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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愁思


从寿康宫出来,张福仁等人远远跟在后面,不敢上前。

        夏启个子高而挺拔,加上周身的帝王之气,只站在那里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更何况现在阴沉着脸。

        云皎落他一步,只需抬眸便可以看到他紧绷的下颌,心下百转千回,最终除了无奈什么也没剩下。

        “陛下。”他犹豫着还是轻轻唤了一声。

        夏启垂在身侧的手指痉挛般地动了一下,脚下没停。

        “赈灾粮中的青石草陛下可查出头绪来了?”

        “义亲王何必管这么多,你若是清白无辜,朕也不会平白让你担了这污名。”

        云皎看他嘴唇轻启,字字带刺,也不再说话。

        自那日和云皎不欢而散,肉眼可见夏启身上的阴厉之气一日比一比浓重,弄得众人整日紧绷着神经,但要说陛下为何如此,却没人想的明白。

        次日,早朝,大理寺卿严怀淮将“义亲王府纵火案”上奏,并将审讯证词、证据一一罗列出来。

        这事本就十分难处理,不说云皎身份特殊,如今又为众矢之的。单说那胆大包天的四人,父辈亲族皆是朝臣,现如今站正在这大殿上呢!

        而涉案缘由又另有内情,众人心知肚明,更无人愿意做这出头鸟。

        片刻后,那涉案四人的至亲皆出列下跪,请罪道:“臣等教子不严,犯下重罪,还请陛下按国法处置。”

        “陛下,臣愚弟胆大包天,自行其是、藐视国法,竟起了歹念,想取义亲王的性命,臣恳请陛下勿要留情。”吴莱宇拿掉官帽双手托住放在身前,俯身叩首。

        当日叔伯父亲命丧战场,他不过十五,吴承宇也只是刚能下地走路的幼儿,说一句是自己这个兄长一手将他带大的也不为过。

        长兄为父,长兄为父,他是又当兄又做父。今日说出这样一番话,叫他如何不心痛啊!

        夏启冷冷地看着下方跪着的人,未有言语。

        众人也不知上位之人如何想法,亦不敢抬起眼眸去看一眼他的表情,但依旧能感觉得到陛下心情欠佳。

        低沉的气压罩在众人的头顶,没有人敢吱声!

        过了良久,夏启终于开口问道:“涉案四人暂且押入打牢!”

        众人皆是一愣,思索半天也没想明白他这是何意。

        约莫过了十余日,严时已一行时隔四个多月终于回到上京,他下了马车站在城门外,遥遥望向城内,恍如隔世。

        当日出城时暑气蒸人,不动亦是薄汗涔涔。今日归来,已是大氅加身,寒风袭身,如何不令人感慨惆怅!

        谢文择一早就已在城门候着了,严时已刚下马车他就看到了,疾步行到跟前。

        他作了个深揖,道:“严兄此行受累了!”

        “此次的确多曲折,折腾了小半年,但总算不负陛下所托。”严时已回了一礼,说道。

        “何止是曲折,简直如迷雾一样,让人窥不得真迹。”

        严时已摸了把胡须,问道:“灾粮中的青石草可查出名堂来?”

        他刚想回答,就听马车中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有什么话非得站在城门口说,就不能先回府吗?”

        谢文择偏头看了一眼,是张太医!

        “张太医安好啊,”他微微躬身,笑道,“此次九曲县的百姓可多亏了您的神医妙手才能平安度过此劫难。”

        “老夫可不敢居功,”他睨了谢文择一眼,“那药方是义亲王想出来的,九曲县百姓的性命也是他救的,老夫只是个打下手的!”

