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天还下雨，丁皓坚持要她留下吃饭。
宁伊然只说自己有私事，丁皓要送她，宁伊然想想，叫他给自己拿了一把伞。
雨还在下，丁皓送她到楼下等车。
这边新楼檐窄。
两个人站有些挤，难免沾上点雨水，宁伊然摸出手机，把软件上的目的地地址从工作室改回公寓。
那头丁皓偏要她向内站，免得淋得生病感冒。
最近确实季节变换，天气转暖，宁伊然又一直在室内。
外套拿在手里，只穿着一件贴身单衣。丁皓伸手护着她，先是虚护。
后来贴着宁伊然腰部向下一点。
宁伊然皱眉，避开了。
没说话。
丁皓也没说话。
不久车到了，丁皓送她上车，两人礼貌道别。
这事不好说，说出来也没什么用，无论丁皓到底有没有那个心，都不会承认，看着也没有任何伤害，反而徒增尴尬。
宁伊然这些年经历多了，只要不算过分都没太在意，不会让此影响心情。
她今日却难得想了一会，给何雨晨发了条短信。直截了当。
-宁：丁皓昨天骚扰你了吗？
何雨晨那边应该已经有一个她的未接来电，到现在没有消息，一时半会这条应该也看不见。
这种事情宁伊然都会跟俩学生直说。
对何雨晨也照顾多一些，这是她当初把人招进来就担起的责任。
她面对类似的事情，不会拐弯抹角。
要是她都拐弯抹角了，他们肯定也不愿直说，这样相互影响下来，最后也就没人说了。
宁伊然到家，洗澡换了身衣服，便看到日历上蔡任明要寻她吃饭。
他就这几月快出国了，宁伊然打了个电话，干脆约了今日。
蔡任明那头言明他请客，找了个地方，发来地址，宁伊然也没同他客气。
她头发刚吹到半干，扎了个丸子头，匆匆赶过去。
当初蔡任明走的潇洒，工作室说不要就不要，那两个学生还以为二人闹翻，平时都不敢多提。哪怕宁伊然问一句毕业了考虑别的工作吗，都吓得手忙脚乱。
但宁伊然和蔡任明关系一直很好。
最开始工作室便是两个人一起的心血，是相互尊重、理解、合作的结果。
蔡任明后来个人原因选择退出，只是少了合作这一项，尊重理解总归是还在的。
他们各自也很清楚这是必然结果。
蔡任明艺术家心性，本来就是壁画专业，想的是要搞自我创作。
而宁伊然学城市规划设计，只求工作赚钱。
大三那年工作室开始办得有起色，宁伊然干脆利落地休了学。
眼见着已经能够养活自己，甚至多有富余，宁伊然就再也没回过学校。
学校不过是她未来赚钱的某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已经不是必须。
宁伊然便决然将其舍弃了。
蔡任明比宁伊然大一届，一路老实毕业，也没说过宁伊然的决定半句不好。
开起玩笑来，还曾怂恿她给学校捐楼，换个荣誉学位。
宁伊然当然不理，但后来也不是因为多看重钱，而是当年她退学，几乎和几位最负责任的老师闹翻，她没那么大脸回去。
要是她混得不好，她还能回去认个错、陪个笑，大家和解。
可她现在业界有名，回去多半被人认为她来故意碍眼、生事，所以她现在再去太不合适。
外人看，宁伊然这人做起事来没什么底线、原则，但她其实一直有自己的规矩。
蔡任明找的这地方叫“随缘间”，这几年南城开了两家。
听说是连锁，各地都有，开到南城这里已经算迟了。
宁伊然跟客户也吃过几次，两家连锁店都去过。
发现味道居然还有不少差别，这不像连锁了，倒像全看后头大厨心情的苍蝇店。
不知别处是不是这样。
装修倒是很一致。
墙上是水墨墙纸，定期换，各间里还有各种小饰物装饰。
不说多与众不同、光彩夺目，但至少审美在线。
蔡任明已经到了，坐在大厅。
二人桌，服务生把宁伊然引过去。
“怎么见我打扮这么随意？”蔡任明把手中菜单放下，“宁老板打算今日跟我断交了？”
宁伊然这日才真正放松下来，笑骂：“你都要滚出国了。”
“没办法，”这事他们也讨论过多次了，蔡任明也叹气，“国内做不了墙绘，没有这个环境。”
这是事实。
国外有墙绘文化，国内其实也有，但是不属于年轻人，已经没落了。
现在的大墙绘公司多半是和房地产商、装修公司合作，批量做工，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最终便走向产品化。
宁伊然没有蔡任明的追求与精神，但能完全理解他的想法。
“什么时候走？”宁伊然问。
“订了下月机票，”蔡任明老实交代，“那里朋友在策展，我过去正好能参与。”
“挺好。”宁伊然看蔡任明也没那个心情，自己利落择了几道菜，交代下去，开始抱着热茶喝起来。
