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挑衅

沐菀在菱卫也已近半月，早起练功从未懈怠，这几日习得的功夫虽未掌握精髓，但样式也学的像模像样。

        不过苏敏敏出的这个主意，明摆着是将她当作挥之即来的玩物，她自然不能遂了她的心愿。

        沐菀先是打了一套拳脚，架势十足，拳脚生风，一张芙蓉面带着薄红，肌肤吹弹可破，清透秀美。她身段纤细，动作飘逸而洒然，兴致来时，将自己腰间缠着的银鞭子，舞的如同水袖一般，倒真有几分唬人的意味。

        “这姑娘这套动作真漂亮，好一个女中豪杰。”

        贵女们目光赞许，言笑晏晏，苏敏敏却失了神。菱卫之流，她原先只当普通的侍卫，便是得了再高的官，见了真正的贵人也要卑躬屈膝。哪知这菱卫竟是个这般光耀的差使，竟然连这伙眼高于顶的贵女们也对其心生仰慕。那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贵女见了沐菀，眼里的喜欢几乎要溢出来似的。

        贵女们观着沐菀飘逸灵动的身姿，正赞许间，忽听一阵嗡鸣声传来，有人惊呼道：“不好，竟是蜂窝。”

        “快逃！”

        “这蜂往这里飞来了，不好。这蜂若是有毒，被蜇伤了面岂不是要坏了容貌。”

        成群的蜜蜂嗡嗡着飞来，贵女们吓的花枝乱颤，沐菀见状，当即扯了亭中的帐幔，使劲了全身的力气舞了起来，厚实的帘帐登时将成群的蜜蜂挡在外头。

        “姑娘们掩好面，快些逃开，这帐子尚能撑上一段时间，你们莫慌，当心崴了脚。”沐菀身上带了青岚给的药粉，百虫不侵，蜜蜂飞到她身边就避开了，除了耳朵听见嗡鸣，惹得心里又惊又怕外，她倒是咬紧了牙，替这群贵女们挡好了帘帐。

        “多谢大人。”贵女们心下稍定，谢过沐菀后，这才往后头撤去。许是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多会，有人赶了过来，用了药粉和火把驱走了蜜蜂。

        贵女们受惊，缓了一阵子，拉着沐菀的手连连道谢。

        苏敏敏方才逃得慢了，身上被叮咬了几处，又痛又气，“菱卫便这般办差？今日可是荣王府的赏花宴，菱卫护卫不力，害的我们四处逃窜，丢尽了颜面。有几个姑娘身上还带了伤，你该当何罪？”

        贵女们惊诧，“苏敏敏，你怎么能说出这么过分的话？方才菱卫这位大人置自己安危于不顾，一直先紧着我们躲藏，诸位姐妹可是都瞧见的。”

        苏敏敏不服气，但见众人皆站在沐菀身边，也便收了身上的尖刺，怯弱道：“是我方才口不择言了，只是我听说菱卫个个以一当百，神通广大，若有她们在，定能绝了所有的危险。”

        这话一出，众人心下各异。

        这话虽未明指沐菀，可话里话外都在那菱卫开刀。传闻中的菱卫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为办皇差便是连野兽山匪都杀得，今日却因为一群蜜蜂乱了阵脚，害得她们体面尽失。

        “是啊，这位大人挡在最后，身上却毫发无损。想必今日定然不够尽心。难不成在大人心中，我等不配让你全力相救？”与苏敏敏交好的几名贵女道。

        “既然有驱蜂的药粉，为何不早早拿出来？”

        “这位大人莫不是成心拿我们取笑。”

        青岚赶来时，正巧听见众人的诘责，闻言冷嗤：“菱卫向来听圣上旨意行事，诸位中气十足，尚有胡搅蛮缠的精神，想来身体并无大碍，我菱卫有何失职之嫌？”

        “至于驱虫之药，是皇家秘药，诸位这般好奇，不如向圣上请旨，赐了你们。”

        “还有这位苏姑娘，若是没有记错，是你让我们菱卫之人演武替你们解闷。菱卫乃为冤屈而设，为万民立命，如今在诸位心中，居然只是用来取乐的戏子。诸位，恕不相陪。”

        青岚言罢，牵着沐菀的手出了院子，看了一旁有些低落的姑娘，笨拙的安慰道：“错不在你，她们蓄意挑事，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沐菀打起精神，“您怎么到的这么及时？”

        青岚心虚，“早先顾离便叮嘱过，要我今日多照看你，我一时忙乱，竟是忘了，好在来的及时，没让你受了委屈。”

        “青岚姐姐，我算添麻烦了吗？”

        “当然没有，你做的很好。你本就不擅长武艺，能护德她们周全，已经很棒。”

        青岚看着沐菀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掐了一把她那嫩生生的小脸，难怪头儿每次见着这丫头缕缕宽纵，被这可怜兮兮的小美人盯着谁能不心软？更何况还是个玉雪可爱、心地良善的小美人。

        “罢了，不必多想，你今日的表现算是立了功的，回去之后是要被论功行赏的。”

        “当真？”