        “您要是打下手的,那这世间的大夫恐怕连药材也认不全了吧!”谢文择也不在意他冲人的语气,依旧笑着说。

        但站在一旁的严时已却拉下了脸,瞥了一眼张太医又落回谢文择身上:“容我先入宫述职,稍后你我再细聊。”

        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估计在曹阳没少起冲突,他笑了笑:“我已命人备好酒菜,严兄切记到府上一聚。”

        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犹豫着还是说道:“陛下这几日心情欠佳,严兄记得态度放软一些。”

        御书房中,夏启免了礼赐了座,道:“严爱卿这些时日诸般辛苦劳累,这些虚礼暂且免了。”

        “陛下严重了,臣身为臣子所做之事都是应当的,担不了辛苦二字。”

        这些话听着或许有些故作虚伪,但是从他口中说出却显得恳切至极,如肺腑之言。

        严时已一一禀明后,问道:“陛下,灾粮中的青石草的来源可查清了?”

        夏启将手边的奏折递给他:“爱卿看看吧。”

        那批有毒的灾粮是德州王家的,年后不久有一位自称姓顾的男人带来一批粮食要贱卖,王家贪图便宜未经细查,便直接买下了。

        万万没想到这粮食中竟然有毒,更没想到差点搭上全家人上下性命。

        他只知那个男人身旁跟着的小厮称他为“顾二爷”,其余一概不知。

        严时已看罢,沉沉说道:“这中间隔了太久,就算有线索也早已被抹干净,但由此也可以确定从一开始攻击朝廷的谣言到在灾粮中混入青石草都是一股势力。”

        “爱卿刚到上京恐怕还不知上京中城又起了谣言吧?”

        “这谣言的矛头对准的却确是义亲王!”

        严时已确实不知,他从头到尾思索了一篇,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陛下的意思,从头到尾他们的目标都是义亲王?”

        是了,一开始上京城中的谣言,看似是重伤朝廷和陛下,反过来确是引诱他们去调查散布谣传的人,他们毫无意外的怀疑到义亲王的头上。

        再者,现在想来,无论义亲王有没有献上良策,那批粮食都无法避免得流入百姓手中,只一个“青石草”,这残害百姓的罪名都得义亲王担着。

        现如今,上京城中的谣言直指义亲王,更让人确定桩桩件件冲的是义亲王罢了!

        “朕确是如此想法!”

        “如此推测,的确如陛下所说,”他话音一转,“臣与义亲王在九曲县相处一段时日,也深感此人温和谦良,但他毕竟是郢国的嫡长子,不得不防!”

        夏启眉目淡然,看不出情绪,过了半响,才沉声说:“朕知道。”

        他闻言瞥了一眼夏启,帝王心思向来难猜,但此时夏启给他的感觉倒像是陛下存了心事,又不得解。

        “陛下可有心事?”他直愣愣地问了。

        “听闻爱卿与夫人情深如许,三十年来深情不改。”

        他实在没想到陛下竟会问出此等问题,结结实实愣了好大一会,突然脑袋闪了光,恍然大悟。

        “陛下是为情所困啊!”

        夏启:……

        他黑了脸,不知作何表情,只能沉声道:“朕是说,爱卿无事可以回家陪夫人了!”

        严时已显然是不信的,临走还瞅了好几眼夏启,试图为自己的猜想窥探几分依据。

        看得夏启一张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数九寒天里的冰水来。

        他心里不由腹诽道:陛下年岁已二十有三,怎么还跟没开窍的毛头小子似的,提一下竟然害羞成这个样子。

        他摇摇头边走边想,陛下这般大的年纪了,连个皇后也没有,实在不合规矩!

        夏启自然不知道严时已在想什么,他看着虚空,目无焦距,心中只余“为情所困”,盘踞在心头。

        半响他闭上眼,嘲讽地勾起嘴角,心道:“果真是为情所困!”

        午时,严时已前来谢府赴约,酒酣耳热之际便说起了这事,他眼神清明,言语也条分缕析,但谢文择已知他半醉了。

        “文择,我今日进宫述职,觉得陛下有些不对劲。”

        “如何不对劲?”他又替他斟了杯酒。

        “陛下似是为情所困!”

