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朵扶摇篇
蕬蕴殿外，熬濏一脸兴奋的要来看煦衍的落魄样。她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到殿内，一路上无人敢拦。
几人一别经年，敷衍的练习完剑术之后，此时正团坐在一块叙旧，鹍孑正给煦衍讲到魔族流火盛景时。
这时淡淡的流苏响声若隐若现。
耳尖的煦衍暗道：“不好。”全身的汗毛本能的都直立起来。
鹍孑瞧他这么担惊受怕的模样道：“又怎么了？你在自己家怎么能得罪了这么多人？”
若不是煦衍在南海龙宫能分得这么一大块的寝殿，鹍孑都要对他的身份地位产生质疑了。
只听煦衍嚷道：“你当我想得罪这个祖宗，我躲她都来不及。”
“呦！我可爱的衍弟弟，你是要躲谁啊。”熬濏挡住煦衍的去路，眨着看似单纯无害的小鹿眼。
“”煦衍沉着气，要稳住，安慰着自己，待她无聊了自己就会离开了。
熬濏本就是个惹事的主儿，逮到了一个却还有心思瞟着鹍孑和一直背对她而坐的卿云和蔻阳。她心下便不高兴了，怎的有人敢对自己这么无礼，不拜见就算了，竟然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便都把撒气在了煦衍身上，耍着小性子，“看来你今日的运气不错，外面的禁闭也都撤了？”
“”
“怎么被煦潮又默言了？”
“”
“我要吃玉华酪。”
“”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跟父王通信我相中你了，要嫁你。”
鹍孑半张着嘴看着对面的女子。心道：“什么情况？联姻？”
只见煦衍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她，气的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的，“你你你…罢了。”煦衍攥着发抖的拳头破罐子破摔，忍无可忍道：“随你的便，省得你总拿这个威胁我，娶完你之后我再找七八十个小妾，天天逛窑子，让你独守空闺。玉华酪？哼，你回你的粉晶殿去，父王不都给你配厨子了吗，玉华酪、光珠饼、蜜酥，他什么都能做，那东西那么甜，胖死你。而且你每日都很闲吗，别总在我眼前瞎晃悠。”
别看煦衍唬的有模有样，可这种小场面怎么会吓怕熬濏，她亮出尖细的嗓子，音量虽然不如煦衍，但声音的穿透力没有最强只有更强，“我偏不，你逛窑子？你不是让我走嘛？好呀，我现在就把这两个小白脸一起带回去。”
她一向知道煦衍的一帮狐朋狗友大多同他般酒囊饭袋，更何况她在南海横行霸道，怎会有人会驳她面子。当即走到卿云身旁冲着煦衍讲，“像这种冷冰冰的傲气仙君最合我的口味。不像你这个气质低俗的废物。”
听她这么说，反而把煦衍逗笑了。这次倒是他要幸灾乐祸的躲在一旁看看，最后到底卿云和蔻阳是谁收拾了她。
突然他耳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打赌蔻阳会先出手”煦衍头一歪，正对上鹍孑笑眯眯挑眉的模样。
一直低头看手镯的蔻阳，缓缓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站在卿云身旁的熬濏，眼神中的寒气呼之欲出。
未留意到她的熬濏，突然被她身上的散发的寒气和流窜的电流，击的倒退了几步。
幸亏被一旁的粉竹扶住才没出了洋相，“你大胆，怎可对我家公主如此无礼。”
站稳的熬濏看着掉在地下今早刚簪上的玉簪，没想到煦衍还能交到如此厉害的朋友。
不是自己的场子，当即软了下来。她轻拍粉竹的手，一双无辜鹿眼瞧看着蔻阳，正在心中思索如何应对时。
脑中的一个模糊身影即刻便与这袭火红的衣衫、美丽的桃花眼严丝合缝的合二为一。
她微眯着眼，谨慎的向前小迈几步不敢置信的道，“阳姐姐？”
“？”
煦衍看向鹍孑：“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
蔻阳看着这个妙龄少女，也疑惑：“你是？”
“我是濏濏啊！你怎的有空来南海，都不去东海找我玩了。”
“东海？”
“对啊。”她十分有眼色，见蔻阳有些松动，便迈着小碎步又靠近了几分，她努力的要唤起蔻阳的记忆，“那时我才这么高，才刚过六百多岁生辰。”她说着就将手卡在了自己腰间，“我第一次出海还是你还带我去的，还教我如何掏鸟蛋呢。不过我太年幼还没学会法术，那日正午日头又大，还晒掉了后背的一片龙鳞。”
这时蔻阳听见了闯祸的情节，才回想起数万年前随文仲一同去东海时，的确在无聊的时候碰到了个小女孩。
一个半人高的粉衣小女孩蹲在地上不知为什么学着鸟叫。“叽叽叽喳渣渣。”
蔻阳好奇的便也蹲在她旁边问：“你在干什么？”
那女孩看，她是个漂亮姐姐，便笑吟吟的对她道：“嘘，我在学鸟叫，他们说鸟都在地里面，所以我平日都看不见。”
她想，这大概又是个骗小孩子的把戏，就像她小时候问他们自己是怎么来的一样，灵姑他们就说：大家都是石头变出来的。
所以她觉得如此欺骗小孩子的手法是很不可取的，“你为什么要找到它们呢？”
熬濏咽着口水意犹未尽的道：“蛋羹很好吃，但是她们说我不能偏食，这几日都不给我吃了。”
她有些委屈的语气，引得蔻阳低笑，想着今日难得茶栾不在她身旁，其实她也好久没吃鸟蛋了。便对熬濏道：“姐姐带你出去掏鸟蛋怎么样？”
小家伙听见鸟蛋自然乐的合不拢嘴，蹦高高道：“好呀好呀。”