        这赏赐本就是青岚胡诌出来的，不过见沐菀用这般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笃定的点了点头，心里则想着，回去从顾离那骗一些好玩的东西送给沐菀。

        青岚怕接下来再出什么乱子，索性一直将沐菀带在身边，省的被哪个不长眼的又辱了去。这些日子，她也算是摸清了这姑娘的脾性，这小丫头正直善良，待任何人都掏心掏肺，只是生的乖巧可爱，瞧着绵软了些，这般温软可爱之人遇上坏了心肠的恶人，只怕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小插曲过后，赏花宴如时开始，老太妃年岁大了，在园中留了一会儿便回房歇了，唯有王妃一直陪着众人赏花，目光不时的落在几位贵女身上。

        荣老王爷府上的二少爷，身边尚无通房、美妾，众女揣度皆以为王妃是为了给世子选妃才设了这宴，为了拔得头筹，绞尽脑汁，恨不得将肚子里的墨水全都倒出来。

        王妃听着众女赋诗，以扇子掩面，偷偷打了一个呵欠。都怪自家脾气古怪倔强的老头，非要寻一位救过他的恩人，连她精心举办的赏花宴都得为他让位。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让自家公爹这般赞不绝口，依着他通篇的夸赞之言，侠肝义胆，柔中带刚。

        京中尚来崇尚清雅，女儿家个个纤细文秀，满京城里的世家怎么可能养出刚柔并济、话本人物似的姑娘。

        王妃只打算敷衍几日，交了差事，便将此事揭过。她堂堂一个高门主母，打理中馈已够劳心费神，哪还有心劲替他寻什么恩人。澹儿今年也已十六，也到了选妃的年纪，她可不想当真找出个恩人，让自家王爷糊弄的将儿子婚事给抵了过去。

        王妃瞧了半日，最后派人将苏敏敏留了下来。听说这苏敏敏长在边关，想来身上自然会比寻常女子多几分英气，前几日这姑娘还给老太妃送来治咳疾的药，将她引荐给老王爷，点了她赋诗的头名，也算是提携了。

        “王爷满京城里都找遍了，只有这个姑娘最符合了。”

        荣老王爷坐在木制轮椅上，在门外只瞧了一眼，便兴致索然，“萤虫怎能与明月争辉？”

        王妃不解，“父王何出此言？这姑娘是沐将军的爱女，前几日还给娘送了丸药，是个心地良善的姑娘。”

        “不过是蛊惑人心的把戏罢了。”老王爷冷哼一声，也不多留，直接离开了。

        还是跟在老王爷身边的老仆将今日府上之事说了，王妃愣了好一阵子，“我倒不知她私下里竟是这种样子？”

        折辱菱卫之人后，尚要花言巧语蛊惑众人，给菱卫扣上办事不力的帽子，事后又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叫不知情的旁人见着，还当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这姑娘年岁不大，心思倒不浅。

        被那几颗丸药讨好的王妃对苏敏敏的好感大打折扣，只遣了一个丫鬟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将人送走了。

        苏敏敏满心的欢喜在荣王府冷淡的态度被浇了透，失落的回了沐府，哪知刚进了门，便被二位夫人罚了家法，在祠堂禁足三日。

        “二位夫人，你们为何罚我？”苏敏敏清秀的面容上没了往日的笑意，冰冷的注视着二位夫人，“莫不是因为我得罪了你们的心肝，这便胡乱安了罪名，替她出气？”

        “你还敢多嘴！京中谁人不知菱卫风头正盛，你戏耍菱卫众人不说，竟还胡搅蛮缠，惹得那位青岚统领大发雷霆。”

        “你也不想想，菱卫之前是做什么的？沐府这是倒了哪门子霉，竟摊上你这个头脑不清的。”

        “与圣上背道而驰，你是有几条命？今日是那些姑娘们没回过神，待过几日，她们冷静下来，哪个看不出你那恶毒心思。”

        “你也该掂量一下自己的轻重，那么多姑娘被人当枪使，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风波。”

        眼见苏敏敏身边的人还要再劝，沐府的二位夫人不愿多作纠缠，直接将人都捆了，扔到地牢让他们长记性。

        便是沐风听说此事，欲为苏敏敏说上几句话，经同僚一劝，也收了心思，最后只寄了一封信，要苏敏敏静思己过。

        反倒是沐菀因祸得福，那日在荣王府中经她搭救的贵女，为了与苏敏敏划清干系，成车的往菱卫里送礼物，名其名曰是谢礼，不过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在打消圣上的疑惑。

        圣上听闻荣王府之事，有意为自己手下出头，又赏赐了玉牌、药材等物，这样一来，那伙贵女们自然不敢任性妄为。

        菱卫众女在院中清点礼物，不时惊呼，“竟是金玉坊的胭脂，这些人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这缎子颜色真好看，改日可做一身春衫。”

        “竟然还有翠羽阁的点心！”

        “我总觉得自从菱卫里多了菀菀，日子便越过越舒坦了，不止有白拿的首饰，还有小奶猫可养，定顶要紧的头儿的脾性也好了许多。”

        “没准菀菀便是签文上所说的小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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