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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玉牌


长宁侯夫人乃贵妃姑母,圣上潜心问道,后宫之中除了一些品级底下的宫妃外,有贵妃之尊的只有一人。圣上无心情爱,年逾五十,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若不是被老臣以姓名相逼,只怕宫中连个处理宫务的人也没有。

        贵妃统率六宫之后,京中众人无不逢迎讨好其母族,满心期待的等着贵妃生下皇嗣,好借此机会沾了皇亲国戚的名份。不过傅家屹立数朝而不倒,傅家老太爷曾有帝师之尊,举家清流,一门子弟皆年轻有为,在朝堂上被人交口称赞。这般疏风朗月的高门大户,自然不是曲意逢迎的小人能够巴结讨好的,因为众人投机取巧的心思便都花在了长宁侯夫人身上。

        这日长宁侯夫人寿辰,偌大的侯府里挤满了年纪漂亮的贵女,沐菀在荣王府里长了记性,有意躲着众人,特意与青岚换了差事,顶着烈日,咬牙坚持。不过兴许是时运不济,亦或是遭小人惦记,尽管沐菀一再小心,还是遇上一桩棘手的事。

        “你身上为何带着这块牌子?”

        沐菀在瞧见苏敏敏的那刻起,便已知晓要糟糕了,然而她还是没有想过,竟有人这般直言挑衅。

        也不知苏敏敏给这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在长宁侯府这种贵人云集之地,因为一块玉牌子便发作起来,也不担心遭人耻笑,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回姑娘,玉牌子乃长官所赐。”

        宋如意早先在众人面前吹嘘玉牌子是天下独一份,这会儿被众人撞破,心中羞恼不已。

        这些日子她被奉承太多,早已习惯了说一不二,眼前这人只是一个仆从,冤枉便冤枉了,有表哥撑腰,此事必能遮掩过去,眼下还是先保了自己的面子。

        “什么长官所赐,您这分明就是偷来的,我就说今日怎么不见了我的玉牌子,原来被你这个小毛贼偷了去。”

        苏敏敏倒未帮腔,不过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直晃晃,竟是连半分掩饰的心思都没有了。

        沐菀无奈,看着众人围凑过来,一副瞧好戏的模样,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

        这位姑娘可真是刁钻,这般堂而皇之的扯谎话,也不知凭了什么底气。这可是长宁侯府,长宁侯夫人本就是个度量狭小之人,若有人不长眼在她生辰上闹事,日后怕是要被嫉恨了。

        这姑娘瞧着眼生,青涩骄纵,许是这几日被提拔的几位京官的女儿。京里贵女们个个都是人精子,温柔小意都是装出来的,今日两人交好义结金兰,明日便会因为一件小事枉顾情谊,痛下杀手。

        眼下这些人看似站在她身后,背地里何尝不是等着瞧她的笑话,若当真像表面上表现得那般温柔可亲,又怎会不提点长宁侯夫人之事。

        沐菀揣度了几分,斟酌道:“这玉牌子上刻有十二生肖图,内里却勾刻了小字。玉牌形制大小太过相似,姑娘许是看错了。”

        宋如意本意不在玉牌子,她在意的是自己之前吹嘘的话,“你胡说,你一个小小的侍卫,哪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如今证物已有,你还敢狡辩。”

        沐菀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她本想着给这姑娘留条生路,她若聪慧一些,便该知道,此时不是闹事之机,看在长宁侯夫人的面子上,也该敛了脾气。

        沐菀也不多辩白,直接将玉牌子卸了下来,众人传看了一番,果然在玉牌子里找到了勾刻的小字。

        “这上头还真有小字。”

        “这玉牌子闻着还有一股清香,淡淡的,似乎是在药材里浸过,宋姑娘你那块玉牌子上似乎没有药香。”

        沐菀见众女大有轮番数落的阵仗,颇有些头疼的看了一眼叽叽喳喳的人群,忙寻了个由头逃开了。

        她早已给过宋姑娘机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要太过咄咄逼人,亦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只可惜她任性刁钻,不听劝阻,落得此番下场。不过看这姑娘趾高气昂的样子,想来也有自傲的底气,不至于在长宁侯夫人的追问之下,遭受太重的责罚。

        沐菀还是高估了长宁侯夫人的品性,回菱卫时,沐菀听见众人絮叨此事,听了几句,沐菀心里一阵后怕。

        “青岚姐姐,长宁侯夫人当真令人训斥了宋家姑娘?”

        “岂止训斥,那宋如意横冲直撞的,因为玉牌子给你难堪,已经惹的侯夫人不快,之后又与众位小姐闹了口舌上的不快,被戳中痛脚,竟上手厮打起来,撞破了一个小姐的脑袋。”

        “那侯夫人本就不是宽容之人,生辰宴上有了血光之灾,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行事,怕是恨不得将宋如意丢出去。”

        青岚懒懒的靠在马车上,“被长宁侯夫人这般下脸面,那宋老爷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宋如意回府后,苦头还有的吃。”

        沐菀闻言陷入沉默,难免生出同病相怜之苦。宋如意受人挑拨,闹出这般鸡飞蛋打的场面,只怕此刻只想着在府里疗养。可娇生惯养,天真惯了,又哪能猜出,触及家族前程时,府上才是真正的炼狱。

        “这招当真有用吗?”

