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达成一致
一周后。
傅之琉坐在赵岐的办公室外，惬意地喝茶。
赵岐从办公室内大步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头两颗扣子随意的敞开，与傅之琉一丝不苟的三件套和金丝眼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稀客啊！傅少爷怎么屈尊来这儿了？”
傅之琉放下茶杯，理直气壮，“这儿再怎么说也有我的一份股权，我不能来？”
“呵，”赵岐从包里摸出烟叼在嘴里，冷笑一声，“怎么，来替那小妮子给我道歉？”
傅之琉愣了一下，这倒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赵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屁快放，我待会儿还要见客户。”
“别急，”傅之琉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拿起一旁的文件夹，“这事儿急不得，你要是今天忙，我们可以约在周末。”
赵岐吸了一口烟，在烟雾里直勾勾地瞪了傅之琉一会儿。
傅之琉毫不退缩，笑着与他对视。
终于，赵岐妥协般的挥了挥手，把烟头灭在烟灰缸里，“说吧，找我什么事？”
“坐下慢慢谈，”傅之琉反客为主，给赵岐倒了一杯他家员工给自己沏的茶，然后把文件夹递给赵岐，“你先看看这个。”
赵岐撸起自己的衬衫，不耐地接过文件，“哗啦啦”地翻了起来。
他原本只想简单浏览一下，却一下子被文件开头的那几个黑体字吸引了注意力——
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干预方案。
赵岐狐疑地看了傅之琉一眼，傅之琉正在优哉游哉地品茶。
他按捺下心中的不妙之感，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果不其然，干预方案的主人公就是沐纨。
不过，这份方案与他何干？
“喂，”赵岐开口道，“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傅之琉说：“你看看第三页的干预计划。”
赵岐翻了过去，干预计划10写得很简单，只有三个步骤：
1顺从患者。
2在不触及患者底线的情况下，违背患者的指令。
3耐心等待，交给时间。
这三个步骤写得不明不白，简直不像是正经的治疗方案。
赵岐皱着眉，快速往后翻了翻，发现计划20和30是空白。
他警惕地问道：“什么意思？”
傅之琉终于放下了他的茶杯，“这一份是我找林医生要的简化版，干预计划20和30要在10完成的基础上，才能进一步展开，具体步骤要看10的完成度，所以是空白。”
赵岐一个文件给他扔了过去，“谁他妈问你20、30，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傅之琉好脾气地拍了拍自己被砸皱了的西服，笑意不改，“干预方案上都写的有，我给你简单复述一下也可以。”
“小纨的主治医生发现了治疗小纨的突破口，那个人是你。”
不等赵岐反驳，傅之琉继续说道：“医生一直希望通过唤醒小纨内心的正向感情，让她意识到自身情感的支持来源，从而产生共情能力，弥补反社会人格障碍带来的部分缺陷。但是在你之前，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唤起她积极的情感反馈……”
“少他妈胡扯，”赵岐现在无比烦躁，觉得自己成了他们傅家的工具，“你把她对我的情感叫做积极的情感反馈？”
傅之琉一噎，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了下去，“咳，虽然从小纨的行为上有些难以看出，但是你要相信，她的内心让她作出这些行为，本质还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赵岐懒得看他，又抽了一根烟，眉头锁得死死的。
傅之琉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强人所难，但是这么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医生告诉他，沐纨的病有治愈的可能。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赵岐，”傅之琉收敛了那副虚假的笑意，面色严肃了起来，“你帮帮小纨吧！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而且，你现在和谢闻萧也分手了不是吗？小纨不会再伤到其他人了。你就是看在我们曾经是兄弟的份上……”
“傅之琉，”赵岐不为所动，“你是在道德绑架吗？”
傅之琉的脸色难堪起来，他毕竟是在傅家长大的嫡子，称为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即使现在是在求人，也不可能任人奚落。
傅之琉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赵岐弹了弹烟灰，伸手道，“再把那份干预计划给我看看。”
傅之琉似笑非笑，“怎么，改变主意了？”
赵岐立刻收回了手，“算了。”
傅之琉把文件袋扔给了他，“你自己看吧！里面还有一份股权转让合同，你如果愿意帮小纨，傅家的那些股份就归你了。”
“嚯，大手笔啊！”赵岐笑道。
