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8章

        姜桃鬼鬼祟祟的溜到沈昭边上坐下。

        沈昭从来吃饭都是一个人吃，最多身边坐个沈念念，但今天沈念念没来，姜桃猜测许是被赵婆婆抱走了。

        沈昭淡定的吃着饭，身边突然出现个姜桃也没像之前一样拔腿就走，主要原因是他今天没有带念念来，况且看着自己面前这满满一大碗饭，觉得姜知青也不是个坏人，只是沉默着将自己的凳子往边上挪了挪，这个姜知青离他离的太近了。

        姜桃抽抽嘴角，也不管这些，只是不错眼的盯着沈昭，皮肤红润，眼神清凉，眼尾没有发红，想来应该不是感冒了，松了口气出声问道：“沈昭，你怎么了？”

        沈昭本来就被姜桃直愣愣看的有些想躲，又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问住了：“什么怎么了？”

        “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念念不舒服了？感觉你更不爱就说话了”，姜桃的担心简直溢于言表。

        沈昭抬起头，仿佛头一次正视面前这个，突然出现在石板村的知青，他们之间接触很少，他常常会抱着念念故意躲她，可是她又如此敏锐，村里没有其他人发现他不对，就连接触最多的赵婆婆，每天上工的工友都没察觉出来，反倒是她最先察觉。

        沈昭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拂过，有点点细微的痒意，看着姜桃担心的目光，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起身离开，但这莫名其妙的倾诉欲，却又让他在姜桃面前将心事吐露。

        “什么？！你说桥有问题，告诉支书了么？”姜桃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但却丝毫不怀疑沈昭说的话，他可是沈昭诶。

        听着姜桃笃定他的说辞并不怀疑之后，沈昭眼睛都亮了亮，这石板村的各种农活他本不擅长，很多东西学会了体力方面也跟不上。

        在人情练达方面他更是笨拙，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毫不怀疑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单纯懵懂的念念，另外一个面前的姜知青。

        沈昭忍不住：“你不觉得我说的是假话么？”

        “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说的是假话，沈昭”，姜桃收敛了表情神情严肃的对着沈昭说道。

        沈昭看着诚恳的姜桃，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被人相信的感觉真的很好。

        吃过午饭，工人们也有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沈昭就在伙房外边等着没走，姜桃心里惦记着事儿，手脚快速的和李婶子一起收拾完伙房，然后出门和沈昭一起去大队了。

        支书每天中午都会在队上休息，姜桃很快就找到了人。

        支书放下手里公分本，看着姜桃和沈昭两个人一起来了，心里还有些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凑一块儿了。

        姜桃进了支书队上的办公室，自觉地找出两个小马扎，递给沈昭一个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下，然后看着支书开门见山认真的说道：“赵支书，咱们修桥的承重柱可能不够，或许那个图纸有点问题，您看要不要再请技术员过来看看？趁着还没开始铺水泥，要改还来得及”

        支书还在猜他们的来意呢，谁成想说的竟然是桥的事情，还说桥有问题，现在这个时间段，谁都不能说桥有问题。

        支书沉了脸，带着几分怒气的问道：“谁给你说的桥有问题，这桥是公社的技术员亲自画的图纸，你个小丫头，懂啥修桥的事儿”说着就起身，将两人往外撵。

        “你们赶紧回去，这事儿我就当没听到，念在你是新知青，以后再不准说这种说这种话，简直不吉利的很呐”，说完就把两人轰出去了，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当着他们的面重重的摔上了门，然后“叮里哐啷”的插了门栓，生怕二人又闯进去给他添堵。

        姜桃有些丧气的往回走，沈昭却表现的并不在意，这样的结果他早猜到了，跟着姜知青一起来，只是想着万一有转机自己也好解释清楚，可是根本不会有什么转机，他不该抱有妄想的。

        看着姜桃丧气的样子，沈昭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这件事情不该跟姜知青说，这样就算是失望，也不会让她失望，鬼使神差的沈昭开口了：“姜知青，没事，这个结果我早就猜到了，我并不难过，你也不必失望”。

        沈昭的安慰的话没什么用，但他这个安慰的举动却让姜桃感到开心，她放慢了脚步走在沈昭边上，和他保持着不远的让沈昭舒服的距离，眼睛带着笑意的说道：“沈昭，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相信你的”。

