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低端阴谋
堪称惨烈的场面出现。
洛寄风直接被绑走了,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让楚时渊自觉退位……同时也不觉得楚时渊是什么会为了另一个人真的把自己逼死的程度。
那六年的伪装，也没让什么人察觉到他和洛寄风之间的关系，好到了把彼此当成了自己的另一条命。
这个要求再简单不过, 楚时渊登上皇位是为了洛寄风, 走下皇位也可以是为了洛寄风。
但这并不意味着，楚时渊能接受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绑架洛寄风。
这才是他认为不可饶恕的罪。
太上皇的小金库都快被搬空了, 才请来的杀手, 实力虽不可战胜楚时渊，却仍有比肩之力。
他们之间的战斗，普通人50的视力根本看不清楚。
而结果是楚时渊将自己手中的长剑用力地刺向了对方的脖子, 而敌人却将自己手里的武器, 往洛寄风的胸膛心脏处递进。
楚时渊在打斗的过程中表现得太明显了，不能接受别人绑架洛寄风的这一点，全部都在战斗的过程中用肢体语言表现出来。
刺客也在最短的时间里, 确定了洛寄风其实比他们想象的, 对楚时渊还要重要。
所以刺客认为，洛寄风无论是死亡，还是重伤，一定会改变楚时渊现在还保持着冷静的模样。
事实也果然如此，在刺客的武器即将穿透洛寄风的心脏之前，楚时渊丢下了自己的剑, 用最快的速度，拦在了洛寄风的身前。
洛寄风的动态视力，根本不足以让他分辨这一切。
等能看清楚的时候, 剑刃已经没过了楚时渊的后背……
血这种东西是洛寄风一直以来最讨厌的东西。
他很容易受伤, 也很容易吐血, 先天所染的毒，还有后天的各种药补，使之洛寄风的气血，一直都保持在一个浮躁和虚华之间，也就变得很容易吐血。
铁锈味，血腥味，是他最厌恶的味道。
而当这种东西出现在楚时渊身上的时候，洛寄风觉得更加厌恶了。厌恶让楚时渊受伤的人，也恨自己，为什么在楚时渊身边还能让他受伤……
明明是自己想要捧上王位的人，结果现状却是，对方坐上了王位以后，因为这个位置，给自己挡了刀。
洛寄风很难不恨现今的一切，也很难不恨自己。
而楚时渊却在倒下之前，拔出了心口的剑，并用刺客的武器杀死了刺客。
因为楚时渊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之后洛寄风还是会死。
楚时渊永远，永远都不能接受洛寄风死亡的结果。
所以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杀死了刺客。
而没想过楚时渊反应会有这么大，从而呆愣了一瞬间的刺客，就这么直接被斩断了头。
大量的鲜血溅射到了楚时渊身上，其中一部分甩在了洛寄风的脸上，洛寄风一脸茫然地看着楚时渊浑身鲜血的样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就连洛寄风的母亲死去的那一刻，他心里的想法都是给她报仇，让他母亲的黄泉路上，开满了被敌人的血灌溉的彼岸花。
唯独楚时渊……
不受控制的眼泪砸在了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让洛寄风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给楚时渊止血才好。
而楚时渊本人也已经失去了意识，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眼眶通红，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从而显得整个人都过分空茫，甚至脆弱到比他更像是随时都要死去的洛寄风……
那句一直咬在了唇齿尖的“别哭”，后来和后来的后来，一直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或许是因为洛寄风除了那一次之外，再也没有大哭过吧。
直到被楚时渊杀死的那一刻。
……
楚时渊昏迷了很久很久，梦境中一次又一次出现因为自己没有醒来而导致找不到合适的神医，从而导致洛寄风躺在病床上无声死去的结局。
那是噩梦。
楚时渊全力挣扎着醒来的时候，世界都已经变了天。
楚时渊处于深度昏迷中，被不止一个太医说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时候，边境再一次遭受到了攻击。
尽管那十万曾经潜入了京城的士兵，在楚时渊坐稳皇位后就重新去了边境……可这一次，再也没有战神可以做到，以一力，破万军。
