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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问责


梁晗新雇了两辆马车,梁景明和万春舸一辆,墨兰母子一辆。

        安顿好墨兰母子,梁晗来到了张桂英和池霜雪面前,深深作揖行了个大礼:“感谢二位姑娘搭救内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在下永昌伯爵府梁晗,不知二位姑娘贵府坐落何处?待内子休养好了,我定领着内子一同亲自上门拜谢。”

        “梁六公子不必行如此大礼,我们恰好路过,遇见这样的事,不可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张桂英微微伸手隔空虚扶了一把梁晗,道,“家父英国公,这位是太医院池院正的侄女。”

        “梁六公子,尊夫人身子虚弱,脚踝处亦伤的不轻,月子里要注意的地方就更多了;还有孩子,因是早产体格虚弱,更要注意。这些是注意事项,还有尊夫人要用的药,我一一写下来了。”池霜雪说罢递给了梁晗好几张纸。

        梁晗接过纸张,再一次深鞠一躬道:“多谢姑娘,姑娘当真是妙手回春,华佗再世,想来池院正亦十分骄傲。”

        一丝寒风刮过,池霜雪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那没有温度的太阳,那么亮却那么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她有些无奈的抿起一丝笑。

        骄傲?大伯父……他根本不会为她而骄傲。

        那酸涩的情绪一闪而过,池霜雪又恢复了医者模样,叮嘱道:“时辰不早了,梁六公子还是快些带尊夫人回家,若是沾了寒气,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池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回去。”

        张桂英的马车梁晗差人送去了车马行清理,又另雇了一辆马车送张桂英和池霜雪回府。

        一路上,秋江抱着孩子坐在角落;而梁晗则一直坐在墨兰身边,给她塞了好几个手炉,时不时给她捏被角,生怕她受了半点寒气。

        墨兰累极了,躺在软软的垫子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睡了过去。

        她又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长很长,那是盛墨兰的一生,也是,她的一生。

        “墨兰,辛苦你了。还好,你没事。”梁晗说着轻轻拨了拨墨兰的秀发,露出她姣好的面容。

        一枝如火的红羽梅花别在了墨兰的发间,墨中一点红,如火花一般的热烈,闯入了梁晗野花遍布荒草丛生的心。

        春风阁,清水坐在后院的桃花树下,拿着针凿一针一线的绣着,小小的婴儿帽上,一只小老虎活灵活现。她拿起帽子,放在阳光底下瞧了瞧,更是喜欢的很。

        清风拂过,桃花随风而下,落在清水水粉色的衣裙上,就如同她心中所设想的一切一样,美好而梦幻。

        近些时日,万春舸一反常态,日日都会去仪岚轩向墨兰请安问候,每回都会带上清水。而清水寻了个机会,顺了墨兰一块旧汗巾。

        而后清水寻了空就去马厩,拿着顺来的汗巾训练着红鬃马,渐渐的,这马在她的训练之下,一拿出这条汗巾,红鬃马就会发狂。

        万春舸这些时日,只要出门,套的一定就是这匹红鬃马。汴京城就这么大,官宦人家的女眷会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万春舸的马车迟早会碰上盛墨兰的马车。

        到时候,红鬃马发起狂来,万春舸和盛墨兰两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不死也得伤,腹中的孩子多半都保不住。

        到那时,清水腹中的这个,便是梁晗的第一个孩子了。

        那训练马匹的旧汗巾,已被清水偷偷藏在了万春舸的屋子里。到时候真出了什么纰漏,那也是万春舸的事,查不到她头上。

        可设想终究不过是设想,就如同雨后的绚丽的泡沫一样,看着美好,却一碰就碎。

        万春舸不在马车上,根本没有受伤;而盛墨兰因祸得福,早产生下了个男孩。

        永昌伯爵府正厅,吴大娘子钥瑶坐在山水雕花红木太师椅上,一向和蔼的她,发了好大的火,直接派人将万春舸身边伺候的清风和清月都拖去院子里打板子了。

        “主母,主母……”万春舸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着,“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马会突然发狂,冲撞了六大娘子,我真的不知道呀,求求主母,放过清月和清风吧。”

        重重的鞭打声混着清月和清风此起彼伏的凄厉叫喊声从庭院里传来,吴大娘子不为所动。

        苗水仙在一旁坐着,实在瞧不下去,开口道:“婆母,这马发狂了,也不是阿舸能控制的。阿舸还怀着孩子呢,这么跪着,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再说,六弟妹这不也因祸得福给六弟生下了嫡长子不是?”

