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怜悯
“这个芙蓉糕是他做的，你尝尝。”玄墨从怀里掏出油包，拿出仅剩的一个芙蓉糕给了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尝完当下拍板，“行！就你了！跟我来吧！”转身直奔厨房。
“玄墨！你有没有问过别人愿不愿意就替人做主！”春生急得大呼。
玄墨本以为春生的碳卖完了，替春生找了新的赚钱差事春生会高兴，不想春生如此生气。
“阿夏，我唐突了……外面很冷卖炭很辛苦，你的手都冻出冻疮了……他给的钱比卖炭多很多，我以为你会想做厨子……”
玄墨立在雪地中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阵寒风刮过，“啊嚏！啊嚏！”玄墨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吸了吸鼻涕。
春生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不是真的冻疮，只是族长的障眼法。
玄墨可怜巴巴的，又是一片好心，春生没了责怪玄墨的脾气，解释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我还要回去等爷爷，不能在这做厨子。”
正说着，在屋和络腮胡子讨价还价玄道通被络腮胡子轰了出来。
“要天价，你得有把天捅个窟窿的本事！东面的柴房你们可以暂住，吃喝自理！先证明你能捉妖再来讨价还价！”
玄道通从走廊上扑了下来，一脚踩在院子里的薄冰上，滑了一个趔趄。生意谈得不顺，还差点摔个狗啃泥，看见春生正在看他，恼羞成怒地骂道：“滚！穷卖炭的野小子！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少看本大师的笑话！本大师马上就有钱了，吃香的喝辣的，馋死你！”
“师父！你别这样……”玄墨急忙上前劝阻。
玄道通的一番臭骂让春生改变了主意，“玄墨，这差事我干了。我先回去给爷爷留个信。”
春生本无意和玄道通再有任何瓜葛。怎料玄道通骂得难听，激出了春生的脾气。不管玄道通以后会不会有钱，她现在就要当着玄道通的面吃香的喝辣的，馋死他！
春生回到客栈付了房钱，留了封书信给掌柜代转给爷爷，说自己去商贾大院做几天厨子体验生活，爷爷回来可以去找她。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地图。
春生回到大院被安排住在了厨房旁边。她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摩拳擦掌盘算捉弄老道的事情。
临近年节，商队备足了各种食材，厨房里五谷肉蛋，各类蔬菜瓜果应有尽有。
春生从厨房中找到了几大包干菌。闻了闻味道，是上等的山珍。
珏娘教过她山菌的做法，有道菜叫仙山云梦。
取山泉水浸泡八种极品山珍，文火熬出精华，熬至汤汁清透亮泽，味道芳香馥郁，再用新鲜鸽蛋以无根之水拌散，在汤汁中打出薄薄的蛋花，撒上一撮青翠的嫩松尖和仙山岩盐，小火煨着端上，热气氤氲，丝薄的蛋花在汤中翻转飘飞，透着山珍的馥郁和山松的清香，好似仙山之中，云梦之境。即谓仙山云梦。
一锅汤熬好，商人们拍案叫绝。又烧了几道好菜，做了一些酥脆的薄饼，住在柴房的玄道通闻着香味馋得直想啃柴火扒墙皮！连灌了两大壶井水，实在气不过，索性叫了玄墨饿着肚子去附近看风水，下陷阱捉妖。
看着玄道通背着宝剑，手拿罗盘绳索，带着打雷的肚子，一路打着喷嚏，流着鼻涕煞有介事地出去捉妖，春生笑得肚子疼。
厨子总算没白当，大仇得报的感觉。仇报了，明日辞职回客栈等爷爷，春生心里做好了打算。却没想到做好的打算又生出了变故。
玄道通带着玄墨去捉妖，很晚才回来。玄道通的咳嗽又重了些，玄墨也显得很疲惫。
春生躺在床上，旁边柴房里玄道通打喷嚏流鼻涕咳嗽的动静吵得她睡不着。
“师父，你发烧了！”隔壁柴房传来了玄墨的声音。
“哼！发烧了，白天还一副打了鸡血见钱眼开的模样，钱没坑到，药都买不起，坑人害己！”春生心里暗骂。
玄道通折腾了一天，又冻又饿，风寒加重发起了高烧。玄墨跑前跑后端茶倒水擦身伺候着，叮叮咣咣地忙到半夜。吵得春生也跟着睡不着。
玄道通烧的糊涂大喊：“汤……汤……我要喝汤……”
“师父，汤来了。”玄墨的声音。
汤？玄墨哪里来的汤？难不成用热水诓骗他师父？春生心里疑问。
玄道通喝了汤之后又呓语了几句方打着呼噜沉沉地睡了。玄墨继续忙活了一阵。春生听着柴房没什么动静了困得眼皮打架也睡了。
翌日天蒙蒙亮，春生准备和商人辞职回客栈，刚出房门正看到玄墨在院中打水洗脸。玄墨的气色有些不好，黑黑的眼圈，脸色很苍白。只用一只手洗脸，另一只手一直没动。
春生觉得玄墨的举动不太对，她从玄墨的袖口里看到他的手腕好像裹着纱布条。春生箭步上前一把撩开了玄墨那只手的袖袍……
一圈薄薄的纱布，布上还有浸出来的血！
玄墨被春生吓了一跳，慌忙撤回手臂缩到了袖子中。
“你的手怎么回事？”春生问玄墨。
玄墨轻松地笑道：“昨天跟着师父去捉妖不小心被剑划伤了。”
春生学聪明了，玄墨根本就是在骗她，玄墨大半夜哪来的汤？这便是玄机！“捉妖？再捉下去你准备把自己炖了给你师父吗？”春生质问玄墨。
