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共生日
就当佩兴斯还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时，乌鸦女士朱莉早已绕开自己，凑到门边，打量起房内糟糕的景象。在确认液体确实是不易清洗且会留下痕迹的后，她生无可恋的仰起头，发出尖锐、令人发昏的刺耳声音。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是我去年新置办的地毯！佩兴斯，你必须，必须，必须为这件事情负责！”
乌鸦女士的话是如此肃穆和认真，以至于就连佩兴斯，都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情是不是因为自己而起的。
不过佩兴斯很快就醒悟过来，他看向朱莉太太，礼貌的挂上一个真诚、可信的微笑。
“和蔼的房东女士，您知道，就在前年，王国颁布了《新诺曼劳动规章》，并且成立了市民权益委员会，我们的合同在那里是有复印文件的。如果您忘记了，我可以提醒您，它的地址在第一区康德街117号。但我想你不会忘的，因为我们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说完，佩兴斯看向神色愤愤的乌鸦女士，一脸怜悯。
“我的房东太太，普朗克三世的时代，已经过去十年了！”
朱莉再也无法忍受来自佩兴斯的冷嘲热讽，尖叫一声，也迅速走下楼去。
以比罗涅更快的速度，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无视来自楼下的尖叫声，尽管对于这个世界才认识了不到两个小时，但是对于自己的房东，佩兴斯已经产生了十分充足的抗体。
稠液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凝固。将沾满红色粘液的地毯收裹起来，用一根麻绳捆住，思考一下后，佩兴斯并没有选择将它扔掉，而是端端正正的立在了门口。在朱莉没有说这是件无用的废物前，他是绝对不会去处置这个女人的私有财务。
但是如果她只是将毛毯洗了洗，就再次放到自己房间里佩兴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不介意在朱莉出门时偷一块她的地毯，反正所有房间的装修都是一模一样的。
在检查过门锁确实不能用了后，简单的用锁链做了个防盗装置，佩兴斯就决定不再管这些闲杂的琐事。也许是另一世的健康饮食对现在产生了影响，他只觉得自己无比的饥饿，达到能掩盖住困意的地步。
一个红薯是不够的，那样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薯，只够为自己空虚的胃部垫上一个底。
更何况，佩兴斯觉得自己不仅需要碳水化合物，他的身体现在十分渴求一碗散发着热气的肉汤，和大块油腻的肥肉。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缺乏营养了！佩兴斯深吸口气，打量起公寓中熟悉、窄小的厨房。没有什么调味品，除了一小罐快见底的粗盐，和半桶浑浊的食用油，整个厨房就空旷的可怜。
面包也快吃完了
不过这也并不能怪原来的佩兴斯，学院会提供每日的早餐和午餐，这些一同被包含在了学费里，强制收取。而晚饭他一般会选择市里提供的“特级营养套餐”，每日限量供应，大学生和军队享有优先权。
但是在军人的待遇数次提升后，这个地方就没有人来关顾了。除了佩兴斯这样的穷学生，剩下的都是第三区和第四区的流浪汉。
晚餐固定的黑面包和煮豆子以外，还会配上一种奇怪的时蔬汤，主要取决于市场当天哪种蔬菜在降价。
根据不多的生活常识佩兴斯推断，那些煮汤用的蔬菜，可能是馊的。
毕竟是免费的。贫穷的佩兴斯在心里默默替食品采购员解释，叹了口气，继而转视家里的厨房，思考该做些什么。
床边的抽屉里只剩下两枚新币了，一枚是五元面值的，另一枚是十分之一的。这些钱在往常足以让佩兴斯饱餐一顿，但是由于肉类价格的溢涨，时至今日，已经不足以买到足够的肉类了。
当然，街边有卖烤老鼠的佩兴斯甩了甩头，将这个恐怖的想法甩了出去。
饿是饿不死的，但吃老鼠说不定就真死了。
可即使数量不多，这些仅剩的新币也已经是他预期使用一周的分量了。如果用完这些，那么就只能
佩兴斯犹豫片刻，从墙上的一格暗门处拿出一枚银色的钱币。钱币上刻着一条双头蛇，细看蛇的尾部，一个渺小的人类身影若隐若现。
普尔斯顿银蛇币，诺曼货币体系中第二昂贵的币种。不像新币只有不到十岁的年龄，银蛇币的存在，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
一枚银蛇币相应的价值略等于两百枚一元面值的新币，但也并不固定。
位于货币制度最上层的是康普顿金币，这是诺曼最具有代表性的钱币。不仅仅是因为它昂贵的价值，也是因为这些金币，每一颗都是由专属工匠精雕细琢而打造而成。它不止意味着身份和地位，同样，它也可以作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当然，这一切佩兴斯也只是在律法普及的时候略有耳闻。对于一个尚在努力解决温饱的青年，别说拥有，就连观赏，那也没有机会满足这个愿望。
它的价格，更是银蛇币的一百倍有余，且有价无市。
把玩了钱币片刻，佩兴斯终究还是没舍得将它花掉。飞速吃掉厨房里仅存的一些面包，强压着肠胃的不满，催促自己进行睡眠。
好在困意也相当给力，在数到第四十七只羊时，他便再也熬不住，昏昏入睡。
这是一场好梦，除了漆黑一片的混沌，他什么也没梦到。
再次醒来时，望向窗外，竟然已是黄昏时分。
“这是怎么了？”疑惑的看向自己的身体，佩兴斯只觉得现在神清气爽，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嗯，就像是宣泄了一些东西，导致整个人都变得平和？
努力推想这种感觉发生的原因，愣怔了片刻，他骤然反应过来。