10万对50万……
是根本打不了的，单方面碾压局。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这种战况。
尤其是身为一国之主的楚时渊，一边有着和太上皇没有血缘关系的风言风语，另一边则是直接被刺客暗杀到生死不知。
国不可一日无主，在这种时代最为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的重要性，而是皇上，或者是皇上强大时，能给一个国家所有民众带来的自信。
楚时渊登上皇位的时候，无数人高声欢呼庆祝，因为那时他在边境所达成的一切成就，都已经被告之天下。
可之后，一切都变了样子。
遭受刺杀，生死不知，被贵重药材吊着一口气，或许就会在某个夜里悄声无息地死去……
这种消息比最让人觉得有意思的八卦，传播得更快，其中必然有着皇后的推动力，可这时的洛寄风，也已经没有办法去把控这些细节的地方了。
战争打响，整个游牧民族的数量加起来也不过六七十万人，可这次，他们拿出了五十万大军，这意味着他们抱有了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而整个大楚虽然全部人口有1800多万，真正能动用的士兵……竟然只有二十六万人。
正常情况下，在短期内招兵也能迅速将人数追到50到80万，因此寻常在面对边境入侵时，压力并不大。可如果这一次的战斗，光铺垫时间，就比楚时渊和洛寄风的年纪加起来还要大呢……
士兵布防图，还有各种军机要处，最后全都成为了皇后送给敌国的东西。
洛寄风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一直都知道。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不曾掩饰自己的狠。
叛国者必诛！
这是大楚律法的规定，但由洛寄风亲手杀死，却从并不是必须。
他还是选择这样做了，是为了楚时渊……也是为了被外祖父派到了边境的表兄。
越家这一代的年轻人，只有他表兄一个，可人回来的时候，却是躺在棺材里的。
越家，外祖父一家因为没有其他人的原因，要完了。
洛寄风再清楚不过。
而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楚时渊还生死不知。
父亲在古代这个年纪已经年过四十，超过了大部分人的平均寿命，却仍需要为自己劳心劳力……
洛寄风过去从来没质疑过自己。
可现在他会质疑自己了，他在质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想着报仇。如果一切都维持着表面的虚无，除了会让自己觉得痛苦之外，其他人是不是都会好好的？
楚时渊不会生死不知。
父亲不会时常为自己操劳。
表兄也不会死去。
洛寄风第一次有了想要饮酒的想法。
他始终克制，从来都没有选择尝试过任何自己好奇的事物，因为那会让他的寿命缩短。
但这一次，他喝了一杯酒。
没有晕头转向，胃里却火急火燎，大量的鲜血在体内加速涌动，鼻腔和眼眶，都落下了一道鲜红……
“时渊……我该怎么做才好？”洛寄风歪着脑袋，身上再也没了少年人的模样。
洛寄风知道自己不应该自责，也不应该否定自我。
户部尚书之妻女布置了几十年的阴谋，岂是自己能阻止得了的？
可洛寄风又会在想，明明当时他们在暗，对方在明，所以一切真的是阻止不了吗？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无用，导致楚时渊重伤昏迷。
洛寄风是理智的，是冷静的，是清醒的。
一直都是。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洛寄风走出了楚时渊的宫殿。
嘈杂的声音从御花园的方向传来，洛寄风看到了那个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子。
或许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皇后才能简单地从太子所能取得的信息中，得到和大楚相关的一切布防吧。
洛寄风的理智在说，不知者无罪。
心里不断涌动的情绪，却是在看到他那张和皇后相似的脸时，就忍不住发恶心。
“洛寄风！我知道你在。”
太子的在御花园中大声喊道，声音中有着在明显不过的悲伤，还有愤怒。
愤怒不是对他，这点洛寄风是能感觉到的，可不是对他这个杀死了他母亲的人，太子又是能在愤怒些什么呢？
这个想法甚至没在洛寄风的心里形成完整的句子，就已经被挥散一空。
洛寄风没有停下脚步，身旁前任太监总管的弟子，一直低眉顺眼地跟在洛寄风身侧，这时也不忘说一句：“您看小的要不要让太子先回去？”
