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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变故


沐菀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杏眼,此时含了水光,乌润可爱,像极了一只依恋主人的小兽,沈郡暗自攥紧了手掌,克制住自己手心的痒意。

        “你伯娘的人这几日就会到青州,接下来这几天不太平,与青州这些人告了别,你也该启程回京了。”

        “你会有危险吗?”

        沈郡倏然笑了,望进沐菀那担忧惶恐的眼神,难得放柔了声音,“于世人而言,庆卫便是最大的危险。看来你对庆卫还是知之甚少,菱卫与庆卫乃一体,回了京后,你便知晓了。”

        沈郡说完便离开了,沐菀看着他那抹高大瘦削的身子,鼻子忽的酸酸痒痒的,泪珠子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为着回京之后的种种困境已经忧心太久,这会儿终于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在菱卫里或许日子要比以往过的苦累,但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她自己能握在手中的。

        再也不用卑微的讨好一个对自己没有多少感情之人。

        回京之后,她也将有一片属于她自己的天地,所有梦寐以求的一切,将是通过她自己能得来的。也许有朝一日,她也能够成为伯娘们的庇护。

        世上皆谤庆卫之人凶残狠戾,可这凶狠的外表之下,藏着的不过是一群坦率赤诚的心。

        初见沈郡,他还是个冷硬无情,连个笑容也不愿施舍的冰块,熟稔之后,他亦会笑,亦会怒,冷淡的容颜之下,藏着一颗高傲却心软的灵魂。

        他吃食上精细挑剔,危急之时,半生不熟的红薯也可眼睛不眨的用来果腹;他衣衫好洁净精致,却可为了皇命,在忤逆血海中拼杀;他冷静不近人情,却能为着她的无助网开一面,予她一个安身之处。

        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呐。

        “我早便猜出了你身世不一般,却怎么也没有想过,竟有这样大的来头。”碧云得知沐菀的来历,瞠目结舌,半晌才回了神,又忧又喜。

        喜的是沐菀归京之后有衣食无忧,有大把的荣华富贵可享,忧的是此次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够再见,青州路远,赶马车也要半个月的功夫,她一介妇人,在周府只有个光鲜的名头,哪能真正有任性的资本,叫人专程送自己入京寻友。

        “何时要走?”碧云擦了擦眼泪。

        沐菀亦失落不舍,“就这几日,不过从京里传的信来看,许是明日。”

        “走的竟这样急?”碧云更不舍了,攥着沐菀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能说出的话是那么的苍白,最后只伤神的靠在椅上,“走了也好,青州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也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你放心,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周婶和小虎子,你回京之后,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们。”

        周子然在酒楼里浑浑噩噩呆了数日,忽的被周老爷唤了回来,喝了酒后,脑袋晕胀,被他爹训斥了一番后,这才跌跌撞撞回到碧云屋子里。

        他本想到碧云房中歇上一夜,回来时却发现碧云与身边那个极受宠的丫头正亲亲热热说些什么,看样子好似要彻夜长谈。

        虽心中不快,他却也不想招惹碧云生气,只想着等自己睡足了觉,再醒来办差。

        昏昏沉沉间,周子然只听见碧云和那丫头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却只有碧云一人了。

        周子然晃了晃发沉的脑袋,瞧着亮白的天空,微风吹过,身上一阵冷意,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打了一个趔趄,回了碧云房中,“你好狠的心,我好歹也是你腹中孩子的爹,你有功夫陪一个丫头亲亲热热,也不知扶我进来,夜里这么凉,也不怕我伤了身子,真是好狠的心。”

        周子然也懒得脱去外衣,直接躺在碧云的榻上,外面传来一阵吵闹,起身一看,只见府上不知何时多了数名持刀的大汉。

        “糟了,出事了!碧云,快过来。”

        “这是怎么了?”碧云脸色煞白。

        周子然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怪我,喝了那么多的酒。爹爹昨夜便嘱咐我,让我带你逃命,我只当他吓唬我,哪知真就出事了。”

        青州城外,沐菀坐在一辆疾行的马车里,见城外喧闹不已,一时有些奇怪,“青州这是怎么了?”

        来接应沐菀的是伯娘身边的侍卫,自小瞧着沐菀长大,见小姐发问,也不藏着掖着,“圣上一月前派了庆卫探查青州之事,以庆卫的作风,今日便是收网之时。”

        “幸好咱们出来的早,若是再迟一点,便要被困在城中了。”

        “说来也怪,庆卫的那伙人倒像是认得我们,瞧见我们过来,便早早避让出了一条路。倒像是专程等我们走了,才动的手。”

        沐菀若有所思,心知此次出行如此顺利,必少不了沈郡的助力。只是不知如今青州城里状况如何?

