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估分
泠江县进入最后高考的幸运儿，不足毕业生的一半，县一中作为泠江县高中的顶端，也不过有六成学生进入高考。
为此，顾校长还给佘小果颁了个特别奖学金，因为她的方法和小资料，县一中的英语一项远高于其它兄弟学校，才能有这么多人进入高考。
7月7日晴，高考第一天。
第一场就有人热晕了，据说是前一晚太紧张，一直没睡着。下午气温更高了，考场里有了冰场，用洋盆装着。
那么一盆冰，对于满满一教室的考生来说是杯水车薪，佘小果有种错觉，总觉得自己每呼出一口气，就把冰块给“烫”化了一层。佘小果只能在心里默念：心静自然凉……
最终，佘小果选择提前交卷，临考老师很负责地劝她：“这位女同学，你确定不再检查一下？错过了，可能会后悔……”
佘小果很坚定，“谢谢老师，我确定不用了。”
佘小果觉得，再呆下去，她的脑袋会热成一团浆糊，她怕再检查下去，会把对的改成错的。天这么热，回去休息不香么，最好再来上两根凉丝丝的冰棒。
走出考场，佘国兵和佘玲都等在外面。
佘小果鼻头发酸，这年头，读高中算大人了，同龄人都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家长并不会像后世那般蹲在考场外守着。她也说了不用小叔和小姑来接，可他们就是不放心。
两人怕给她压力，也不问她考得怎么样。
佘国兵从自行车后的箱子里取出一支绿豆冰棒，佘小果一脸满足地接过，“小叔，我刚才还想，考场里太热了，要是有冰棒就好了，结果一出来，真有冰棒吃。小叔，你就在这卖冰棒吧，也别去其它地儿了，保管你生意好。”
佘国兵和佘玲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让你很没面子？”
佘小是小手一挥，“没事，咱靠劳动赚钱，光荣！”
果真如佘小果所言，热成狗的天之骄子们一看到有冰棒卖，纷纷拥过来要一根，呲溜呲溜吸上了。幸好佘国兵和佘玲两人各带了一箱，否则真不够分的。就算有两箱，也卖了个精光，一支没剩。
两人约好明天要多带点过去。
佘小果抿唇笑，自从天热，小叔和小姑每天都会卖几个小时的冰棒和汽水，小姑用的是她的自行车，小叔则是自己组装的一辆自行车，只花了十块钱，佘国兵为此信心大增。
小姑已经找小叔预定了一辆，不过零件并不那么好配齐，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
佘小果出面，罗科长帮她争取到了去年同样的价格，同样送三成的损耗率，并且罗科长说了，只要这个夏季能销出五万支，还能送辆新三轮车。
佘小果仗着跟罗科长熟，提前领了三轮车，给她爸佘国荣卖冰棒用。
除此之外，自己家的小卖部，小叔、小姑还有几家帮佘小果卖汽水的铺子，佘小果都铺了货。佘国兵朋友多，他又找了几个乡下的朋友去叫卖，每天直接去佘国荣那里拿冰棒就行。就是盼盼和甜甜，她们放假比佘小果早，遇上哪家办喜事，或者哪里赶集，也会去卖冰棒。
每支冰棒佘小果只赚一分，剩下的钱归他们自己，连多送的三成损耗率佘小果也给了他们。
高考的分数还没出来，佘小果已经完成了五万支的任务。这个暑假她也没闲着，她帮李桂云注意了一个“李嫂子”的商标，自此每瓶剁辣椒、小麻辣鱼都有了自己的名字。
对于销售也有了明确的分工，佘国荣负责送到去泠江县的公交车上，由佘国兵去拿货，并送到佘小果已经联系好的那些铺子。
自此，靠着小卖部，靠着“李嫂子”和每年夏天的冰棒，一家人的日子足够小富了。
自从秦归来了一趟绿鹭村，对路上的两个渡口深恶痛绝，他回去跟他爸一唠叨，他爸爸牵头设计，由信用社贷款，已经在准备开始建桥，据说等桥建好，会建个收费站，向过往车辆收过桥费的形式还贷。
如果能有桥，去泠江县城显然要方便很多。
分数还没出来，就得先填志愿，这个时候，估分就显得很重要。
估完前一天，龚靖轩的信来了，他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佘小果都没要求，他就帮她找到了b市各个学校的情部，特别点出了与计算机有关的专业。每个学校的位置，大小，老师的师质，都一一点出。
在这信息不发达的时刻，收集这些资料显然费了不少工夫，龚靖轩却一句表功劳的话也没有说，只是慎重谢谢佘小果再次寄过去的棉花。
有了这份资料，佘小果也算是对b市的学校有所了解。
估分这一天，赵老师显得很谨慎，反复向同学们确定分数估对了没。
