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思睿离开以后没几日，宁伊然回了一趟老家。
父母见她自是高兴。
邻里早也传开了，毕竟宁伊然这些年混得不错，搞得每次都像是荣归故里。
宁伊然也不想这么大张旗鼓，可又不好搅人好意，只得每次多带些东西。
开车来，一路走高速，三个小时。
后来宁伊然嫌出城入城高速车多，开始走国道，也是三小时出头。
开车也是她大学很快掌握的技能。
偶尔接到外地单子，总不能因此不去。一些颜料、用品，还是手头自用的最习惯，算来算去还是学开车最便捷。
有了目标，给自己立完规矩，宁伊然很快拿到驾照。
最开始独自上路还是会怕，全靠一股狠劲死撑。
后来就习惯了，慢慢的遇上夜路、大雾天气，旁边货车司机看过来，发现是一位年轻女司机，还摇下玻璃，非夸上两句。
宁伊然笑笑，一概不理。
但平时在南城开车也确实不多，城里车多，路上常堵，车位也不好找。
还是别的方法出门更加方便。
中午在家里吃了顿饭，晚上又被邻居几家人拉到外头。
宁伊然抬眼一看，又是随缘间。
这家比南城的要小一些。
晚上顾客很多，人挤人，热闹。
张姨定了单间，还拉上她刚考上研究生的儿子，叫宁伊然好好替她教教对方。
“小宁，”张姨是真喜欢她，“我们这就数你最出息，他要有你一半就好了。”
“阿姨，不能这样说，”宁伊然也笑，摇头，“要是我没记错，他还是早就定好、要保送的研究生吧，优秀着呢，我连大学都没上完，能教他什么。”
“但你没上大学，可比上了大学的有出息多了，”张姨连忙道，“我看，不上也罢，他读了这么久，连工作都不好找！”
“那不一样，我现在后悔着呢，”宁伊然说，“当初应该把大学读完，现在别人问起来文凭，我都不好意思说。”
她悔不悔不重要，但必须这样说，不能让她一个运气好的影响身边人的决定。
她父母也知道这一点，心里各自明白女儿不在乎这些，对视一眼，都没发话。
几道菜上来，热气腾腾。
宁伊然坐的离汤近，几碗下去身上都流汗，着急去厕所把头发扎起来。
再回来，大家都已经聊开。
张姨又是夸：“宁宁越长越好看。”
“好看不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宁母一直不提，但也有心结，“以前我担忧她被坏人骗去，现在我担心压根没人骗。”
“那还是有人的，”宁伊然开玩笑，“骗我，那就是骗我工作室，放心，我肯定不让。”
宁母叹口气，对着她也笑了。
宁伊然笑嘻嘻给母亲添了碗汤。
一顿饭也算愉快，都是熟人，宁伊然每次回来都匆忙，听的八卦东一榔头西一棒。
这次吃完竟觉得有些融会贯通了，连谁谁的二胎在哪哪个幼儿园做霸王也听了一耳。
宁伊然便借口催果盘，出去结账。
刚找到服务员，走到柜台，却见柜台姑娘对她笑得明媚晃神，脆生生盯着她，突然说：“我们陈老板刚免了你的单子哦。”
宁伊然：？
“你认错了吧。”宁伊然是真没想过来，她确实认识几个陈老板，一个是做玉石文玩的，一个开大型密室馆，都不在云城，也没听说现在跟餐饮业有关。
柜台姑娘不说话，只看着她笑。
看到这幕，宁伊然也不能光等着。
她脑子转了转，一时想到好几个可能性。
只说了她觉得最没可能的，等对方给她答案：“店里搞活动？”
“是我免的。”
宁伊然抬眼就看到那位神秘的陈老板。
那人从柜台后头绕出来，站到那位柜台姑娘身侧。
比姑娘高出快两个头。
今日穿着一身藏青道袍开衫，上头是细白色条纹。
很干净，素。
陈老板对她笑笑，问：“今天后厨心情怎么样？”
宁伊然也是在对方露面时就猜到身份。
想起来二人上次在随缘间门外的交谈，闲聊也算不上尴尬，只觉得还真挺随缘的。
这陈老板衣服倒是穿的杂。
唐装道袍，但估摸都是精心改良过，没那么古里怪气，衬人气质。
说来也有趣。
宁伊然上次在伞下没见到对方的脸，今天一看却是和想象大差不离。
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很成稳，却也配得上这样折腾打扮。
帅的。
像从诗里画里走出来一样。就要投壶作诗、歌以咏志了。
那写的也必然是狂草了。
宁伊然之前遇到过客户。
想叫她在自家书房墙上写一幅字，要求是飘若游云，矫若惊龙。
宁伊然当时给拒了。她现在有点明白那客户的心境，但这该拒还是会拒的。
宁伊然想着想着，这才多看了几眼。
就听柜台女孩嘻嘻笑了，捂着嘴跑到后头不见身影。
“陈老板太客气了，”宁伊然回身，大方也笑，“太不好意思了，是我应该赔罪才是，那天跟朋友聊得伤感，现在想想，是我的心情影响了那粥的心情。”