“没有，只是一点点血……”玄墨见瞒不住春生，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你是不是疯了！”春生大呼道。
玄墨慌忙捂住了春生的嘴，“嘘！小点声，我师父还睡着，别让他听见。”
“愚孝！”春生瞪着玄墨怒不可遏。有生以来她最大的烦恼就是因为小事惹丹霞生气，或者被璞长老罚，除此之外从来都是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从没有生这么大的气，发过这么大的火，甚至在她被玄道通讹钱的时候都没有。
“师父不对，但我不能看着他病饿不管。我无父无母和师父相依为命，师父就是我的亲爹爹。”玄墨道。
无父无母……相依为命……这句话戳到了春生的心里。
因为同病相怜，春生突然有点理解玄墨了，玄墨不是愚是太珍惜师徒情义。就像紫瑛常说她傻，有些事是明明是丹霞错了，她却总是迁就丹霞。其实她不傻，是因为丹霞是她相依为命的姐妹。她珍惜，所以忍让迁就。
春生将玄墨拉进了厨房。反正馋了玄道通一把，她已经出了气了。因为玄墨，她决定和玄道通化干戈为玉帛。
“这是你帮我找到工作的酬劳。吃了吧。”一大碗香喷喷的红枣乌鸡汤摆在了玄墨的面前，在离开这里之前春生要给玄墨补补血。
玄墨面露难色。
春生看出了玄墨的心思，“不用担心你师父，有他的。这碗是你的，你必须吃完。”
“哦。”玄墨乖乖地接过饭碗。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一来实在太饿，二来春生做得太好吃。玄墨连汤带肉一口气吃了精光。
“阿夏，谢谢你。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鸡汤！”
“玄墨，方才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若不是你，我还在路边挨冻卖炭呢。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因为旁人伤害自己。”春生对玄墨解释道。
“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放心，我没关系的。”玄墨笑道。
春生把剩下的鸡头鸡脖子鸡爪子鸡架子鸡屁股乱七八糟地盛了一碗。
“这些给你师父。”
要不是看在玄墨的份上，她连鸡屁股都不给玄道通。
“阿夏，我师父那样对你，你还给他吃的，你心地真好。我替师父谢谢你。”玄墨端着饭碗向春生鞠了一躬。
玄墨这么礼貌，春生决定再帮玄墨点什么，便催玄墨快去快回，一会要带他
出去。
“好”玄墨听话的端了汤给玄道通送了过去，片刻兴冲冲地回来，说他师父喝了鸡汤出了一身汗，烧已经退了。
春生心里唏嘘不已，懂医术的师徒居然因为买不起药和吃喝差点病死，凡间生存委实不易，她得教玄墨点生存的法子再离开。
春生拉上玄墨出了大院直奔集市。
“我们干什么去啊？”玄墨跟着春生一路小跑不明所以。
“先去给你买身合身的道袍吧。”春生拉着玄墨一阵风似的跑到集市。
“不行，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玄墨拒绝。
春生嘿嘿一笑，“这是你介绍给我工作的酬劳，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春生的理由让玄墨没了话说。
春生给玄墨买了身衣服，玄墨穿上了新衣服，终于恢复了翩翩少年，英英玉立的身姿。
“你的脸蛋怎么总是这般红彤彤的，抹了什么？好似小姑娘擦了胭脂。”春生搬着玄墨的小脸擦了擦，擦不掉。
“我什么也没抹……”玄墨不好意思地捧着脸，只因他的皮肤太白嫩，脸蛋冻得太厉害冻伤了。
选好了玄墨的，春生顺手挑了挑女子的衣裙。这些衣裙都好漂亮，她好想试一试，可是玄墨在，不方便，待回山前她要再来一趟给她和丹霞都买一件。
“你选裙子做什么啊？”玄墨好奇地问春生。
“好看，看看呗。”春生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了。
买完衣服，春生带着玄墨一路出了琅环城，来到郊外的一片小山林。春生从怀里掏出两个弹弓和一把石子，给了玄墨一套。
“用这个捉妖吗？”玄墨反复打量手中的弹弓和石子蒙蒙的。
春生捧腹大笑，玄墨跟着他师父捉妖都捉傻了。
“都快饿死了还满脑子捉妖！当然是捉鸟啊，你学会用它可以打点山鸡雀鸟什么的，以后跟着你那个笨蛋师父不至于饿死！”
“阿夏你真好！你是我见过的最慈悲的人！你一定是三清祖师爷派来的活神仙！”玄墨的眸子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春生撇了撇嘴，心想玄道通也不知哪辈子积德行善，捞到这样一个徒弟。
“你是我见过的嘴最甜却过得最惨的人，跟着你师父迟早学会坑蒙拐骗。”
玄墨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替玄道通解释，“其实，我师父真的会捉妖，他画符的本领是祖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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