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织光藏星河
上课铃响后的一瞬间，楼道内忽然传来了脚步刹闸声。
班上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向外张望，却看到李庚康正对教室大口喘气，左手撑着腰杆，右手理着头发。
他的嘴巴含住一团气，在腮帮里左右过渡，像篮球一样拍来拍去，左右逢源运球。
班上有很多人都为他怪异的表情而发笑，其中柯欣的笑容是最为灿烂。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钟衷听到喧闹，抚弄眼镜大惊：“这人有点眼熟，他是在闹什么，几班地来着？”
一声“下课了”，各个争先恐后地抢着吃饭，没人注意到教室里剩的是什么人。
申悠不急不躁，慢悠悠的对折着卷子。她双臂一叠，以看热闹的姿态冲着柯欣。
恋爱中的女生，果真会用小碎步走在路上，满脸笑意地裹挟着羞涩，“你来得真快，我们都还没下课。”
目光一转，换到李庚康身上。
申悠看见他明目张胆走进不属于自己的班级，主动拉起异性的手，“想赶快见到你。”
“呦！这嘴巴抹了蜜似的，是不是换个女朋友你也会这样说。”柯欣一脚踢在他身上，握住的那只手还没有放开。
申悠抿着嘴唇，唇边的弧线努力地在收敛，静静地坐一旁看着她们打打闹闹。
小情侣牵着手就要离开了，柯欣突然停了下来，一连噢了三声，才想起苦苦等待着的人。
申悠无语，在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之后，她将柯欣的电话高举在头上，“别跟我说没了手机才想起我。”
“哪能啊！没有你在，我的恩爱秀给谁看。”
“……滚。”
三人一起排队打饭，柯欣在中间，将女友与闺蜜的角色转换把握得恰到好处，一碗水端得格外平稳。
前一秒回了李庚康的话，后一秒转头和申悠扯上瞎话。
猝然之间，李庚康手臂伸过头顶诶了一声。
申悠跟着探头去望。
食堂人满为患，打饭的队伍排到座位旁，就在这样统一着装到处是人影的时刻，申申悠一看到尚攸就把视线锁定。
明明他身侧头戴荧光玫红色针织帽的同伴更抢眼，偏偏申悠只认准他。
“麻了，找位置了吗？”
“你不是废话吗？”
“哪儿呢？”
“瞎啊！桌面摆那么绿一包没看见啊！”
这几句出自李庚康与玫红帽之口，整个过程中尚攸都保持着缄默，低头看手机。
申悠和柯欣站在一起，两人勾着手互望。
玫红帽要走，李庚康叫住，“赶着投胎啊！没看见我女朋友吗？”
突然被叫到的柯欣，正如眯一下时被老师叫起来提问的张皇模样。
“他是王特德，平时最缺德。”李庚康介绍。
申悠抿着嘴唇微笑着，心里重复一遍李庚康的话，转头与柯欣不谋而合地点点头
“这是我女朋友柯欣，那是我女朋友的朋友申悠。”
“小姐姐们好。”王特德哈哈两下，瞧也没瞧就用手去拍尚攸。
李庚康心知肚明，站在原地紧握柯欣的手，“这位大名鼎鼎的，就不用咱这凡夫俗子介绍了吧！”
鼎鼎大名的尚攸沉得住气，保持距离的眼神从申悠身上经过，“尚攸，男，99年的，理科班。”
他的自我介绍通顺利索，乍然一听，像是对李庚康不介绍他的回击。
申悠发呆似的盯着地面，听得最仔细。
99年的，差两岁。
五人围坐，申悠就在柯欣的旁边，与尚攸相对。
照李庚康的话说，一顿饭下来，只能看见申悠的头顶。
期间，尚攸腿脚修长不经意间碰了碰申悠小腿，她愣是紧张地夹掉一块米饭。
平平复了情绪之后看一眼对面的人，正在谈笑间回应着朋友们的揶揄。
五人在食堂门口分道扬镳，申悠和尚攸一前一后走着，顺着同一个方向，阳光不燥，她踩着他的影子心情挺好，心里放起了歌。
十二点十五一到，尚攸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报告厅讲台的最中央。
“我是今天的主讲人，高三理2班的尚攸。”
这节课题是共青团的基本性质和任务。
他在切换ppt。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头上，就连很多女孩子也夹带着耐人寻味，火辣辣的眼神把他团团围住，这让申悠看得十分憋气。
“团的群众性主要表现在……”坦率干净的声音，在望向申悠时戛然而止，“我想请右侧柱子旁，那位用克莱因蓝发绳扎马尾的女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全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申悠硬着头皮，从尚攸渐渐浓重的笑颜中脸红着站了起来。
只见尚攸转着话筒，在八十位满座的礼堂下，懒懒地冲她挑眉，“有几点？”
没有了扩音，悄悄话一般，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前二十分钟申悠只顾着对他发呆，此刻惊愕的表情显示出不少力不从心。
等了两秒钟，他替她解了围，“三？”