陈老板被她绕进去，顺着慢问：“粥有什么心情？”
“那天是苦涩，今天是不好意思，”宁伊然说，“还是让我付钱吧，陈老板，不付钱我心里不安的。”
其实也没多少钱，这下同老板认识，也是交好。
但初见就要承这份情就有些过了，他们也不熟，谁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样呢。
宁伊然坚持要留退路。
陈老板没跟她争，只抹掉零头，亲自刷了她的卡。
“大学生？”操作间隙，陈老板问，“听到你家人叫你小宁。”
宁伊然是常被人认小，也不意外。
毕竟这两次见面，她都不是在工作的态度与装扮，只解释：“早工作了。”
她想找张名片给对方，但被拽出来太急，都在车上，也没带来。
想着也算了，随缘呗。
陈老板罢了把卡递给她，又想起来。
侧目看她：“你还没回答呢，今日后厨心情怎么样？”
“想必是好的，”宁伊然说笑，“老板都上赶着给人免单了。”
陈老板也乐了。
笑起来更是飘若游云，捉摸不定，摆摆手，总算把卡递给她。
“以后可以报我名字，陈旭，”陈老板微微低头，二人又对上目光，“云城和南城，只要是随缘间，可以打折，抹个零头。”
陈旭这名字也耳熟。
没跟宁伊然记忆里任何人对上号。
宁伊然欣然说好，道了谢便离开。
回到包厢，也差不多吃完。
外面天色早就暗下，众人打算各自回家。
被宁父宁母围聚着走出门，宁伊然在门口回头看了眼，正好瞧见收银台。
陈旭还站在那里，垂头好像在看一本书。
两只手撑在台面上，身体朝下压了一节。
还是显得有点高，肩宽身长，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孤独。
宁伊然就瞧了那么一眼，抓到这么一个图像，反倒有点上心了。
回家路上，她琢磨这个构图。
可能是个子高的人很难不显得孤独。
在家睡了一晚，宁伊然凌晨起床开车出城，在早高峰开始之前回到家中补觉，一觉起来，精神还在恍惚，就接到杨井电话。
只说有个急单，对面愿意出三倍价格，但点名要宁伊然去。
宁伊然不会跟钱过不去，问清要求就约了时间，今天下午。
工程量也不大，晚上就能结束。
只是那边提了要求，问画画时能不能让几人观摩。
杨井担忧是同行恶意竞争，或者是想要偷师？
宁伊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太可能是前者，他们毕竟做得算有名气，不至于什么人会故意撞上来。
后者更没必要担忧，要说技术，墙绘也不是新产业。
有心上网查查找找，都有总结、分析，比光肉眼看一遍要有效多了。
杨井年轻，想的反而多些，总乱想。
宁伊然缩在沙发里吃完泡面，又一路赶过去，目的地小区很偏，私密性强。
这地方她听说过，好像是住了不少演员，私密性好。
等见了面，宁伊然这才发现这客户是房子语。
房子语穿着一身运动套装，怪不好意思。
细声细语把她领到自己的乐器房，说想在墙画个架子鼓。
给杨井看的图是随便找的网图，宁伊然要认为不好看，就自己改改，反正他都满意。
乐器房一看就是才整理过一遍，硬生生腾出位置，空出一面墙。
他哪怕不说，宁伊然也看出味来了，这也不是真的想要墙绘，多半是想找她。
她沉默两秒，装傻，只当不知道这个意思。
但下笔布线前还是问：“你平时住这个房子吗？”
“住啊。”房子语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这今天画完，难免还是会有味道一段时间，”宁伊然提醒，“最好多散散味。”
“哦，”房子语明白了，“那我换个地方住就好。”
宁伊然看他两眼，收回目光，下笔了。
觉得自己之前判断有误，房子语没那么像生意人，更像个小孩，从小衣食无忧的小少爷，这次多半想一出是一出了。
上次丁皓找她，也是在才装修完的新房，平时根本没人住，房子语看着是没意识到。
她才定下雏形，就听见敲门声。
房子语轻手轻脚跑去，就听见好几个人一窝蜂涌进来，听声音是有思睿，还有几个宁伊然没见过的。
就听思睿大呼小叫：“就是这位伊然姐！”
宁伊然手一抖，差点往颜料里加错色。
那群人刚进门，便全部浩浩荡荡齐往乐器房跑。
三男两女，整整齐齐，在房子语的尖声约束下，堪堪停在房间进门处。
另外一位女生看着成熟点，也没有思睿这般一惊一乍，看到宁伊然就笑了：“别说，和时哥看上去真配！”
宁伊然：……
夭寿哦！怎么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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