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起争执
骤然被杨湛提问，苏含青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并没有失态，而是微微垂眸，模样十分温顺，道：“学生以为，监丞大人的意思是，君子便应有如日月星辰般的品行。”
杨湛上下打量着苏含青，眉头微微一挑。
他刚才只是心血来潮来到这里，可是在看到苏含青的那一刹那，忽然觉得有些兴致。
苏含青眉目清秀不说，虽然衣衫破旧，但是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贵族气质，不似寻常寒门子弟，但这并不是让他注意的地方。
而是因为苏含青的容貌，居然和当今户部尚书苏怀有几分相似。
当年那场会试的主考官，就是杨湛，他是亲眼见着苏怀从寒门学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对苏怀也十分欣赏。
杨湛十分爱才，只是自苏怀之后，世上便再也没有那般优秀的人才了，也令他十分遗憾。
“你叫什么名字？”杨湛发问。
“学生苏夜。”
“是哪里人氏？”
“学生是江州清水县人。”
杨湛闻言便是一愣，不由得又看了苏含青一眼，她不仅容貌上与苏怀有几分相似，连籍贯都同是清水县人，竟有如此巧合。
不过杨湛也并没有多问，左右下个月便是县试，苏含青到底有多少能耐，到时候一试便知，于是便道：“既然报考完了，便走吧。”
苏含青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
报考县试的考生何其多，若是能得主考官注意，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苏含青倒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杨湛遗忘许多事情了。
而杨湛望着苏含青离去，又转头看向中年人，道：“许兄，你看他有没有觉得面熟。”
那誊写的中年人放下笔，摇了摇头。
杨湛若有所思，大约是他想多了，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且刚才那少年也只是在某些角度看起来像是苏怀而已。
苏含青这边刚出门，一旁秦素便开口问道：“含青，刚才那个大官好像对你很上心。”
其实秦素原本不必来的，只是她硬是要跟来，苏含青便也允了，此时闻言，只笑笑，道：“娘，人家不过是例行问话罢了。”
“可下个月便是县试，你当真有把握吗？”
母女二人正说着闲话，忽而有一人从两人身旁走过，不慎撞上了秦素，险些将秦素撞得摔倒在地。
苏含青连忙伸手扶了一把秦素，这才转头看向刚才撞上来的人。
撞上秦素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锦衣华服，面容俊朗，只是一脸煞气，甚是嚣张。
他方才撞了一个趔趄，本就心生怒气，此刻抬眼一看，居然还撞上了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女人，更是怒火上涌。
“没长眼睛是不是？看不见小爷在这里？”那人骂骂咧咧地道，抬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便指着秦素的鼻子，“你是哪里来的乞丐？国子监也敢随便闯入？”
秦素的面色变了一变，有些难堪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苏含青上前一步，挡在秦素身前，便问：“这里是京城学府，在此处来往有什么不对么？”
华服青年嗤笑一声：“当然不对了！就凭你，买得起书吗？还敢来往国子监，真是笑话！”
这里是礼房附近，来来往往也有不少报考的学子，见状都敬而远之，对华服男子避如蛇蝎。
但也有一些人驻足观望。
苏含青秀长入鬓的眉梢微微一沉，她极少动怒，但眼前这人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羞辱她与秦素，她自然也不会任人宰割。
“听公子的话意，是觉得世祖设立科举制不妥吗？”苏含青声音依然温软，但是语调宛若清秋寒风，触感冰凉。
科举制是大洛朝开国皇帝设立的制度，当着旁人的面，即便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不妥，他顿时恼怒地拂袖，道：“科举制也不是为了给你们这群乞丐流民设立的！”
“敢问公子又比乞丐流民高贵多少？”苏含青清澈的双眸注视着华服青年，仿佛带着一种莫名审视的意味。
华服青年被这种视线刺痛了，顿时不耐烦地道：“小爷是淮南侯世子，你懂么？与小爷比身份，真是异想天开。”
他话音刚落，一旁围观的人便纷纷替苏含青惋惜，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罪了淮南侯世子，只怕以后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原来生来就是世子的身份，这么值得骄傲。”苏含青白嫩如玉的面庞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秦素听说眼前之人是淮南侯世子，惊得几乎站不稳，连忙颤抖地拉着苏含青的手，道：“含青，你可知错，还不赶紧向世子赔罪。”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凝固了起来，旁人的视线纷纷落在秦素身上，饶是华服青年都有些意外地看了秦素一眼。
苏含青是为了秦素才出头，可现在秦素却为华服青年帮腔，当真是戏剧又可笑。
华服青年嗤笑一声，原本的恼怒已经转变成了不屑，讽刺道：“当真是多管闲事，如今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如何？”
苏含青没有搭理秦素，而是唇角微微上弯，道：“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
华服青年：“……”
他没听懂。
但，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正准备要发怒的时候，礼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何人喧哗？！”
华服青年原本神情一敛，立即换做虔诚恭敬地表情，道：“学生见过杨大人。”
苏含青也行了一礼。
杨湛一脸阴沉地从礼房中走了出来，见华服青年与苏含青两人针锋相对，顿时不悦地道：“这里是府学之地，不是任由你们喧闹的市集！”
“是，学生知错了。”华服青年十分谄媚地望着杨湛。
他暗自后悔，杨湛一般都在国子监的崇文阁里，怎么偏偏今日竟然在礼房中？他若是一早就知道，又怎么敢在这里和旁人起争执。
杨湛皱了皱眉，依然十分不虞地看着华服青年，道：“你倒是说说，君子有哪九思？”
华服青年顿时语塞：“这……”
杨湛冷笑一声，转头又看向苏含青：“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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