手给制止了。
杜雨晴：？
阿肆忍着疼，说：“你不用这样对我，我是自愿的。”
再疼再累，她都是自愿的。
她没奢求过杜雨晴回馈她什么，也不需要她纡尊降贵地对自己。
“我知道，我也是自愿的。”杜雨晴不太在意，蹲下身要去撩开阿肆的裤腿。
扑通——
杜雨晴瞪大双眼看着突然跪在自己跟前的阿肆，心里顿感五味杂陈。
她没想过要阿肆毫无尊严，她甚至在维护她，却不曾想阿肆自己已经把尊严丢到她的脚下任她处置了。
阿肆低着头，仿佛回到了第一天离开训练基地时的样子，执着地不肯起来。
“好，我不逼你。”杜雨晴叹了口气，站起身回到座位，额角隐隐作痛，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是不是因为她把阿肆带进了不属于她的领域，才让阿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回国的第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杜雨晴没有心情回去别墅，干脆联系了考察小组，准备跟他们商量收购杜氏集团的详细事宜。
阿肆的腿应该是真的伤着了，跟在杜雨晴身后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杜雨晴越想越不是滋味，她的小狼狗不该是这样的。
等杜雨晴跟考察小组谈完，天已经黑了。
杜雨晴叮嘱他们回去注意安全，等他们人都走了，才转过身去找当了一晚上隐形人的阿肆。
“走了，回家吧。”
阿肆在她身后默默跟上。
回去的车依旧是阿肆来开，杜雨晴看她皱着眉忍痛的样子，说不清心里是生气更多还是心疼更多。
到底是跟在她身边这么久的人，就算是一只小动物受伤了，她也是会心疼的。
以前她不懂，在唐郁死去之后她才恍然发觉，生命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郊区的路远，杜雨晴靠在椅背上，望着灯光逐渐减少的道路。
夜风呼呼地从半降的窗子里吹进来，吹得杜雨晴发丝乱动，连带着心也撩乱了。
别墅的灯光离很远都能看得见，助理应该是回来了。
再看一直坚持不吭声的阿肆，额上已经沁出汗来了，还是不肯跟杜雨晴示弱。
真不知道她在倔强什么。
杜雨晴的心理年龄比阿肆大，自然不跟她玩儿冷战这套，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各自多说两句也就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等下到客厅先别走，我让罗生拿药来。”
阿肆抬眸看她，眼睛里泛着水光。
“……”杜雨晴心烦地扶了下额，低骂了两句。
“好了，别这样看我，进屋吧。”杜雨晴摇摇头，率先进了屋子。
客厅里站了两排菲佣，都是助理精挑细选来的，业务能力强，口碑好。
“小姐好。”菲佣们齐齐躬身向杜雨晴问好。
杜雨晴一脸问号地看向助理。
助理尴尬地笑了一下，“抱歉小姐，可能我的表达的意思出了点小问题。”
杜雨晴无奈道：“不要搞这些没用的形式主义，在我这不需要。”
“明白了，小姐。”助理挥手让菲佣们下去，视线往她身后看去，一眼就发现了阿肆的异样。
“阿肆，你腿怎么了？”
阿肆看了眼杜雨晴，后者根本没回头看她，她垂下眸子，说：“不小心摔了一下。”
助理不是很相信地“啊”了一声，眨眨眼说道：“那我去给你找些药来擦一下，要是比较严重可要去医院。”
阿肆在训练基地待过挺长时间，基本的判断伤情还是会的，她这充其量是皮下软组织挫伤，没有伤到骨头，也就是比较疼一些而已。
助理拿药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就剩了阿肆一人。
“小姐呢？”他问。
阿肆接过他手中的药箱，说：“去房间了。这个给我吧。”
杜雨晴还在房间等她，今天她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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