“你家里呢？”宁伊然又问。
“他们这些年离婚各自也有家，”蔡任明说，“有我没我差不了太多，而且我总归要回来。”
宁伊然也知道这些，点头：“蔡老板还是潇洒。”
“就是不放心你，”蔡任明难得正色，“我这两天想，当初我离开工作室也不放心你，但你后来、到现在一直很好。”
“是啊，”宁伊然知道对方有点大哥情结，“没什么操心的，你大胆去就行。”
蔡任明点头，这回事佯装叹气了：“可你怎么还单着呢？”
“哎！我可不着急找人分钱！”这个话题他们也聊过很多次。宁伊然从大学那会听到现在，还保留着当年撒泼打滚的抱怨习惯。一时表情生动很多。
蔡任明看着，也想到两人年轻那会，突然便感慨时境变迁了。
当时的那小女孩说起来此类话题还保有向往，现在却难掩不耐。
两人笑笑，都不语，让这个话题过去。
很快上了菜，菜挺鲜的，味道不错。
宁伊然多夹了几筷子。
安静喝完了自己点的皮蛋瘦肉粥。
“吃这么少？”蔡任明问。
“晚上了，”宁伊然一直都这样，也是她的习惯，“吃多不好。”
蔡任明又问：“喝点什么吗？”
“就我们俩，”宁伊然断然拒绝，“算了。”
她的手机响了响，应该进了短信，宁伊然解锁看了。
-太阳雨：没有，宁姐。
宁伊然觉得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何雨晨通常看到她这样消息，多少会问一句发生什么。
她便又发了条消息。
-宁：听杨井说你生病了，去医院了吗？
对面这次很快回复了。
-太阳雨：去了。之前吃药睡了一觉。好多了。
-宁：最近工作室不忙，有时间多注意学业，也照顾好自己。
-太阳雨：好。
-宁：【红包】
-太阳雨：谢谢老板！
宁伊然对着聊天记录想想，转头又给杨井发消息。
-宁：最近没事多关注何雨晨吧。她有事喜欢憋着，别生病在宿舍，没人知道。
-枯井一座：好的okok
这才又放下手机。
蔡任明一看就知道她在和谁发消息：“那俩最近怎么样？”
“都快毕业了，”宁伊然心不在焉，“杨井他随遇而安的性子，多半会留下，何雨晨心子细，我也看不透，随便他们自己想好就行。”
“心细更会留下，”蔡任明说，“你对他们好，他们不是不知道，想走也会先想到你的。”
“那也不要了，”宁伊然认真想了想，“别因为顾忌这一点才束手束脚，我得找时间跟他们聊聊。”
蔡任明点头，也没多说，该说的他说完了，宁伊然自己决定就好，他也不希望宁伊然太过顾忌自己的意见，他早不是工作室的一员了。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
室内中央空调还开着，暖意袭人。
宁伊然半干的头发基本全干，扎好的丸子头逐渐蓬松开，看上去大了一圈。
随着宁伊然缓慢进食的节奏耸动，像在头上长了个小毛绒尾巴。
宁伊然平时还是要打理形象的，就连蔡任明也很少见到她这样。
一时觉得有趣，也不提醒。
散场时蔡任明叫的车先到。
这里不是什么危险小巷，人来人往、公众场合，便也先行离开。
宁伊然运气不好，举着雨伞等了半天。
司机取消又换。
余光看到身边站了个唐装对卦，亚麻长裤。
深米色。
宁伊然盯着看了一会，主要是想起新认识的房子语。
面前这人明显比他会穿，选的版型也得体合适。
刺绣颜色浅，花纹看不清。
主要是同二龙戏珠相比，什么都是有品味了。
两个人都站在零散细雨里。
宁伊然比对方矮，伞贴着自己脑袋，伞檐切住视线，看不到面孔。
想来也是刚从酒楼出来。
宁伊然闲着也无事，主动搭话：“等人？”
那人身侧侧了侧，确定她是在同自己说话，回答：“等车。”
“哦，”宁伊然道，“我也是。”
这话到这里也算结束。毕竟雨还在下，四面稀里哗啦的，说话也不算方便。
那人却又问：“才吃完？”
宁伊然点了点头，记起对方看不到，刚要开口。那人也很快意识到问也是多余，毕竟都是刚出来，不然呢，去酒楼散心吗？
那人重问：“味道怎么样？”
“还成吧。”相熟宁伊然的人都知道，虽然她说是五感细腻，比常人多看得出几种颜色、尝出几个味道，但她这个人在吃食方面也没太高要求，问不出什么东西，不然今天蔡任明也不会不问。
宁伊然想着还是真诚回答：“可能老板才把后厨训了一顿，后厨心情不佳，煮出来粥有点苦。”
就听那人笑了声，这才说：“确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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