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界限清晰1
佳儿以为和颂的家是传统意义上父母俱在和乐融融的样子,进去后才知道那只是供和颂居住的单身公寓。卧室、客厅连为一体,再有区隔分开的卫生间、厨房,最后就是她脚下踩的这长约一米五宽约半米的阳台。房屋格局紧凑,室内干净利落,整体装饰的那种银灰色，对比的佳儿黄格子衬衣都显火热。这让佳儿又有些不确定：太冷了，不太像和颂高高在上又喜欢热闹的风格。
不过这不关佳儿的事，她来这儿是给和颂庆祝生日，想那么多干嘛。和颂叫了先到的几个同学一起出去买酒水零食，留佳儿和明远在家洗冰箱里的菜和水果。佳儿有心缓和和明远的关系，表示听从和颂安排。
和颂他们走不久，明远感慨：“这有男女朋友的，都在外租房住了。佳儿，咱们出去租房的话你不用发愁，我先去看房。等看的差不多了，你再去定到底租哪个。”
佳儿想租房住吗？她不想，一来是抠，她都交了学校的住宿费，才不愿意再花冤枉钱租房；二来，她也没有钱；三来租房住，得自己做饭，她不会；四来，她身体排斥明远的过分亲近，她还是想过恋爱初期那种甜蜜里又有些期待的日子，而不是捆绑在一起纠结琐碎小事。想到这，她突然觉得她身体排斥明远，可能不是因为那事，可能是因为那些个琐碎小事败坏了明远在她心里的好感。
佳儿拒绝出来租房。明远洗菜的兴致一下子消失无踪，甩手说‘你自己洗吧’，扭身就走。佳儿没吭声，继续洗手里的苹果。等听到防盗门‘哐’一声关上的声音，她回身看，嗯，公寓里就剩她一个了。回头过来继续洗，佳儿恨恨想：强扭的瓜不甜。明远再这样一言不合就走人的话，那就分吧。
过了约十分钟，有人敲门。佳儿擦干手去开门，本以为是明远去而复返，没想到是苏沐瞻，他侧站在门外。楼道窗囗射过来的细碎阳光一点点揉进桃花眼放大那眼里温柔，细细去看却猛然间消失不见；转眼一道金光又在苏沐瞻腮边探头探脑勾勒出清俊的弧形线条。佳儿愣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感叹大自然光线的神奇还是赞叹苏沐瞻的得天独厚。太美了，就想不错眼地盯着看。
苏沐瞻回看佳儿：白嫩鹅蛋脸上长眉微挑、琼鼻轻俏，菱形小嘴水润饱满。直愣愣的眼神有点呆，但也就这种状态的佳儿是不端架子的，像商店橱窗摆的精致娃娃，诱惑着人动心把她带回家。只是能带回家吗？不能。那就只能让佳儿回神打破诱惑。苏沐瞻迈步进来环视一遍，开口问：“明远呢，和颂给我说留的你们俩洗菜？”
佳儿回神，略尴尬，自己给自己解围说：“他觉得闷，出去透口气。”然后好奇反问：“真真呢，怎么你们不一块过来？”
苏沐瞻平静回答：“他们新排一个舞，赶时间演出，加班排练去了。”顿一下说：“你脸有点红，你要觉得闷，你也出去透口气，我来洗菜。”
佳儿脸红不是闷的，是被明远气的，可这不适合对苏沐瞻说。再有和颂已经很照顾佳儿、明远了，没拆开他们这对情侣独独留他俩洗菜。现在明远不知道在哪儿闲逛，她再出去透气。别人买东西的买东西，洗菜的洗菜。这任谁看见，不得指着她和明远鼻子说他俩躲懒。
为了不被人说，佳儿觉得她得坚持。不求坚持太长时间，只要坚持到买东西的回来看见她和明远这对情侣有人在干活就行。所以她对苏沐瞻说：“我没事，你要觉得闷的话，你去歇着吧。”
苏沐瞻想歇着，只打开冰箱看看各式各样的水果，又看看厨房堆积的待洗菜，再看看佳儿生疏洗菜如洗古董的样子，他忍不住叹气。真要让佳儿自己洗，怕是得明早上才能吃上炒菜。歇什么，挽袖子干吧。
洗菜，佳儿和明远一块洗，因为租房话题，佳儿觉得烦。明远走了留她一个洗，佳儿是气闷。现在苏沐瞻和她一起洗，他身上散出来的清冽木质香搅得佳儿心神不宁。她想离苏沐瞻远点，但小小六坪厨房，她能远到哪儿去？她不得不告诉自己，果然住学校吃食堂是最优解，不发愁干活也不怵男人。
苏沐瞻看看身边已经红透脸蛋的佳儿，好心说：“你要是觉得热，你就去客厅里歇会儿。”
佳儿扭脸抬眼正视苏沐瞻，拿出冷静样子说：“我真没事。”顿一下说：“这站两个人挺挤的，要不你歇会儿？”
苏沐瞻微皱眉头，很认真说：“你手里那把蒜黄一遍水都没过，倒是你拿蒜黄的手过了八遍水。佳儿，你是洗菜，还是洗手呢？我歇着，你这样洗，什么时候能洗完？”
佳儿低头看看手里蒜黄。
苏沐瞻转身走开了。
佳儿，这是留她一个人洗菜的意思？那就洗吧。
没一会苏沐瞻回来了，对佳儿说：“咱俩分工，你择菜我来洗，好吧？还有我开空调了，一会儿你要觉得冷，我再把温度调高。”
