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次同床共枕
松田阵平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萩那个混蛋，这么多年竟然在他死的时候才吝啬至极的托了个梦，还连脸都看不清。
不过松田阵平认他也不用靠脸，就那一瞬间模糊的影子已经足够确认了。
等……等等！
他还没死吗？
晨曦透过洁净的玻璃落在他眼睛里，带着温热的微光牵连出沉没的意识，疼痛也随之而来，全身上下像被拆掉重组了一遍，哪哪都疼。
松田阵平茫然的盯着从窗口照进来的一束阳光，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但是做梦会这么疼吗？
可如果不是梦的话，那么近距离的爆炸，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对了！……那个炸弹！还有另外一个炸弹不知道佐藤和目暮警部找到了没有……
松田阵平下意识想要起身，但是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刚有动作就疼的瞳孔一缩，脸都白了几分，“嘶……好吧，现在可以确定不是做梦了。”
“不用担心，炸弹和炸弹犯都已经找到了哦。”江溦穿着病号服，悠哉悠哉的推开病房门，一只手拿着被剥开的橘瓣正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拢在怀里还抱了好几只黄澄澄的橘子。
松田阵平-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个孩子是谁。
毕竟当时在摩天轮上看的也不真切，加上江溦各种神奇的操作，松田阵平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想要自-杀的赛亚人’上。
毕竟摩天轮那种程度的钢化玻璃，真的是人类的拳头可以锤开的吗？
再加上当时情况混乱，隔着一个吊舱，表情也不怎么能看清楚，还有那很让人误会的动作，松田阵平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是那应该是个挺抑郁丧气的少年，再好点应该是比较内向腼腆的。
但是现在，这个小混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说话还有点像某个太受欢迎的家伙的语气，把把最后一个字的语气往上轻轻一挑，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的脸可以把这种有点轻浮的语气变成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俏皮。
只不过那个家伙比较成熟，更多的是一种温柔的调笑甚至带一点风流的感觉，而这个少年就像是那种很调皮但是又很讨人喜欢的捣蛋鬼，可爱居多。
还有……
松田阵平看着少年，一时之间有点组织不出语言：“那个炸弹犯，抓起来了？”
江溦忙着吃橘子，十分自来熟的把带来的几个橘子放在松田阵平的床上，一边吃一边点点头。
“……”
“你没事吗？——我是说，你是怎么下来的，嗯，不是质问的意思，啧。”
松田阵平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妥，有点像是像是想要他受伤一样，于是想改口，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效果，只好先住嘴。
江溦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松田警官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松田阵平一怔，皱着眉头看向江溦。
江溦没理他，自顾自的开始说，全然不顾一旁萩原研二已经快要裂开的表情：
“不是梦哦！是真的，真的——见到了你的研二酱哦！哇，当时那个场景真的好让人感动的！研二酱拼命的想要护住警官先生呢！但是他已经死了啊——”
他故意把最后一个词拖得很长，还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
松田阵平大部分注意力都用来克制住疼痛对他带来的影响，仅剩的一点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个少年身上，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出他的态度里包含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恶意。
而且不仅仅针对于他一个人，还有话语中出现的另外一个人，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他的幼驯染，萩原研二。
可是萩牺牲的时候这个小孩才多大？也没听说过萩认识这么一个小孩啊。
还有，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救他的是萩？不可能，即使松田阵平比任何人都希望那家伙活着，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那个人早就……不可能回来了。
江溦看着卷发警官有些有些茫然的神情，心情突然一下子好的不得了。
也许是过多的疼痛和经历过濒死之际，又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个人，松田阵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竟然难以维持平日里沉着冷静的风度。
没有摩天轮上沉着自持的稳重和看到他时严厉的担忧和焦急，不再是一个成熟冷静的不得了的大人，而是用那种带着些许脆弱和迷茫的眼神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英俊到凌厉的脸庞都柔和了几分。