申悠看着他的嘴型接话，“……四。”
“好！”尚攸举着话筒率先鼓掌，“这位同学说得没错，共有四点。第一点是共青团……”
过家家一样的课堂体验成功地震乱了申悠坚强的心脏。
她坐了下来，用手抚心，回神似地冲讲台上的尚攸，不间断地发送无限感激的眼神。
恨不得投放全部精力听他讲课，为了跟上节奏，写的字成了狗爬状。
一个没听清，申悠突然抬起头，刚好撞见他的目光里。握着笔尖的手顿了顿，心跳的频率自己都被吓到。
在宣布散场前，尚攸接过别人拿给他的纸，漫不经心地喊着一些名字。
申悠不明所以，坐在原位左看右看，不得不承认，她想听从尚攸口中叫出的“申悠”。
直到最后，尚攸放下话筒，申悠也未能得到想要的答复。
她的情绪随天气而变幻莫测。
“叫到名字的同学留下，其余人按秩序退场。”
这句话是学生会其他人的台词。
不是想听的声音，申悠连头都不带抬一下。
临了起身，潜意识里寻找尚攸的刹那，记忆深刻的声音在背后飘然而至：“还差一个人，好学妹帮帮忙呗。”
“……”
七位被叫到名字的人将尚攸围成一个弧形，他向讲桌借力，散漫地倚着。
“现在学生会有一个短视频需要安排，内容不多，类似宣传片，找你们就是来当背景板的，会有志愿小时数，不愿意的人现在可以回去。”
尚攸被迫似的，面无表情地在其余人脸上扫过，许是阳光过于温柔，他变得贪婪起来，说话拖着调，仿佛下一秒将睡着，“既然都愿意，明天中午十二点在明德楼107集合。”
申悠没等到他说更多细节，就解散。
尚攸被人叫走，连一个回头竟也成了奢望。
短短一分钟，偌大的报告厅仅剩三人，申悠慢腾腾地挪着碎步。
走到门外，报告厅内整理资料的人蓦然开口，隐约听到“尚总”，申悠停步。
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她也不在乎，直接离开了现场。
“毅子哥不是说六个人够的吗，怎么多了一个？”
“多呗，反正尚总管饭。”
“……”
月半隐云里，凉风送爽。
瞥一眼时间，二十一点五十八分。申悠从被窝里伸出纤弱手臂按台灯，房间顿时变得昏暗起来。
伴着窗外传进来的弱鸣，呼吸也逐渐趋于宁静。
“嗡——”
申悠半睡半醒地睁开眼，对着漆黑的天花板放空。
“嗡——嗡——”
她侧躺，纳闷地摸手机。
刺眼光线逼得申悠眯上了眼睛，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二十二点零七分，这个点还打电话，业务员也挺辛苦。心里想着，大拇指毫不客气的滑到了屏幕的红色拒绝区。
小插曲无伤大雅，躺好继续睡。
呼吸声放大至模糊，意识也由清晰变昏沉。
朦胧中，再次一声“嗡”打破常规。
申悠发自内心地训斥着对方，迷迷糊糊间，她接起来快刀斩乱麻：“现在搞推销都像您一样这么勤勤恳恳了吗？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到底该说您负责，还是该给您定个横幅呢？自己烦不烦心里没点数吗？我都累一天了，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留了两秒给自己缓口气，仍是不给对面留开口机会，“哦！没事是吧，挂了！再也不见。”
申悠说挂就挂，躺下一拽被子，头藏在里面。翻来覆去三个来回，睡意全无。
是不是刚才反应过大了？
那又怎样，都是他惹我的。
“叮——”
这一次，短信的提醒声响起。
她顺带着刚才的一丝愧疚，她摸出手机来看。
【抱歉咯学妹，打扰你睡觉是我的错，在学妹一番教导后，学长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该不考虑你的作息时间。】
心脏漏跳一拍，申悠冒出一个要死的设想。
目前为止，叫过她学妹的人统共就那么一位。
接着新消息弹出，【打电话是想请您移驾微信，臣邀您进新群，您这方的审核一直待定，介于事发紧急，臣才冒昧叨扰您的圣驾。】
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句号上，电话也跟着砸在了他的脸上。申悠咬着唇，身体仿佛藏了根麻绳，耗尽全身的力气一个劲儿地去拧。
大脑拖着不听使唤的手指切换页面，哆嗦嗦一分钟才看见邀请通知。
神经绷着，再难入睡。
群消息蹦出，申悠囫囵吞枣带过，将目标转向群成员。
最终锁定在序列第二的【-y】上。
头像是一个动漫形象，申悠不知道出处，保存图片去百度搜索。
是一部日本动画中反派角色。
这晚日夜颠倒，她躲在被窝里，完全不感兴趣的动漫被她15倍速，看完第一季的三分之一。
凌晨三点，被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看了下进度条，实在熬不住，才放手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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