佳儿很想告诉苏沐瞻不是空调的事，而是他本身就是个人肉升温器。除开特定场所，是个女人站他身边，都免不了心思浮动。
过五分钟，室内温度降下来了。苏沐瞻再看佳儿，发现那脸还是红红的。他伸手想去探佳儿额头的同时，担心问：“佳儿，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佳儿反应过度了，伸手打开苏沐瞻手，快速丢出三个字：“别碰我。”
好意关心被嫌弃，苏沐瞻定定看佳儿，有点怀念刚开门时佳儿的精致呆娃娃状态。想想班里关于佳儿的某些传言，想想课上有肢体接触戏时佳儿身体的僵硬，他开口了：“差不多得了，佳儿。你喜欢和明远玩柏拉图，但明远显然不愿意。接受不了肢体接触就分手，没必要吊着明远。”
佳儿立时停下择菜，皱着眉头看苏沐瞻，沉声问：“你什么意思？明远给你说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想分手？明远给你说我不喜欢他我吊着他？”
苏沐瞻回视佳儿，平静说：“我说的是你，你的问题！”顿一下继续说：“你要是有心理问题接受不了肢体接触，那可以和明远直接说，看他能不能陪你熬过去。如果不是那种情况，那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亲近的，你为什么拒绝明远的亲近？你不该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明远？如果你问出来的结果是你不喜欢他，那你做出来的事不就是在吊着他。”
佳儿咬牙，恨恨瞪苏沐瞻好一会，话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我爸我妈在一起过了几十年，都是各干各的，我没见他们拿接触拿亲近说事。”
“你爸你妈是不拿接触亲近说事，可他们要是没接触没亲近，怕是没有你的出生，你也就不可能站在这儿和我说话。”苏沐瞻犀利回答。
佳儿生气了。想骂苏沐瞻，骂不出来；想打苏沐瞻，都不知道是先动手还是先出腿。小嘴扁两扁，她也只敢把气发在洗菜池的水上。随着手落下水飞溅，佳儿傻了。早知道她和苏沐瞻的上衣前半部分会被溅起的水湿透，她宁可拿手拍大理石台面。手疼不可怕，半身湿透才尴尬。
苏沐瞻显然没料到佳儿这么能作。木然抹去脸上的水珠，低头看看自己湿淋淋t恤，再看看没了嚣张气势瑟缩起来的佳儿，他没说话，转身出了厨房去打电话。等再回来他身上换了件t恤，对鹌鹑似的佳儿说：“你和好多同学都打过照面了，无缘无故的中途换衣服圆不过去。我问了和颂把吹风机拿出来放茶几上，你过去把衣服吹干。”
“那要是他们回来，我的衣服还没吹干怎么办？”佳儿小心翼翼问。
苏沐瞻很淡定，说：“洗这么多菜，再小心也会有水溅出来，衣服哪有一点都不湿的。”
苏沐瞻快把菜洗完了，佳儿才回厨房，乖顺拿起一把菜边洗边问：“你衣服湿了要换t恤，怎么给和颂说的？”
苏沐瞻扭脸看佳儿，平静说：“坐车过来的时候，t恤被同坐公交车的调皮小孩拿水枪喷湿了。我用她吹风机看能不能吹干，不能吹干的话就借她家t恤穿一下。”
佳儿，真切理解了什么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这男人不是她的男人，且还是为她遮掩，骗不骗的也就那样了。既然不存在被和颂误解的可能，她也就放下心了，换话题说：“我没有吊着明远，我会慢慢适应和明远的身体接触。”
苏沐瞻淡淡反问：“你没吊着他，那他给我们说要和你出去租房，让我们帮他找房。这事是他打算先斩后奏，还是你知道并同意了？你想慢慢适应，你怎么不问明远还有没有时间给你去适应？”
从佳儿手里把最后一把菜拿出来，苏沐瞻接着说：“佳儿，女孩子要是真心喜欢她男友，做不到主动索要也会被动迎合。你…你和明远不是一路人，你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明远，放手吧。还有我建议你找心理医生看看，治好了，再想找男朋友的事。”
佳儿看着空空掌心，不说喜不喜欢，而是红着脸说：“我没病！”
苏沐瞻静静看佳儿，平静说：“有病的人都坚持说自己没病。”
杂乱敲门声响起，苏沐瞻对佳儿说：“我去开门，你扫尾把台面上的水擦了。”
佳儿看看一盘盘洗干净的菜、水果。洗菜的活儿，她没干多少，还添了乱，她哪还好意思抢苏沐瞻功劳。所以佳儿说她去开门。
苏沐瞻拿佳儿冰凉的手往她脸上贴，说：“感觉感觉你脸红成什么样了，烫的都能煮鸡蛋！你去开门，你让他们看见了怎么想咱俩？”