细碎的微光穿过萩原研二透明的身体落在那双乌黑的眸中，这位坚持了好多年的警官先生在这一刻看上去就像要碎掉了一样。
萩原研二没有动，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往前细数四年都是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过好多次这样的松田阵平，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在鸟语花香的清晨，在假日微醺的午后，在黄昏将落的傍晚，世界是彩色的，松田阵平是灰色的。
萩原研二真的后悔过没穿防护衣，自责过自己说了那句玩笑的约定，痛恨那个让他死亡的炸弹犯，悔恨自己抛下了姐姐和小阵平先走一步让活着的人无比痛苦。他真的有过怨恨与后悔，但是更坚定的，是守护松田阵平的意志。
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但他依稀能知道如果被怨恨和后悔吞没，会给小阵平带来危险。
反正他已经死了，就让他任性一点吧，陪在小阵平身边。
再多的怨恨和后悔，都比不上小阵平啊。
江溦看着松田阵平没有焦距的眼睛，手里的灰线蠢蠢欲动。
好想好想好想把警官先生变成自己的小可爱啊！好想和他共情！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会和萩原研二的一样吗？
真的很好奇！
但是！
他是一个好上司，更是一个好徒弟，答应了的事，不能反悔。
呜呜呜，他好可怜啊。
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要一个好看的小可爱罢了。
江溦忧愁的叹了口气，所幸这两个人就这样也挺有趣的，至少萩原研二的情感比乌丸莲耶那个橘子皮要强烈也有趣的多。
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师父的要求呢？
完全摸不着头绪啊……正常程度的同理心什么的。
他的情绪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不多姿多彩十分充沛吗？
能随时表演一个瞬间落泪哦！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江溦十分自来熟的把松田阵平往旁边挤了挤，打断了他的伤心回忆。并且完全不考虑一个重伤且昏迷了二十个小时的病人的身体状况，躺在了他身边，把脑袋凑过去问道。
少年的头发很蓬松，毛茸茸的，发尾是近乎透明的水墨色，无辜的下垂眼眨呀眨，让松田阵平幻视了面前是一只狗狗幼崽的错觉。
“……不相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松但田阵平发觉在江溦躺下来之后，心情明显变好了，而且，这家伙怎么这么冰啊？
隔着两层病号服都感觉到了那异于常人的温度！
这小鬼不会是那个太平间里跑出来的吧？
江溦确实很高兴，因为松田阵平真的很暖和，就像一个大号暖炉一样。
所以他直接忽略了警官先生的回答，“没关系，你相不相信都不影响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研二酱的呢？”
松田阵平整个人一僵，他有预感这个少年可能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但是又不敢确认。
只见江溦像个八爪鱼一样粘到松田阵平身上，完全没有距离感，成功把对方弄得僵硬成一块木板，一边没忘记放点灵力过去，毕竟要是死了就没有这么暖和了。
啊，这么一想，不变成小可爱似乎也可以接受呢！
虽然两个人姿势描述起来挺暧-昧，但实际上——有点像爸爸带儿子的即视感。
因为江溦藏在被子里之后看上去真的很小，长相也是稚气的，虽然松田阵平也很年轻，但是气质摆在那。
真的很像对小儿子无可奈何的老父亲或者说是稳重的兄长。
松田阵平奇异的发现被江溦这么折腾自己的疼痛反而减弱了一点，还没等他稍微适应一下，在他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从透明变成半透明然后变成凝实的人站……浮在窗户前。
没有影子，但是挡住了阳光。
是真实存在的，但又好像不是那么真实。
松田阵平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但是萩原研二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和心底叫嚣的熟悉感都让他承认，面前这位不符合世界观的人或者是鬼，就是萩原研二，还是四年前殉职的那副模样，一点没变。
没等松田阵平从世界观重组和看见牺牲多年的挚友中缓过点神，就听见萩原研二用幽怨的语气说道：“小阵平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呢！”
松田阵平：“……”
啊，这熟悉的，让人想揍一拳的语气。
果然是hagi没错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打到。
松田阵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姿势，尤其是在某个已、逝混蛋的眼神下，更是别扭的厉害，下意识就像挣开。
而江溦紧紧的抱住他，没有留一点挣扎的余地，还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旧爱？果然你们就是在一起了对不对？他是不是吃醋我抱你了？你是不是心虚了？你们是不是青梅竹马情比金坚比翼双飞可歌可泣！”
什么玩意儿？！
松田阵平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额角浮现出一条青筋，笑容狰狞：“哈？你说什么？”
某只鬼在旁边，笑的捂着肚子慢慢顺着墙壁滑下去了。
果然，是这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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