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适应生活

阿为觉得苏玥这人有些看不透，板着脸却也不是什么冷硬心肠，等你生出亲近之意的时候，她又冷冰冰的拒绝你。

        阿为是心思豁达之人，也只是认为苏玥这是个人性情，她不欲惹人生厌，于是闲聊了几句就借口走开了。

        转眼之间阿为已在萃蔚山苑呆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之所以说是转眼之间，也是因为在萃蔚山苑的这段日子里是她最为闲散舒适的时光。

        那个记忆中好似仿如昨日的前世里，她是出身书香世家的独生女，父母为了增加她的气质涵养，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她的童年都是辗转在各种才艺班中度过的，后来长大毕业了，她又投身做了一名四处奔波的女记者，每天都在跑新闻做采访，如果不是那次她一个人开车去受地震灾害的西藏做采访出了意外，也就不会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微雨煮茶听竹眠，看罢海棠燕双飞。可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对亲人的刻骨思念会让她深深的痛苦。为了不让自己太过胡思乱想，她向苏玥讨要几本书籍消磨时间，苏玥告诉她，萃蔚山苑藏书最全的地方是主上居住的鎏渟水台的藏书阁。不过侍婢们居住的谷庐院的杂物房里也有些积灰的书籍。

        阿为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集，于是自己一瘸一拐的去了谷庐院将所能找到的书都搬回了竹园。

        经过这两月的休养，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虽然不用再依靠拐杖，但行走还是有些不便。而且最近也不知怎的，她总是神色恹恹提不起精神，时常会觉得头昏眼花异常嗜睡，有一日她曾对着菱花镜揽镜自照，结果被自己腊黄干瘦的容貌给吓了一跳，这哪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豆蔻如花少女，倒像是个历经风霜沧桑的妇人。

        以前虽说也是枯瘦萎靡的模样，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脸病容。她腿脚不便性子又犯懒，索性就将另一侧的耳房改成了个小厨房，在主院厨房那取了些食材自己做些合胃口的东西。

        要说每日有什么事是让她有着不想为而非得为之的无奈，大概也就是每天例行公事般的要起早伺候这山苑主人的一应用具了。

        公玉璃是个极度自律的人，每天练功的时间不早不睌都是卯时过半，而且他练功的方式也异于常人，只是在竹林深处的巨石上盘膝而坐的打坐，似乎他更注重内修气息而不是外练招形。

        公玉璃这一坐便是许久，每每这样寂聆无声的早晨，阿为都会看些从谷庐院搬来的那些晦涩难懂的医书，或是静下心神提笔练字。

        六月天正是暑气渐甚，刚换上的轻纱窗棱将斑驳的阳光投进房中，阿为刚在宣纸上提了几行字，就觉得昏昏然然困意袭来，她索性搁了笔躺上床睡了过去。

        一阵疾风骤起，吹落了林叶纷纷，也将阿为那张没用镇尺压住的宣纸吹出了房外，雪白的宣纸随风飘起旋扬，恰恰落在了练功后欲来石桌前唱茶的公玉璃的脚边。

        公玉璃瞥了一眼，视若无物的走过。他天资聪慧过目不忘，自然看清了那一行字。阿为自小练的是欧阳询的字体，虽然遒劲，但是字体小巧，笔笔精致，十分耐看，只是那几行字，却让公玉璃生出了几分嘲讽。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一个闭塞视听深困囹圄的女子，连半分自救的能力都没有，还谈什么天道大任？

        阿为未曾深睡，可是迷迷糊糊间又觉得身子虚乏不愿醒来，倒是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

        屋外站的人是初到萃蔚山苑时替她包扎伤腿的那位哑女，此时她正端着红漆托盘站在门外。

        “劳烦姑娘了，进来吧！”阿为抚了抚额清醒过来，起身将人迎进房中，她至今也没弄清楚除了苏玥外其他侍婢的名字，所以只能统称为“姑娘”！

        哑女向前递了递托盘示意阿为喝药。虽说阿为单独有了小厨房另做饭食，可是每过七天苏玥都会让人端药给她服用。阿为声不可闻叹了口气，端起药碗倒进了嘴里。哑女眼见她喝尽了汤药，福了个平礼便离开了。

        阿为又从桌上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喝下冲淡嘴里的苦味，这才出了房门去收拾东西，她也不是没想过离开萃蔚山苑，可惜她身似浮萍无依无靠，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银钱傍身才好。如今在这竹园当差，每月也是有二两银子的月例钱可拿，她想着等过了今年攒了些钱财就离开这儿，自己总不会一辈子都当个使唤丫头的。

        浑浑噩噩间她又度过了一月时光，此时正值七月盛夏，蝉鸣蛙闹搅得阿为心烦意乱，晚间夜不能寐，午间睡不安生。

        她将一头枯黄干叉的长发用竹簪在脑后松松挽髻。午时烈阳炽烈暑热盛凌，她没什么胃口吃饭，于是想着做些什么零嘴吃食裹腹。前几天她在主院厨房里找到了半袋子玉米粒煮了几顿粗粮粥，如今还剩小半袋的玉米粒，于是灵机一动便开始烧灶热锅。

        她要做以前自己爱吃的爆米花，只是这奶油做起来有些繁琐，好在她之前也常常在家做些小零食，所以如今做起这些也是得心应手。

        等她将一切准备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她抹了抹鼻尖的汗渍，将那一大碗鲜香热腾的爆米花放在灶台上，转身去屋后的水井中掏出昨夜冰镇在井水中硕圆的西瓜。

        可是当她抱着冰凉的西瓜回到小厨房时，那碗她颗粒未动的爆米花却连装着的大白瓷碗都不见了。

        阿为围着灶台转了一圈心里疑惑的很“奇了怪了，就算是老鼠偷吃也不可能连碗都给吃了个干净吧？”她挠头怎么也想不通，忽然“嘠嘣”一声，微弱却清晰的从半人高的陶土水缸后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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