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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秦竹(六)


郡主府内,白沛盟早早就回来了,此时正在前厅招待一位不太熟悉的客人。

        “这位公子,您来是找简鸣的?”

        李成瑞面色不善,但仍然努力挤出一个别扭的笑来,跟白沛盟勉强聊着。

        “咦?李公子?”

        李成瑞见到简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殷勤备至,反而是先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简鸣。

        简鸣还在因为姐姐跟他分乘两车的事情郁闷,此时又见到李成瑞,眼底更暗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

        李成瑞努力压住自己的怒气,拱手冲简臻拜了一下,语气生硬道:“我想和简公子单独聊两句。”

        说完,简鸣就朝旁边的院落去了,李成瑞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竟然还像是有某种默契似的。

        “奇了怪了,他什么时候跟阿鸣这么‘熟’了?”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不过旁边院落里的两人可没有简臻说的这么好了。

        “简鸣你究竟什么意思?你找人骗我的那些钱,还不如都投到通商的事情上去,到时候还能给你姐姐多揽几票帮她一把!”

        “是吗?!”简鸣转过身来,冷冰冰地看着他。

        如果说以前只是混混沌沌地觉得这人对简臻不怀好意,那么现在,简鸣对他的态度就鲜明多了。

        尽管简臻对李成瑞的态度明显没有任何爱意可言,但至少他能随心所欲地对简臻表达自己的情感,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简鸣嫉妒万分。

        他深潭般的眸子凝结着锐利而寒冷的坚冰,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直接从这世间抹除,省的其中的万般不便和恼人的纠缠。

        “你对她有什么样的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有生意就谈生意,想合作就谈合作,想捞好处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用不着这么恶心巴拉地粘着她。”

        李成瑞的胸膛起起伏伏,连眼珠都要被他瞪出眼眶一般。

        “简鸣,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她对我是什么态度,还用不着你来评判。”

        说完,他甩袖离去,这除了是顾及简臻的颜面以外,还夹杂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溃败感。

        “咦?李公子不再坐会儿了?”

        “郡主,恕某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

        看着快步离开的李成瑞,简臻还觉得有些新奇,往日里都是甩也甩不脱的,如今竟然这么着急离开,倒是挺新鲜。

        “呦,这是你的追求者啊?”白沛盟打量着李成瑞的身影,戏谑道。

        “老师,您说什么呢。”简臻歪着头无奈道。

        “唔,明白了,烂桃花。”

        简臻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心里却想着,反正王三已经咬钩,只要尽快收线,李成瑞就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

        晚上经过私塾室时,见有灯亮着,简鸣便下意识地拐了进去。

        “老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白沛盟正对着满地的书山挑拣着什么,颇有活力地说道:“走了这么久,也该准备重新开课喽。这些都是我陆陆续续带回来的书籍,我打算明天先给他们看些有意思的游记。”

        “哦。”

        简鸣随手拿了一本出来,因为后排简臻的位子上没有蜡烛,他只好就近坐在白沛盟旁边的书桌上,看着面前摊开的游记发呆。

        “还在为今天那个小伙儿不开心啊?”

        “没有。”

        白沛盟哼笑一声,肩膀都抖了两抖,逗他道:“怎么?不喜欢他当姑爷呀?”

        “他算什么东西!”

        意识到自己失言,简鸣的眼睛扑闪几下,好歹压住了心中的不快。

        “那就是你想当姑爷喽?”

        简鸣的心脏猛地悬起,他看着低头做事的白沛盟,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然而白沛盟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他刚刚说出的只是“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常言,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

        “我?”白沛盟抬头看着呆愣而又警觉的简鸣,乐呵呵道:“我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都看不出来那我不白活了?!”

        “你别跟姐姐说!”

        白沛盟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警告表示不屑。

        “嘁,你打算就这么干耗着?你就不想知道……怎么让阿臻也喜欢上你?”

        他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姐姐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我不想用什么手段影响她。”

        “啧,当她能喜欢上别人似的,你这么些年了见她喜欢过别人吗?”

        “什么意思?”

        白沛盟手里拿着两本书,互相拍了拍灰,然后透过呛人的尘雾瞥着他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俩做的是什么营生,但刀尖上走路的人必然需要十二万分小心,在防备心重的人里面你姐姐更甚。”

        简鸣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一番,却发现他说的并没有错,自己根本找不到辩解的理由。

        “她小时候就那样儿,不管谁对她耍心思,她都看得分明,无非是看她愿不愿意拆穿罢了,就今天那个小伙儿,你姐姐准不喜欢他。”

        “我知道。”简鸣略显嫌弃的神情上居然还带了些莫名的得意。

        “我呢,勉强也算是看着她长起来的,能让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你恐怕是这几年来头一个了。”

        “可是,放在心上……这和喜欢是两码事。”

        白沛盟摇了摇头,认真道:“别人连靠近她都是个难事,又怎么谈喜欢?而且她从小心思沉,只有面对单纯的人才能放松一些,可是单纯的人又不一定能够理解她,这是个难以跨越的矛盾。而你不同,你已经抄了近道,被她圈在了‘自己人’的范围里,近水楼台啊!”

        “您为什么帮我?”