“让他喊吧。”洛寄风勉强勾了勾嘴角，没有任何一丝笑着的感觉。
“现在不喊，将来也没机会了。”
他话音一落，那边太子又在大喊。
“我知道你这个蠢货肯定是想信任敌国太子的话，对不对！”
“洛寄风！动动你的脑子想想，他们都已经派兵围到都城了，又怎么可能选择这么简单地放过大楚！”
“你所有自以为是的自我奉献，最后都不过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太子其实想说，他别去。
太子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洛寄风。
讨厌他众所周知的优秀，讨厌他每次看到自己时，都理所当然地保持客套的姿态。
讨厌到直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母亲通敌叛国，而作为皇后孩子的自己，却还能活着……
百年难生洛寄风啊！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就算用我威胁，都比让你去更好……”
可这一句话，洛寄风却连一个字眼都没听见了。
京都的大街上格外萧条，比之上一次他们带军回来时，满大街的人向他们投掷香包鲜花水果，现在这里，冰冷到连只鸟雀都无从落脚。
洛寄风先是来到了丞相府，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而后便直接说明自己的要求。
“今日过后，就直接当做洛寄风死了吧。”
丞相顿时脸色变得发白：“怎，怎会如此！”
“表兄过些时日就要下葬了，问问外祖父他愿不愿让表兄顶着我的身份下葬。我知这行为过于失礼，可若是时渊醒来后能被骗过，大楚就还有一救之能。”
洛寄风此时的脸色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眼神中也是一片幽暗，无法折射任何光芒。他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寻常的贵家公子在湖边赏景吹风，没有任何特殊，只是说出口的话，便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生不如死的结局。
“可，可……”丞相已然控制不住的老泪纵横。
不久前，敌国围了大楚京都，城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待宰的羔羊，但他们又不想就这么妥协，谁愿意让自己成为被奴役的存在？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妻女成为对方的玩物？
没有人可以接受，所以他们仍然选择，在敌国人看来的负隅顽抗。
这种时候，敌国太子提出了一个可能。
“只要你们交出洛寄风，我就可以一月不攻城。”
敌国太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整个京城的所有人，将全部的信任都压在仍然昏迷不醒的楚时渊身上，然后逼迫洛寄风主动出城。
想想看，一个月的时间不攻城……只要楚时渊能在最近几天醒来，余下的时间用于修养，曾经能在一天的时间内杀3000个人的皇上，就会成为彻底逆转战局的存在。
“要交出他吗？”直到终于有人忍不住地说出了这个问题。
“那些畜生不过是在使低端的阴谋诡计！”当初在边境楚时渊和洛寄风都见过的老军师，当场控制不住地跳脚大骂。
“当初那些受泻药影响的战马，后来可全是成为了我们的战利品！”
“何况大楚也没有太多的粮食养战俘，我们曾经坑杀的存在也是有妻有女有孩子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选择放过我们，这是国与国之争！又怎能以一人之力逆转？你在做什么梦！！”
“可……可是……”
“没有可是！”
洛寄风当时站在门外站了很久，一个路过的小兵问他为什么不进去时，洛寄风笑了笑说：“奇迹此物，寻常人难以相信，我亦是寻常人，故我也不曾相信。但我想，我虽不相信奇迹，我却能相信楚时渊。”
小兵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后就见到洛寄风孤身离开。
而后，
便是现在。
丞相老泪纵横：“你这是要在为父的心口剜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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