        依沈郡所言,青州收网还应迟上几日,怎么几乎是才与她告了别,便这般急匆匆围了城,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沐府的侍卫见沐菀听的入神,索性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讲了出来,“庆卫在青州的兵力足足百人,当年斩杀肃州贪墨也不过派了数十人罢了,也不知青州这等偏院之地,到底藏了什么猫腻,竟让庆卫舍得动用这么多人马。”

        另一名侍卫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是了,难道你们忘了,轰天雷便在青州发现的。几十年前,青州里有不少矿洞,此地的人为了挖矿,专程发现了一种火药,后来被兵部之人发觉,拿去制了轰天雷。难怪庆卫这般紧张,那可是轰天雷,若是数多了,半城的百姓都保不住。”

        沐菀心乱如麻,忽的想起当初在周府那个废弃书房里藏着的暗道。是个极深的暗道,只要拧动书架上的开关,便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洞,里面黑黢黢的,望不到边界。

        这会想来,那应是周老爷给自己留的逃生之路。那暗道挖的足有五六米深,便是府上着火,躲在暗道里虽不说安然无恙,却也能躲过一劫。

        那日与沈郡只顾着躲藏追兵,竟忘了告诉了旧书房里有暗道之事,若他不清楚,周老爷引燃轰天雷,他又该如何自保?

        沐菀不敢再想了,柔嫩的掌心由于紧张已被掐出了道道血痕。

        马车行了一阵,歇在河边,两名侍卫忙着引火捉鱼,沐菀望了二人一眼,动作极快的解了缰绳,骑在马上。

        马奔的极快,周边的灌木树丛在急速后退着,侍卫们惊慌的呼叫声愈来愈小……

        疾风打在脸上,宛如一道利剑,沐菀眼睛被刺的干痛,可她顾不得揉眼,目光紧紧的盯着眼睛,只希望自己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沈郡、顾离、碧云、周婶还有其他即将卷入纷争的人都在等着她,她不知自己能做多少,她只知道,她必须全力赶回去,多给他们一条生路。

        周府内,周老爷状若癫狂,恶狠狠的看着一袭黑衣的沈郡,“到底是我棋差一招,着了你的暗算,但你又能风光到哪里去。你不过是皇帝脚下的一条走狗,你我相斗,得利的不过是旁人,何至于两败俱伤?”

        “只要你愿意歇手,你我可同享青州的银矿。”

        顾离轻哼,“你个老奸贼,少妖言惑众,还不束手就擒。庆卫之人行得正坐得端,岂是你一个老匹夫能够收买的?”

        周老爷大惊,随后惨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防他至此,竟然派庆卫这伙豺狼虎豹到青州来,看来此次他难逃这劫。

        好在昨夜已吩咐然儿带碧云先逃,纵使他今日身有不测,周家也能留个后。皇帝逼他至此,也休怪他心狠手辣,以他一人之命,让庆卫这群走狗替他陪葬,这也不亏。

        “你们不能杀我,青州境内大大小小的矿山,只有我一人知晓。你们留我一命,我便如数奉上。”

        顾离轻笑,“这就不劳周老爷操心,这矿山的地址自有别人相告。”

        “不可能!青州境内唯有我一人,你们休要被人骗了。”

        “是吗?这矿上的地址难道不是缝在老爷中衣里,难不成老爷还藏在别处?”

        “你竟然没死!贱人!”

        周老爷怒火攻心,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本该死去的女人。莲枝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嘴唇涂的鲜亮无比,状若讨命的恶鬼。

        莲枝快意的看着周老爷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心中无比畅快,“周老爷,您这会儿觉得血气上涌,呼吸不畅,众叛亲离?这还远远不够呐,您当日赏了我五十大板,让人将我丢进乱葬岗。那日雨下的好大,我浑身是血的躺在泥泞里,感觉自己身上的生气一丝一丝的泄尽,可心里却藏着滔天的狠意。”

        “您如今只承了我当日半分的苦,剩下的还远远不够呢。”

        莲枝声音轻忽,每说一个字声音都极小,她早已油尽灯枯。当日沈郡派人救她时,已经为时太晚,如今她的身上伤痕累累,每吸入一口气都痛彻心扉,可这一切都不算什么,这些身上的痛比起她心里不过是九牛一毛。

        莲枝恭敬的立在沈郡身侧,“沈大人,周老爷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这时候也是该将周子然和碧云捆上来了。”

        见到周子然与碧云浑身狼狈的被人押了上来,周老爷吐出一口鲜血,先是悲戚的看了一眼周子然,“然儿,爹对不住你。可今日实在已没了生路,你不要怪爹。”

        再抬首时,周老爷已瞪圆了眼睛,拔出一把短剑,狠力朝周子然心口刺去,“我周家便是灭门,也绝不向狗皇帝求饶。”

        “沈郡,今日你堵我所有生路,你也休想讨得半分好去。我周家不过四口人,你庆卫之人足有百人,以我一命换你数十命,这也不亏。”

        周老爷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断刃摸了脖子,留下一个古怪的模样,惨烈的尸横众人眼前。

        “头儿,不好!这老匹夫外头埋了轰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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