        长宁侯府外,宋如意俏生生的小脸肿的奇高,多了两个极清晰的掌印,她眼里挂着泪,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着苏敏敏,“这招真的有用吗?爹爹从未打过我,今日竟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绝情,竟然还要将我送到家庙去,怎么会这样?”

        苏敏敏浅笑,脸带怜悯道:“你爹也是为你考虑,你今日得罪了菱卫之人,他是为了保你,才出此下策。可宋老爷已经官至侍郎之位,区区一个菱卫,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你爹真心待你,今日他定是被迷惑了,以为你在使性子,若他知道你受了极严重的委屈,他定会为你出头。”

        宋如意眼底多了几分坚定,“没错,都怪那个女侍卫,若不是她身上那块玉牌,我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爹爹那么疼她,若知道她因为菱卫那个女人竟落得自尽的下场,必定会为她讨个说法。不过这几日天气虽暖,水里头却极为寒凉,为免伤身,她可得多喝些驱寒的药,好好揣摩该如何写这‘绝笔’书。

        宋如意拜谢过宋敏敏匆匆上了马车,苏敏敏冰冷的注视着马车,回头向春熙吩咐道:“蠢钝不堪,活着也不堪大用,寻个会水性的,将她那打算做成真事。”

        又是风平浪静的几日,沐菀跟在菱卫身边办差,吹了寒风,生了一场病,沈郡便打着养病的旗号,将人拘在自己房中,教她些调养的医理文书,趁着众人出去办差的功夫,兴致起了,亦会亲力亲为,教沐菀几招防身的本事。

        因为一场病,乍然得闲,沈郡这般事无巨细的教导自己,沐菀心里感激,特意抽了时间,按着沈郡的口味,做了几道小食。

        “今日做了什么新鲜吃食?”

        “后山里出了些新生的山菇,味道极鲜,便采了一篮,煲了山菇汤。”

        沐菀盛了一碗,放了一只白瓷汤勺,用托盘装了,放在沈郡桌前,待瞧见那堆的有半人高的文书,长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公务也不知要理到何时去?”

        沈郡停了笔,端了白瓷小碗,优雅从容了用了汤。沐菀在旁边看出他,兀自出了神。

        沈郡平日繁忙,她是知晓的,可这几日跟在沈郡身侧,她才晓得他身上竟扛了这么多担子,每日庆卫、菱卫处理的案子文书,都要报到他这处来,有时碰见棘手的案子,便是夜里,也得换了一身劲装出去做事,一连出去几日,回来时形容狼狈,不等调养休息,又得投身于成山的公案当中。

        沐菀不禁想起,当初在青州里,沈郡的那份闲逸讲究。那时的沈郡对入口的东西极为讲究挑剔,做的吃食不合心意,便是饿着也不会动筷;穿的衣裳有了破损之处,也要缝补的精细美观,若过不了眼,随手便丢掉了。

        可这几日的沈郡,再也没有青州那份闲逸,吃食也不讲究了,白粥小菜也不介意,果腹之后便开始为庆卫、菱卫勤勤恳恳忙碌起来。

        纵使背负这么多,可他身上从来不见疲态,仿佛一直都是那个无所不能,从容淡定的沈统领。

        沐菀以前只觉得做一个众人敬仰的神邸,享着众人的崇敬,会是无上尊荣,可亲眼见过之后,她才知道这样活着极累,众人敬他,却也怕他,熙熙攘攘,大千世界里,他始终如同一位独行的羁旅侠客。

        沈郡用完了汤,瞧了一眼出神的沐菀,“这几日让你背的医理背的如何?”

        沐菀心虚的垂下了脑袋,那些医书太多,光是翻阅就已经耗了几日,更别提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

        “拳脚练的如何?”

        沐菀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这几日练的多了,这会儿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沈郡没有再说话,沐菀却从他那沉默里读出了几分失望来,不知为何她心里生出了些委屈。

        她本就不是有天资之人,如今从头来过,除了医书还要练习拳脚,甚至连制人皮的面具也不能落下,这几日见他不爱惜自己身体,使劲了心思为他补身,单是备食材就花了不少功夫。

        “你身子也已养好了,这几日便不必过来了,青岚也快回来了,医书上若有不懂的,尽可以问她。”

        “知道了。”

        沐菀走了,沈郡才忽的觉出自己的话许是让她误解了。

        他本意只想让她多学一些,日后能有自保的能力,长宁侯府的事再次波及了她,显然有人隐在暗处对她不利。如今菱卫里除了她,都授了官,她进来的时日短,没遇上几件大案,如若不然,便可凭着办案的功劳替她求了晋升之职,免得日后被人非议。

        她只是一个未经过风雨的小姑娘,本不该经受这些,如今入了菱卫,要做的事太多,他也该多体谅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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