惊慌在佳儿水汪汪的凤眼里划过。苏沐瞻这是发现她对他不同于其他男同学的欣赏了？苏沐瞻还说她不喜欢男友明远，那苏沐瞻是不是认为她得陇望蜀贪得无厌玩弄感情？还有，万一苏沐瞻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没那么喜欢明远，那她这个人思想道德方面是不是真有问题？
眼前的佳儿太嫩太美，就差把‘我很在乎你看法，你别再戳穿我’说出口。苏沐瞻拿着佳儿手的修长手指紧了紧，很快又放开改为推佳儿肩头一把，说：“快点收拾厨房。”
佳儿顺势转身拿抹布。情感再激荡人心，那外人看的还是她做出来的事。只要她规行矩步谨守分寸，苏沐瞻说的她不喜欢明远没用。她自己选择的，她觉得她能喜欢就行。
和颂的生日，上午十点左右的洗菜、做菜、吃饭，再到生日蛋糕许愿之后的同学玩闹，结束时已是华灯初上。何东秀一边和苏沐瞻说着课上排练的小短剧，一边往外走。都快走到门边了，何东秀听到苏沐瞻随口一问：“大晚上的，你不找个同学和你作伴回学校，安全吗？”
何东秀诧异，才过八点，很晚吗？再有苏沐瞻真的只是单纯关心她的人身安全吗？可是吧，她只能诧异不能问，问了就是小心眼，把人家的好心提醒当驴肝肺。回转头看客厅里站在和颂身边的佳儿，何东秀开口：“佳儿，你现在走吗？”
何东秀召唤佳儿，佳儿回说‘等会儿’后转脸看和刘蓝杰窃窃私语的明远，开口说：“明远，咱们该回学校了。”
站门边的苏沐瞻阴沉了桃花眼。他觉得佳儿不识好歹，都明着给她说了别吊着明远，还听不进去！男人再傻也有觉醒的时候，铁了心想分手的话，佳儿再做小伏低那也是让人厌弃，除非佳儿能将就能治好不让人碰的毛病。
明远被拒绝租房的怨气还没散尽。他一脸不耐烦看佳儿，回句：“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学校了？”
佳儿眼里的笑没了。虽还能做到平静看明远，紧抿的唇角却泄露出不耐烦。
和颂推了佳儿转身，说：“走，你们赶紧走。等他们给我收拾完客厅，我接着轰人。”
关上防盗门等电梯的当儿，何东秀看向苏沐瞻。她没有男朋友，苏沐瞻看她平平淡淡没一丝波澜，还避嫌不肯和她一块走。佳儿这个男朋友就在旁边的，苏沐瞻反而旁敲侧击叫人，他不怕明远回过味来视他如情敌？
何东秀很想开口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却不得不死死忍着。她怕真正说开后，苏沐瞻、真真这稳定的一对不再稳定，佳儿、明远这对不稳定的就势闹分手。即便打乱重新组合，看样子也没她的份儿。
再看和她站一起的佳儿，正低头玩手机。何东秀看一眼后移开视线，隔一秒猛然又看回来。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个她以前认为长得不错的好朋友，竟然长了一张吸引人一看再看的漂亮脸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漂亮脸蛋的攻击性，是专业拖了佳儿颜值后腿？
“佳儿？”何东秀也不清楚为什么叫佳儿，反正是叫了。接下来她看到佳儿抬头，拿手机的手自然下垂露出衬衣包裹的鼓鼓胸部。佳儿舞蹈基础差真不叫事，人家发育期又不考虑体脂严格控制体重，那是有真材实料的胸啊。何东秀要是男人，也喜欢佳儿这样长得漂亮还要哪儿有哪儿的。
抬头后的佳儿问何东秀有什么事。
何东秀摇头说没事。她只觉得累，提不起一丝聊天的力气。
电梯门开了，何东秀率先走进站到电梯右边角落，然后看着佳儿进来。她以为佳儿会站中间，没想到佳儿迈一步进来站她旁边，微靠在电梯壁上继续玩手机。苏沐瞻进来后，站在电梯靠左边位置。
电梯门缓缓关闭，最靠近层数按键的佳儿似是一无所觉。何东秀刚想开口叫佳儿，苏沐瞻上前一步伸手按亮1楼按键然后收回了手。苏沐瞻的动作没一丝不妥，但佳儿的脸微微红了，飞快地瞟了眼苏沐瞻，视线在他手上略作停留便收了回去。
电梯门刚打开佳儿便走了出去，苏沐瞻跟进，何东秀弯腰系紧鞋带。电梯门快要再次关闭，何东秀这才走出。看着前头走远的苏沐瞻，再看看路灯不远处等她的佳儿，何东秀五味杂陈。都是同学，结伴一起去停车站怎么了？苏沐瞻怎么就等不了那么一分半分钟？而苏沐瞻、佳儿课上可不是这般陌生人模样，两个人真要明光正大坦坦荡荡，私下又何须刻意回避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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