属于佩兴斯和周以闻的记忆融合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起来，一个略显荒唐和诡诞的想法在大脑里出现——现在的我，到底是佩兴斯还是周以闻？
旋即他便迫使自己不再多想，因为生活让人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管你怎么去想，都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佩兴斯知道，他以后一定得找个时间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包括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如果有机会，那也许，他还可以回去？
思绪一下子又被拉远，不过肚子的饥饿提醒他需要去补充一下体力。循着楼梯走下，顺带的和一个个邻居打招呼问好。轻松的感觉一下子上升，让他一下子怀念起来那些不背外语的欢乐时光。
唔，能熟练运用一门语言的感觉真好。
甚至对乌鸦女士也打了个招呼，虽然她的眼神怪异，但是佩兴斯还是欣然接受，认为这是她愧疚的表现。
为她没能对一位诺曼绅士回礼而感到愧疚。
满足了自己小小的中二病，佩兴斯满意的微笑着朝集市走去。楼下虽然也有一些小贩在摆摊，但大都是一些小吃或者简单的生活用品。食物和用品他都不会选择在楼下购买，而是选择多走几步路，虽然这几步路真的很远。
最近的集市也在第二区外，离朱莉太太的公寓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但佩兴斯有他自己的坚持。相比于小贩，集市上的东西有不少的优点。第一，集市上的食物常常更加新鲜，这样东西就能保存更久而不至于过早坏掉。第二，集市商贩的长期经营让他们多了一点信誉值和售后保障，至少食物不至于致人死亡，顶多拉稀和反胃，当然这也属于少数情况。
第三，这里的东西往往要便宜上些许，这也是佩兴斯绕远路最大的原因。至于时间消耗这种东西，他还真不在意。时间的珍贵性是对有钱人来说的，没钱的人多余的时间，便只能用消磨来排遣。
综上所述，集市里的东西会更好一些，前提是买东西的人不是珍妮太太。
如果是，那就得另当别说了。
顶着饥饿来到集市，喧闹的叫卖声让佩兴斯有了一种回到现世的感觉。各种食物的香气交错纵横，把他的味蕾和食欲高高勾起，心思开始蠢蠢欲动。
忍住心中掩藏的渴望，佩兴斯轻车熟路的走到里间的店铺，一眼就看到，一个三十岁的黑肤女性平和的站在那里。眼中精光一闪，佩兴斯脸上挂起了淡淡的微笑。
“苏恩太太。”
苏恩·哈提卜也自然看见了他，对于自己的老主顾，她放下来手中的报纸，挂上淡淡的微笑。
“佩兴斯，你今天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佩兴斯点头微笑，然后细细打量起眼前仅剩的三种面包。没有想所谓的与众不同在那里，熟悉苏恩太太的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她和熟人打招呼的口头禅。
而在看过了篮筐里不多的面包后，佩兴斯没有掩饰的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是今天的销量不错吗？”
苏恩太太摇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知道的，佩兴斯，超市开始生产面包了。他们用机器做的面包卖的足够便宜，这两天销量不好，我便少做了些。”
结果没有超出佩兴斯的预料，超市的介入一定会挤占手工坊的生存空间。而无力与资本抗衡的手工劳动者们，唯一生存的办法，就是开始与同行对抗。
但是这个过程一定是漫长而艰辛
暗叹口气，在看到苏恩不太自然的脸色后，佩兴斯心念如电，立刻转移了话题。
“苏恩太太，也许我们应该庆祝，为不久以后的共生日。”
记忆融合后的佩兴斯已经想起来共生日的来源，那是神话中母神“卡”降生的日子，也是之后诺曼每一位皇帝加冕的日子。共生日被设立在每一年的十一月四日，而它所指代的符号为“幸运”。
听到有关共生日的话题后，苏恩太太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熟练的将三日份的全麦面包装进纸袋，小心折好封口，将它递给佩兴斯。
“是的，为共生日的到来而庆祝。呐，你的面包，一共是两个新币。”
佩兴斯一愣，没有接过她手中递还的三个新币。按照以往的价格，这些食物，值得至少两个半新币。
“降价了，我的孩子。”苏恩太太的脸上多了一抹超过她年龄的沧桑。“我不能让我的顾客受损失，最起码，它们的价格应该和超市的一样。”
佩兴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接过新币，在苏恩太太的视线下，将它收进了兜里。没有过多停留，在寒暄了几句后，他便沿着来时的路，朝反方向走去。
苏恩太太看着远去的年轻身影，轻叹一声，又坐了下来。
“还是年轻好啊，年轻，就有无限的未来。”她喃喃道，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忽然，她看到两个篮子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发光。站起身一看，一枚十分之一面值的新币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触感还有些温润，就像是不久前，它曾被谁紧紧撰在手中。
(https://www.zixiaodao.net/zxd49058879/82077497.html)
1秒记住紫霄岛：www.zixiaodao.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zixiaoda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