        说完两人就并行着往前走，都没再出声。

        下午沈昭照常上工，姜桃却回了知青点照顾小鸡，这些天姜桃一直在小鸡的饮水里加玉牌水，她养的鸡明显比村里其他人的长得快些。

        姜桃馋肉，但在石板村吃肉机会难得的很，去镇上供销社买又贵的很，她琢磨着既然玉牌水能让动物长得又快又好，那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就得抓只小猪仔过来养着，这样等到过年的时候就能杀猪吃肉了。

        光吃肉还不行，姜桃又想到了支书说的自留地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新知青分下来，最近煮饭吃的都是谭萍和李勤勤自留地的菜，虽然两人没说什么，但她和张红樱都有些不好意思。

        姜桃在知青点琢磨着自己的一草一物，试图把自己的日子过的更好些，支书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尽管他不信姜桃说的，但在心里还是蒙上了层阴影，连带着都有几分不待见姜桃了。

        每天铺水泥，支书都胆战心惊的守在河边上，生怕哪里出现了问题，但好在接连几天下来，他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

        石桥的推进速度很快，再有个一天半天的功夫就能竣工，只等着天气好，将桥面水泥晒透就能投入使用。

        支书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不少，但想起姜桃和沈昭说的让他糟心的话，最近这几天两人他是谁都不想见。

        上面领导听不进去忠言，姜桃能怎么办啊，只能给沈昭的饭越打越多，试图将人喂胖一点喽。

        石桥竣工，悬在小河上边，几天暴晒下来，表面已经基本干透，支书兴致高昂的在上面走了几圈，接连着村里的孩子大人也争相上去过把瘾，就连牛车也被支书喊人赶着上去走了几圈。

        石桥纹丝不动，牢固的很，支书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石桥建好，也才八月中旬，距离秋收还有十来天，队上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支书也没给大家安排活计，这些天谁的活儿都不轻松，趁着这个时候也好歇上几天，为秋收养足精神。

        夏日的天气就像是小孩的心情多变的很，白天还万里无云阳光普照，晒得在地里忙活的农家人恨不得，能把地搬到树荫底下去劳作，但在晚间的时候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雨下的不大，坏不了地里的庄稼，伴随着雨声砸在草杆上的声音，整个石板村的人都睡得很是静谧，姜桃抱着被子舒坦的翻了个身，梦里好事连篇，她不由开心的嘟囔几声。

        “嘣！”巨大的声音在安静石板村炸响，紧接着整个村子里的狗都开始叫了起来，此起彼伏吵得人难以成眠。

        姜桃率先醒过来，接着志知青点的人都翻身坐了起来，互相看看大家面上都是惊疑不定。

        刚刚那声……不像是打雷，姜桃披了件衣裳去院子里等了等，雨水早就停了，忽然间姜桃想起了沈昭的话，难道是桥出事了？

        姜桃能想到的事情，支书自然能想得到，不顾自己年纪不轻，提着煤油灯，着急的鞋子都没穿好，急匆匆的往河边赶，李红放心不下也连忙跟了上去。

        等李红赶到时，她家要强了一生的老头子，蹲在在地上看着不远处垮塌的桥面老泪纵横。

        前两天刚建好的石桥，现在已经垮塌的不成样子，李红看着心里也跟缀着铁块似的沉重的很。现在安慰什么的都没用，她跟老头子这么多年，知道这座桥在他心里的地位，为了怕老头子情绪波动过大厥过去，李红只守在他身边静静的陪着他。

        陆陆续续不少村里人也提着煤油灯过来了，慢慢的人越来越多，远远望去就像聚集的萤火虫一般，闪闪烁烁，影影绰绰。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压抑着哭了起来，接连着哭声四散而起，大多是女人的抽泣，间或夹杂着男人的呜咽。

        姜桃提着灯站在最后方，谭萍和李勤勤早已经挤到了前边儿去，看着村里人难受的样子，姜桃心里也不好过。

        沈昭也提着灯过来了，他眼睛本来就不好，在黑夜里看到的东西就更少，深一脚浅一脚的仿佛在跌倒的边缘疯狂试探。

        姜桃上前两步，将人搀着往前走，沈昭下意识的就想将手臂抽出去，但姜桃只说了一句话他乖乖不挣扎了：“你是不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摔一跤？”

        姜桃走近才看到他身上的泥点子，显然是摔了不止一回，就连脸上也被他不小心抹了几道印子。

        姜桃扶着他边走边说眼下的情况：“桥垮了，彻底垮掉了，一点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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