        白沛盟深吸了一口气,蹙着眉头看着他,顿了一下才道:“你们俩可真不愧是一路人啊,你好的不学学坏的?我能害你不成?”

        说完,他一屁股坐到简鸣的对面,也不看他,只是侧着身子看着昏暗的角落,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似的,接着喃喃道:“也不算是帮你,主要是阿臻。我倒也不是非要给她找个什么神仙伴侣的,这太难了,只是……有人陪伴和理解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能是我一厢情愿了吧……”

        他扭过头来,看着简鸣:“但我只是觉得,你或许可以试一试。她这个人太固执,任她面上如何顺从那都是假象,可是至刚易折,她心中的执念放不下,又卷在这朝局里……我有些担心她。”

        简鸣曾经听简臻说过,白沛盟还在宫里的时候,一直对她很照顾,也能看得出她的困窘,常常替她解围。两人亦师亦友,所以在多年未见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信任彼此。

        想到这里,简鸣心中的防备也已经消了大半,试探着问道:“我要怎么做?”

        “先离开她一阵子……”白沛盟倾身压着声音道。

        “不行。”

        简鸣唯一一次离开简臻恐怕就是前阵子自己要上山听和尚讲经的那次,他知道那有多难熬,所以一口拒绝,根本不给白沛盟解释的机会。

        “啧!你先听我说完,你姐姐是很信任你,也一定是很爱护你的,可是这种爱护是因为她把你当弟弟,而不是一个可以谈婚论嫁的男人,你们之间的这条路是堵死的你明白吗?”

        “可姐姐去接你之前说要和我保持距离。”

        白沛盟一挑眉:“她自己要这样的?”

        “是孔世子。孔炽跟她说……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你们没吵架吧?”

        “闹了点别扭……”

        “什么?!”

        简鸣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已经好了,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

        “哦那还好……”白沛盟捏了捏下巴,继续道:“而且倒也不失为一次契机。”

        第二天前晌,简鸣站在简臻的书房门口,有些踟蹰。

        这样真能行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别无他法,只能姑且一试。

        “在门口杵着干嘛呢?”

        “啊……姐姐,这是这个月的汇报。”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去,把册子递给了简臻。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简臻翻开册子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我……”

        不知道为什么,简鸣看着面前埋头忙碌的简臻,要离开去历练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这理由在舌尖上来回碾了几回后,又被他吞进了肚里。

        “没什么。”

        他咬着唇,心道:至少先陪姐姐过了这第四次招募再说吧。

        简臻哪能看不出他的遮掩,但并没有追问,只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要跟姐姐说,别自己硬扛,知道吗?”

        “这话应该说给姐姐自己听才是。”

        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城北一处惹眼的大宅院内,一个小厮匆匆穿过一道道院墙向一个负手而立的男人拱手道:“老爷,那个秦竹还是不愿意见面。”

        王原毅转过身来盯着那人,略有些耷拉的眼皮此时都抬了起来,然后突然一甩衣袖斥道:“这已经是第三回了!三顾茅庐连诸葛亮都该来了!”

        他在原地踱着步子,忽而又停下来,蹙着眉头问道:“他当时怎么说的?”

        “老爷,那个秦竹压根儿没露面,让人传话说是自己还没想好,在会场上也只是瞧一瞧而已。”

        王原毅心中忿忿,上次的招募会上简臻就一直压着自己打,分明就是在挑衅!

        然而现在会上大部分的参会者都已经做了抉择,自己能拉来的都已经拉来了,剩下的要么是胆小如鼠一直观望的投机赌徒,专等最后一刻才见分晓,要么就是蚊子腿,出的份额连塞牙缝儿都不够的。

        这个秦竹是他好不容易从与会名单里挑出来的一个例外,之前一直在外倒腾买卖,近几年才在京城置办了一些产业,看样子是打算定居于此了。

        一个常年在外闯荡的成功商人自然是不缺钱的,然而在这次的招募会上他却并不参与,只是观望,甚至都没有和别的人有过多的交谈,这不禁让人起疑,可这也是王原毅唯一的机会了。

        思来想去,王原毅指着那小厮吩咐道:“你今天再去一趟,告诉他我今晚就在红客来等他,我们见面详谈。就这最后一次,之后参不参与都随他。”

        “是!”

        “二哥,这人这么不给您脸面,咱为什么非得指着他啊?”王原麟晃晃悠悠走进院来,摇着折扇,手上还戴着一串显眼的红线珠串。

        王原毅看不惯他这松松垮垮的散漫打扮,可是说了也是白说,只好把话憋了回去,只回答他道:“通商的事情大哥已经再三说过其中的重要性,我就算是再难也必须拿下。其实说实在的,当会长的若是换做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不能是那个简臻,所以不管怎样,这个秦竹必须尽最大努力拉拢一下。”

        “唉,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东西,不过我知道哥哥们做什么都是为了咱王家,你们两个年纪也都大了,悠着点儿,别累病了。”

        “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这是又去哪儿?”

        王原麟垂眸一笑,一边转身一边大喇喇道:“陪美人儿去!”

        自己在这儿苦哈哈地求人,他却要去纵声犬马?

        王原毅忙深吸了一口气,免得自己被气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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