傅之琉整了整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岐一个人在会客厅坐了一会儿，盯着门边的绿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手里的那只烟蒂都烧完了，他才扔了烟头，把那份干预方案拿了出来，仔细浏览了起来。
这份干预方案里写了沐纨的病症和表现，包括冲动控制障碍、道德认知扭曲、情感缺失……其中有一条让赵岐有些意外。
心理性冷淡。
他回想了一下被沐纨锁在阁楼里的那段日子，每晚沐纨都会来缠着他睡觉，甚至会解开他的衣扣进行亲吻。
这也是性冷淡的表现？
赵岐抛开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继续往下看去。
——
傅之琉回到了傅家。
“小纨呢？”傅之琉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
天叔说：“小姐今天一整天都在四楼，没出去过。”
“嗯，”傅之琉应了一声，“小素那小子还关着的吧？”
天叔点点头，“他还在里面好好的，没出来和小姐碰面。”
“那就好。”傅之琉往四楼走去。
四楼有两个只属于沐纨的房间，除了沐纨谁也进不去。
傅之琉挨个敲了敲门。
“小纨！你在吗？”
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穿着睡袍的沐纨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找我做什么？”
傅之琉没有试图推开这扇门，就这么任由沐纨透过门缝和他说话，“小纨，先出来，我们聊聊小雪医生给你新制定的干预方案。”
沐纨兴致缺缺的垂下眼帘，“有什么好聊的，翻来覆去不就那样么。”
傅之琉哄道：“这次很不一样哦！”
“知道了。”
沐纨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反手关上了门，用钥匙把这个房间锁上。
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穿着长长的真丝睡裙，外面披了一件柔软的雪白睡袍，整个人怏怏不乐，头发蓬松得像被囚禁在高塔里的莴苣姑娘。
傅之琉把她带到了书房，面对面坐下，桌子上放了一叠精致的糕点和一壶花茶。
“小纨，你真的想让赵岐做你的恋人吗？”
“对呀。”沐纨随口应道。
夜幕降临，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星光，没了赵岐的沐纨开始生出些困意。
“这样啊，”傅之琉确认似的问道，“不是玩具？”
沐纨撑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能做恋人最好，如果阿岐不愿意……那就只有做我的玩具咯！”
“哥哥之前告诉过你，恋人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傅之琉给她倒了一杯茶，“获得一个恋人，比获得一个玩具困难多了。”
沐纨捻起一块草莓小蛋糕，看着傅之琉笑了，“哥哥，你是在对我用激将法吗？”
傅之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说道：“你喜欢他的时候，他也会喜欢你。你亲吻他时，他会回吻你。你拥抱他的时候，他也会把你拥进怀里，替你挡下你讨厌的一切事情。不仅如此，他会无时无刻地想你，主动把你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傅之琉话锋一转，“如果你只有一个玩具，在你拥抱玩具的时候，玩具不会有任何回应。当你离开玩具时，玩具也不会想要留住你。”
“怎么样？有兴趣去争取你的恋人吗？”傅之琉抿了一口花茶，笑眯眯地说，“这样，就不仅是你有‘囚禁’他的欲望，他也有‘囚禁’你的欲望。”
沐纨吃蛋糕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眼里的困意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黑眸里映出暗光。
“哥哥，你真厉害，”沐纨拿起一旁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和嘴角，“我心动了。”
——
次日，傅之琉接到了赵岐的电话。
“我答应了。”
电话那头传来赵岐有些沙哑的声音。
傅之琉就知道，像赵岐这样的人，看似脾气暴躁，其实最重情谊，最后必然会选择同意。
当年赵岐选择离开傅家，躲避沐纨，一是为了保护谢闻萧；二是当时的他们认为，沐纨对赵岐的感情只是一时兴起，是错位的亲情，只要两人不再见面，沐纨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能好转。
然而，事实证明，沐纨对赵岐的偏执，并没有因为赵岐的消失而消散。
也就是说，沐纨和赵岐的羁绊，或许永远不会自动解开。
既然如此，如果这次能够治好沐纨，那么未来的一切都能回归正轨。
如果这次不能治好沐纨，赵岐如今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父无母，前女友不告而别。
他一个人想要远走高飞，也不是什么难事。
沐纨毕竟是赵岐曾今最亲近的妹妹，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切都如傅之琉希望的方向发展着，傅之琉心中却没有生出多少欣慰。
他知道沐纨的情况有多么难缠，也知道赵岐作出了怎样的牺牲。
傅之琉站在这座城市cbd中心的大厦里，看着脚下如蚂蚁般的车水人流，对赵岐笑道：“谢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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