赵老师给他们讲了一个例子，他的一个学生，比录取线高了十分，原本稳上大学，却因为过于保守，估出来的分数偏低，最后去了中专。
大学和中专，差的可不止一点，毫不夸张的说，估分决定一生。同学们不由都认真对待起来。估分出来，佘小果538分。
佘小果的后桌，寒可鑫看着自己估计的分：413分，很是一言难尽。明明第一次预考时，他比佘小果还只差了10多分，怎么三个月过去，就相差了这么多呢。
赵老师吸了一口凉气，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小果会不会多算了一百分。
按往年的录取分数，大概410就能上大学，佘小果如果考的438分，大学也算稳了。
班上的同学也都觉得佘小果估高了，538分，比去年的省状元还多10分，怎么可能！
最后一次摸底考试，仅次于佘小果的刘娟拿着她预估出来的452分，一脸慎重，“小果，建议你再重新估一下，万一估太高了就不好了。”
佘小果很肯定，“没算错，应该不会比这个分数少。”
可是在赵老师殷切地劝说下，佘小果只得又估了一次分，班上的同学都围了过来，听到信的校长也过来了，还特意把一班的各科老师叫来，帮佘小果估分。
康勤原本只是想知道佘小果考了多少分，在教室外等着，此时也进来了，一脸紧张地等着佘小果估分。
不管是校长，还是老师和学生，似乎都没注意到，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他们都是一脸紧张地订着佘小果对答案，估分数。
估分结果，540分。
师生一起欢呼，激动地鼓掌。
顾校长大掌一挥：“我请客，去国营饭店庆祝。”
佘小果有些不好意思，“校长，现在还只是估分，还是等录取通知单下来？”
顾校长：“不行，我等不及了！”
赵老师急了，“老师，你要不要先跟师母商量一下？”
四十来号人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估计得吃掉顾校长一个月的粮票和工资。
顾校长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你去把你师母叫过来一起庆祝。”
赵老师无奈，只能想着把自己的粮票和为数不多的钱带上。
顾校长请吃饭，佘小果请喝汽水。
老师们不想让佘小果花钱，毕竟她还只是个学生，秦归已经揭了她的老底，“校长、老师，你们放心，这家国营饭店的汽水都是佘小果供应的。”
一时间，师生们更惊讶了，居然有人能一年学完高中的内容，高考考出五百多分，还能一边做生意。
“天才呀！”有人低呼。
校长夫人来的很快，比起矮胖的校长，校长夫人比较单瘦，并没有因为校长要请客而不高兴。
席间，大家都以汽水代酒，恭喜佘小果。
佘小果笑着，“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估分没这么高，你们可别笑我。”
当然，她是谦虚，她有把握她的分数不会低于538。
大家都善意地大笑，校长笑着笑着抹起了眼泪。一时间，都静了下来，不知道校长因为什么流泪。
校长夫人说出了真相，“老顾马上要退休了，这是他任职期间最后一次高考。之前他还一直遗憾，在职期间没有值得一提的成绩，这下是无憾了！”
赵老师惊道：“怎么这么突然。”
顾校长叹道：“犬子待业一年多，得把职位让给儿子。我也这把年纪，该退休了。”
刘老师建议：“这顿饭就我们几个老师凑凑吧，就当顺便给老校长饯行。”
顾校长自然不答应，“说好了我请客……”
几位老师劝着，都知道顾校长家生活也不易，顾校长是个两袖清风的，遇上有困难的学生，还时不时贴补一下。
佘小果偷偷跑了出来，找了她的干妈陈经理结账。
陈经理已经听康勤说了佘小果考了高分，这些人都是来帮她庆祝的。
她说：“小果，恭喜你。真巧了，我们内部六折活动，干妈的名额还没用，给你吧。”
佘小果道谢，打六折，能省下不少粮票和钱。钱花了能赚，粮票可是个难题。付了账，她去洗了个手。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会计找她干妈，“陈经理，我们饭店什么时候有内部从6折了？不是最低85折？”
陈经理朝大堂里看了一眼，竖起了食指：“嘘！结账的是我干女儿，她手上钱不多，少的钱从我工资里扣吧！”
佘小果眼眶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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