当她抱着哇哇大哭的熬濏跑回龙宫给医师瞧看时，才知道这个软糯的小女孩就是被东海龙王从小就宠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独女。
她原想着熬濏会不会去跟龙王告状，正研究怎么溜掉的时候，没想到熬濏被涂上冰凉的药膏之后，就忘了方才的疼痛，缠着她道：“阳姐姐，咱们什么时候，下次再出去吃烤蛋，你做的烤蛋比平日我吃的蛋羹好吃多了。”
那甜甜的声音回荡在蔻阳耳旁，终于是忆起了许久前的那件荒唐事。
她仔细分辨眼前水灵的女子，眉眼间果然与小时颇多相似，“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
熬濏就像幼时那般蹲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撒娇道：“阳姐姐，我好想你啊。”指着已经被这一百八十度翻转看呆了的煦衍，“就是他，天天欺负我。气得我方寸大乱，适才才胡说八道的。”
“你这个善变的女人，我随你怎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煦衍实在是不想在与她纠缠了。看着她这么快就将蔻阳俘虏了，气的坐回到凳子上拧着头，眼不见心不烦的图个清静。
熬濏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圆桌一共就只配了四方石凳。这南海龙王一连四个孩子都是儿子，她这几年在这里可足足是憋坏了。
她要与她的阳姐姐叙旧，便推着背过身的煦衍。“我要坐在阳姐姐旁边。”
他挺直了的后背，终是呼了长长一口气，佝偻着身子给她让出了位置。
鹍孑和卿云，看着一个年幼被宠坏了小姑娘使着小性子，不知道这二人的前尘恩怨纠葛也不好插言。便只能起身陪着憋屈的煦衍一同进了书房。
正巧碰上安排完客房的白沢正在那架被煦衍用脚踩过的金翅木案旁，逼迫着兜兜练习写大字。
只见愁眉苦脸的兜兜瞧他们进来后，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都明亮了不少，抿着嘴可怜巴巴的望向他的衍哥哥，只可惜他的衍哥哥现在内心受挫实在无暇管他。
煦衍关上房门，撅着屁股透过精致镂空木窗看着院内，繁花似锦的紫斣藤萝串穗下，熬濏趴在玉石桌上冲着蔻阳绽放着他从未见过的如花笑脸。
心中停滞，更是被巨石堵住一般硬塞难舒。
鹍孑拿起身旁的茶盅走过去递给了他。“别看了，你脸都憋黑了。”
被气的煦衍，的确需要杯凉茶降降火。他接过茶杯，粗鲁的一口闷下。“哼！她肯定嫁不出去才来我们南海联姻。赖在这里了这么多年，既然谁都没看上，那倒是走啊！还死皮赖脸的在这儿混吃混喝。”
嗅到了秘闻的鹍孑，神色兴奋的凑近了问：“你上面三个皇兄，她都没看上？”
“就她那样，我都看不上。就算能嫁给我哥，那我们也太亏了。我明明透过表象看见了她的本质，可我说的话不作数啊。完全架不住我母后喜欢她！这丫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见到我母后的时候可爱嘴甜，乖的跟小白兔似的人畜无害。成天装模作样的。”
鹍孑歪着身子抻着脖子，从缝隙中这才仔细里里外外的偷看着熬濏，口中还阵阵有词，“一身水粉色的衣裙。粉色会给人温柔恬静之感，粉色也能映衬出她透出白皙的皮肤露出的健康红润气色。流苏钗环少女气息十足清新活力。瞳孔黑亮，清澈圆润的鹿眼也是最天真无邪的眼型，配上她上翘的朱唇更是天真烂漫人畜无害。”
细细品味之后，鹍孑真是不得不承认，“她真是长了副讨人喜爱清纯的好皮囊。”他瞥向卿云故意道，“与蔻阳妩媚勾人的模样截然相反。”
有时候蔻阳看向卿云的眼神就似里面有一双钩子般摄人动魄，反倒是卿云更像那只任人宰割的清纯小白兔。
煦衍看着鹍孑赞同的表情，像是终于找到了亲人一般：“鹍兄，我没说错吧，她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饿狼。父王母后都被表象给蒙骗了。”
鹍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同情道：“既然她道行如此的高，那你就只能躲她了。谁让她有如此本是，而你又劣迹斑斑呢！就你罄竹难书的前科，伸冤都没人信，六月飞雪那都是天降祥瑞。”
“你可是我亲兄弟啊！今儿可就是她自己找上门的，我躲她就差钻土里了。”煦衍委屈的就差以死明鉴了，“我真是太冤了。”
“她她真挑中你啦？”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又不瞎，我要是真娶她，我就”他随手拿起身旁的一盆青瓷花盆，出乎意料的分量他又默默的放下了。转而拿起琉璃盘中的一玫霓玉糕捏成粉碎，“我要是真娶她，我以后就亲自为她种一颗霓玉树。”
“嗬，你这誓言发的，比一头撞在花盆上还恶毒。”
“所以说，本爷我是真心想给她送走。平日当祖宗照看着，关键时刻在背后还出卖我。上次我逃出去肯定就是她告的密。要不我还能跟卿云他们在繁华境再玩几天。”
鹍孑想起原来是那次，怪不得他会如此怨恨喽。
愁眉苦脸的煦衍，抬头正看着对面的卿云勾起的嘴角和一双温柔似水的墨瞳，目不转睛的瞧看着窗外，“没想到有幸能看见这一幕，修成正果的男人真是重色轻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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