        他闻言不在是眉目低敛漫不经心,不由正色两分:“你是如何察觉的?”

        严时已将御书房中陛下如何问他的,连神情都描绘的一清二楚,绘声绘色。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这个意思。”他笑着说。

        “肯定是了,”他忽然话音一转,鄙夷道,“你又没夫人,怎会知道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谢文择一噎,开口想要辩解,便看严时已眸中鄙夷之意越发浓重,索性闭嘴。

        “这么多年后悔吗?”严时已突然问道。

        他的手一抖,酒便撒了些出来,浸湿了衣袍。先前的随意也不复存在,他用宽大的衣袍遮住面容饮下这杯只余半杯的酒。

        “有何可后悔的,只是一日一日的有些难熬罢了!”

        严时已并未深问,经年积攒的执念哪能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他便换了个话题,因为又喝了些酒的缘故,本就不甚清明的神思更加浑浊了。

        “你我相识几十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不如亲上加亲,”严时已看他欲言又止也不答话,又说,“你家俚儿和我家小女年纪相仿,结个亲家岂不美哉。”

        他默然片刻道:“晚了,我家俚儿已经被拐走了!”

        严时已迷迷瞪瞪地道:“哪家的姑娘啊,下手这么快!”

        谢文择冷哼一声,道:“十几年前就下手了,那下手可是快了!”

        严时已的酒量并不好,又喝了几杯便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他并未留他歇息,而是把他抬上马车让人直接送回严府。

        倒是不是他嫌麻烦,而是和严夫人早就有约在先。

        早些年他们二人常在一起饮酒,那时严时已的酒量更差,喝不了几杯便烂醉如泥,便时常整夜不归家。

        每每如此,严夫人便深夜来府中寻夫君。久而久之,便有了如此约定——无论严时已醉成什么模样都是要归家的。

        把人送走后,他便取了一壶新酒拿着两个酒盅,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未往屋内走去,径直坐在院中腊梅树旁的石凳上。

        两个酒盅都倒了酒,一杯又被他浇在了腊梅树下,复又满上。

        这棵腊梅树是从北郊腊梅园移植过来的,至今已有十多年了。

        自来时便未修剪过枝条,任它肆意生长,长成如何模样都可以,因为他实在舍不得动它一分一毫!

        他托着下巴,身体放松地半靠在石桌上,眼含笑意,细看些又有些强忍的悲伤。

        现下时日,天早就寒了起来,平常出门已需要穿上大氅。他却只穿着在屋内尚且有些冷的衣衫坐在风中,炽白又稀薄得日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丫落在他的眉眼。

        酒意深,人已醉,不知今夕何夕。

        忽然身上一沉,便唤醒了两分清明。

        “父亲怎么在冷风中饮冷酒,还穿得这么单薄?”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笑得:“我刚才和你严伯父喝了会酒没感觉到冷,而且这酒是温过了拿过来的。”

        他也舍不得那人在冷风中饮冷酒。

        “那也该穿得暖和些,病了如何是好。”

        他抬头看着眼前少年郎清冷的眉眼,心道:顾安清,俚儿怎么一点都不像你,不像你也就罢了,明明是我一把养大的,怎么性情也和我一点相像都没有。

        “父亲在想什么?”

        “嗯?”他骤然回过神来,随口诌道,“刚才你严伯父说要把他家小女许配给你。”

        谢俚闻言登时脸色变了,一向不疾不徐的性格顷刻崩了:“父亲,我——”

        谢文择看他这样,笑了笑不再逗他:“放心吧,我没答应。”

        他见谢俚的神色缓和了些,又道:“父亲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现在能不能让父亲单独待会。”

        谢俚点点头,又忍不住道:“父亲待一会便回屋中去,现在已是冬日。”

        他看着谢俚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忍不住感慨道:“顾安清,儿子要被人拐跑了,就是陆家的小儿子,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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