        一旁的梁景明出言嘲讽道:“大嫂嫂这话说的,六嫂嫂岂不是还得感谢万小娘那发狂的马车了?”说罢,将手轻轻撑在桌子上,露出了她被马伤着,还裹着药的左手。

        “不过小小跪一下,大郎媳妇就心疼起表妹了,怎么不想想六郎媳妇九死一生差点没命?景明的左手和右脚险些都要废了!”吴钥瑶说着,手重重的搭在了红木雕花的桌子上。

        自打墨兰进门,梁晗的心收了不少,不说多上进,但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地方去的都少了。整个晗园在墨兰的管理下也是井井有条,吴钥瑶虽心里还在可惜梁晗没有娶到明兰,但墨兰这个儿媳妇她也是认可的,她腹中的孩子吴钥瑶也极为看中。梁景明的生母舒碧舒小娘身子一直不大好,梁景明出生便是由吴钥瑶抚养的,她是唯一一个养在吴钥瑶跟前的庶出,吴钥瑶视如己出。

        这么一场车祸,伤了吴钥瑶看中的三个人,任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不过跪了区区一会,掉几颗金豆子,就想蒙混过关,简直妄想。

        “一个妾室,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伤了正室大娘子,或打死或发卖出去都不为过。若不是看在大嫂嫂你的面子上,就不只是罚跪打女使这么简单了。”侧坐的梁家三郎梁晖媳妇张桂英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

        苗水仙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张桂英的话,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眼睛瞥了一眼万春舸。

        万春舸见了,眼神一转,跪着挪了几步,头重重磕在地上,声泪俱下道:“冤枉呀!我真的没有想过害大娘子。这马我前几日出门都是好好的,也不知道今日怎么就发狂了。”万春舸哭的凶极了,竟然直接晕倒在吴钥瑶的脚下。

        吴钥瑶跟沾到什么秽物似的,忙收回自己的脚。

        苗水仙赶忙放下茶盏,过去扶起万春舸:“我们家的姑娘出身比不得各位尊贵,却也不是任人作践的玩意。”

        “这马是自家采买来的,往日都好好的,怎么就今日出了意外?婆母不细查,就准备要阿舸的命不成?”苗水仙说着拿出块绢丝手帕抹了抹眼角,继续哭诉道,“阿舸怎么也为梁府孕育了子嗣,婆母一向宽宏明理,怎地这事落道阿舸身上就要打要杀的,说到底还是瞧不上我们阿舸,怎么说也是六弟喜欢的,又是有孕的贵妾,可在婆母心里怕是连二弟房里的花小娘都比不上。”

        苗水仙这人,无理都要搅三分,有理就更是不饶人,话里话外都在指摘吴钥瑶看轻他们苗家。

        永昌伯爵府马厩,梁晗走到那匹攻击了墨兰的红鬃马前,左瞧右瞧,左看右看,除了脾气烈些,这马不失为一匹好马,可它怎么就突然在大街上攻击墨兰呢?梁晗百思不得其解。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万春舸的马车发狂,不偏不倚,就逮着墨兰攻击,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梁晗尝试着拿了一个墨兰用过的香囊,在红鬃马跟前晃了晃,那马立刻就有了反应,躁动不安起来。

        这一下,梁晗立刻明白过来,是有人偷拿了墨兰的贴身物件训练这匹红鬃马,让它袭击墨兰。

        梁晗赶去正厅时,正巧就赶上苗水仙扶着万春舸在那哭诉,一旁已经有郎中在给万春舸把脉。

        “六弟,”苗水仙抬头看向梁晗道,“阿舸怀着身子,伺候了你那么久,当初你也是信誓旦旦的与我说会护佑着她,如今盛大娘子进了府,六弟就不念旧人了吗?”

        盛墨兰好手段,将梁晗迷的晕头转向,可苗水仙就不信,梁晗真就厌弃万春舸,对她没有半点感情了。

        万春舸是梁晗第一个想要好好呵护的女子,梁晗是个多情心软偏又重情的人,他怎么可能彻底将万春舸抛诸脑后。他还是不大相信,万春舸会谋害墨兰,所以他才第一时间去观察红鬃马,想从马匹上找线索。

        梁晗一查出线索,立刻就派人搜查了整个晗园,最后,在清水睡的那张木床床板夹缝里找到了一块墨兰的旧汗巾,设计马匹伤人的并不是万春舸。

        “母亲,我查到了,那马是春儿屋里的清水训练出来的,并不是春儿所为,春儿也是受害者。”梁晗知道万春舸不得吴钥瑶喜欢,可万春舸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他舍不下,他很庆幸,她没有伤害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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